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丝滑的政变
李哲被废黜之后，按五人商议的计划，第二天，豫王李旦便登基继位。
然而，正当群臣还没来得及回味昨日政变，或与这位新君，第一次在朝堂议事时，
武则天突然宣诏：新皇在皇宫守孝，由太后接管朝政，临朝称制。
诏书一下，大臣们全傻了，武则天此举，分明是软禁了李旦。
这是武则天狠狠地打了大臣们，尤其是裴炎，刘祎之这些拥立李旦一派的人，
一记响亮的耳光。
裴炎气得差点当场翻脸，他不但气武则天软禁李旦，更气武则天用的计策，是他之前，曾用在李哲身上的计策。
然而，他们又找不到好的借口，让武则天还政于皇帝，
因为，难道新皇守孝不对吗？武则天在李哲身上用过一次，这一次又要重演一遍？
裴炎为首的宰相们，聚集在政事堂大发牢骚，
“太后这是什么意思？”
“还用说吗，她这是在做第二个吕雉！”
“小心隔墙有耳！”
“裴大人，您说句话，太后这么做，我们怎么办？”
裴炎一直闭着眼养神，这时被逼无奈地说道：
“我能怎么办，我也没想到太后会来这一手？”
作为新皇李旦的司马，刘祎之气得憋红了脸，但又不敢说出过界的话来。
“太后的智慧，不是我等凡人所能及的，这一招高啊！
如果我们反对，她会说，难道你们要阻止陛下尽孝吗？
所以我们