第 31 章
楚倾也看了一上午的书，并且还在书里做好笔记。
快到下午一点时，房间外面传来钥匙声，紧接着楚瑜手里提着一个棕褐色的双层方盒走进房内。
他将饭盒放在书桌上，拿起楚倾也看了一半的书，语气和蔼：“爸爸给你带饭回来了，快吃吧。”说着，拿着书翻了起来。
楚倾也抬眼看了他一眼，将饭盒打开。
三菜一汤。
他刚拿起筷子，准备吃，楚瑜拦住了他。
“等等。”楚瑜将书放在书桌上，表情带着不满，“一上午才看30页，速度有些慢了。”
楚倾也没出声。
楚瑜边低头看向面前的小孩儿，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小孩儿的头顶，他的食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着，一下又一下，过了两分钟，他似乎想到什么好主意：“这样吧，每天我给你规定页数，并且还进行抽查，如果你没有完成当天的任务，我们就把菜减少一样，你觉得怎么样？”
他虽然是商量的语气，但是已经将饭盒里的菜拿出了一样。
“当然，错误是会叠加的，如果中午和晚上你都没有完成任务的话，那么就再拿掉一样。”
陆扶渔听到这里，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什么鬼！这简直是变相虐待！”
眼看楚倾也对自己丝毫没有反抗，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楚瑜满意的笑了：“好了，现在来进行抽查……”
陆扶渔嘴唇都气得颤抖起来：“现在已经一点了，还不让孩子吃饭！”
一哥已经呜呜哭起来：“是啊，怪不得我鹅子未来会有胃病！”
陆扶渔一想，直接附身到了楚倾也身上。
而等着小孩儿汇报的楚瑜，将题目念完后，正闭着眼睛等着小孩儿回答，但是等了半天，耳边依旧一片寂静，只传来筷子声响。
楚瑜睁开眼睛一看，小孩儿已经在大快朵颐了。
楚瑜：“……？”
“咳咳，”他咳嗽一声，板着脸，“谁让你吃的！”
本以为按照这孩子的懦弱的秉性，应该老老实实的听自己说话，但是话说完后，楚倾也头也不抬接着干饭。
楚瑜顿时感觉颜面扫地。
自己好歹也是知名大学教授，正在路上谁不主动问声好，到社会上谁不给他几分薄面？
现在他竟然还奈何不了自己的亲儿子了？
对待楚瑜的质问，陆扶渔充耳不闻，她将一盘番茄炒蛋、蚝油香菇吃完，眼神又盯上了被楚瑜收走的另一盘菜——萝卜焖牛腩。
不待楚瑜反应，陆扶渔一把将他面前的菜小拇指一勾，拉到自己面前，全部倒进饭里，用勺子将饭一拌，边吃边说：“干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楚瑜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一哥乐得咯咯咯笑起来：“陆扶渔真有你的！”
直到陆扶渔将饭吃完，才抬眼看向楚瑜：“晚上我想吃些清淡的，最好是面条。”
楚瑜：“……你是把我这里当成点菜的么？”
陆扶渔睁大眼睛，疑惑的问道：“可是爸爸，我既然钻研了您交给我的数学题，食物总得有保障吧？您不能像那些黑心的资本家一样啊，又想马儿赶紧跑，又想马儿不吃草！”
楚瑜被怼得没话说，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个儿子还有些伶牙俐齿。
难道……之前都是伪装的？
楚瑜冷哼一声：“供你吃喝可以，但是你最好让我发现，你值得这些东西！”
陆扶渔心想，法律不是规定，在孩子未成年之前，亲生父母不是得执行养育任务的吗？怎么在楚瑜这里，就变成了交易，就变成了配不配？
亏这人还是教授。
“一个月后，你的价值就可以得到验证了。”楚瑜甩下这句话，面色不快的离开了。
陆扶渔连忙喊道：“我吃完的饭盒你还没带走！”
楚瑜听到了，却并未回头。他走的脚步很匆忙，似乎是不想和自己的儿子待在一块了，匆忙到连房门都没有上锁。
陆扶渔看着桌子上用得干干净净的碗。
她才不惯着楚瑜这毛病！
反正现在楚倾也还有利用价值，就应该用这价值作威作福！
她拿着饭盒，爬上床，站在窗子边，一把拉开窗户，看了看外面没人，直接丢下去。
“没办法了，谁让我太小了，不会洗碗呢！”
一哥看着陆扶渔的操作，哈哈大笑起来：“笑发财啦哈哈哈！”
差点被高空抛物砸到的楚瑜：“……”
而等楚倾也意识再次清醒时，胃部传来突如其来的饱腹感。
……这回真是撑得要吐了。
大概是陆扶渔这波操作真把楚瑜气到了，接下来几天楚瑜连房间都懒得进，只是派钟点工给楚瑜做饭。
但是陆扶渔却开始思索，楚瑜离开时留下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一个月后，看楚倾也的价值。
一个月后……会发生什么？
她附在楚倾也身上，本来想找台电脑查一查一个月后到底有什么事发生，看看能不能得到点线索。
但是偌大的别墅，竟然连一台电脑都没有。
陆扶渔也想过干脆如法炮制，跑到外面的网吧去查查，但是别墅的院子门一直都是被锁着，只有在钟点工进来时才会打开，而这个钟点工太警惕了，一进门之后，就立刻将别墅门锁上，检查得仔仔细细，她压根儿找不到混出去的方法。
时间不快不慢的走着，陆扶渔看着楚倾也一直在研究楚瑜给他的几本书。
每周楚瑜会来一次，来的目的就是给楚倾也换参考书。
尽管楚瑜很无情，但是陆扶渔还是发现了，每次他来时，楚倾也的眼神里总是会带着期盼。
她叹了口气，不禁想到一句话，原来孩子对于父母的爱，还真是无条件的啊！
一个月后的晚上，楚瑜再次进来了。
只不过，这次来并不是换好参考书，就匆匆离开。
而是对着楚倾也宣告一个事实。
“明天绿城市六年级数学奥林赛开场了，我已经给你报好名，明天你就去吧。”楚瑜像是在说一则通知，但是明明参赛的人是楚倾也，楚倾也才是主体。
“还有，”他看着面前小孩儿，目光里满是打量，“记得我上次说的，你要让我看到你的价值，这句话吧？”
楚倾也坐在椅子上，抬眼看向他，眼神里似有不解。
“如果这场比赛没有取得好成绩，我会把你重新送回孤儿院。”语气冷冰冰的，根本不带一丝父子情。
但陆扶渔分明感受到小孩儿还带有一丝期冀，“如果……我取得名次了呢？”
楚瑜低头，看向脸蛋光滑的小孩儿。
在他看来，小孩儿像是一只没断奶的猫。
他伸出手，拍拍小孩儿的脸蛋：“如果你取得了话，我会留下你，你依旧是我的好儿子。接下来，我会送你去参加一场又一场的比赛，走我小时候走过的路。我会把你培养成整个华国最年轻最博学的数学家，你会名垂青史、彪炳千古。”
陆扶渔听到这里，讥讽一笑。
走他小时候走过的路，可是那个时候，他是靠兴趣。
而现在，楚倾也有选择的权力么？
他是被迫走上这条路的！
陆扶渔察觉到，楚倾也听到这句话时，眼神里的光一点点的湮灭了。
她觉得心脏刺痛起来。
楚瑜交待完自己说的话，便起身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七点钟，楚倾也就被带上了车。
这次开车的是楚瑜的专属司机，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西装革履，姓林。
车在马路上平稳的行驶，大概是因为还没有到达上下班高峰期，所以行驶起来畅通无阻。
车停在绿城第一小学门口。
“少爷，现在是八点半。先生说考试九点钟开始，让我将这个给您。”林司机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准考证递了过去，笑眯眯说道，“我会一直在这里等您的，待会儿考完了，您还是到这个位置来就可以看见我的车了。”
楚倾也拿过准考证：“我知道了。”
周围来参加考试的人不少，楚倾也环视一圈，发现大多数都是由自己家人送过来，而且很多参赛者都比他高不少。
楚倾也只身一人，带着准考证走进考场。
这场竞赛设立10个考场，每个考场的座位30个，座位与座位之间间隔一米，每张位置上都摆放着一根铅笔、橡皮擦以及一瓶矿泉水。考生进入考场时，除了带准考证外，其余的都不需要带，也不被允许带。
楚倾也按照考号找到自己位置，坐下来静静等待着考试开始。
当铃声敲响时，监考老师踩着高跟鞋走进来，宣读考试规则，将试卷发了下去。
楚倾也拿到试卷的第一眼，随意地扫了一眼。
这些题目根本不需要他算，上辈子他答的过程和结果他全部都记在脑海里。
他记得自己参加这场考试后回到楚瑜的家，楚瑜立马就让他将答案默写出来，并且现场核对一遍，知道自己获得第一名之后，对自己监管得更加严格起来。
而他现在……
他一只手拿着笔，另一只手搁在自己的膝盖上，漫不经心地填写着答案。
他在等一个答案。
时间在流逝着，眼看已经过半，楚倾也感觉到自己的心情竟然焦躁起来。
所以，还是觉得我和“亲生父亲”一块待得很好么？
想到有这种情况，楚倾也无端的生出戾气，手上的铅笔将试卷戳了个洞。
下一刻，楚倾也再次看向试卷，发现试卷上多出一行字。
[你愿意，和我一块离开吗？就趁现在。]
楚倾也垂下眼帘，嘴角勾起笑意，他赌赢了。
此时此刻，一哥也在脑海里叫嚷起来：“你疯了，陆扶渔！你这样还要不要做任务啊？”
陆扶渔解释道：“我按照任务来，可是现在你看，楚倾也有任何幸福感吗？他分明是跳出一个坑，又进入另外一个坑，跳出楼英，又落入了楚瑜。”
“我本来以为，楚倾也跟着自己的亲生父亲会过得好一点，最起码也是亲生的。毕竟如果连亲生父亲都不能待他好的话，还有哪对领养夫妻能待他更好呢？”
“可是你也看到了，”陆扶渔深吸一口气，“你也看到了，楚瑜只是看中了楚倾也的天赋，他仅仅是看中他学习数学的能力而已。更可怕的是，明明数学应该是他的天赋，是gift，可如今变成了钝刀子割肉，每次当他生出一点希望，这把钝刀子就一寸一寸将他凌迟，搅得他永不安宁……”
显少见到陆扶渔说话这么严肃，一哥有些结巴：“那、那你要怎么做嘛？”
“我想过了，”陆扶渔下定决心，“如果没有人可以当他的家人，那我来当。”
“好吧，那还加上我。”一哥弱弱补充道，“毕竟他是我鹅子。”
听完脑海里产生的“剧烈”讨论，楚倾也垂下眼帘。
当他再睁开时，试卷上又写上了一段话。
[跟我走吧，我们一块离开。你不想回福利院也可以，尽管我们很小，但是我可以用手赚钱，我学习成绩还不错，也可以教你。世俗上的成功……这些我都不要，我只要你快乐，只想要当一个五岁的孩子。]
他算计成功了，楚倾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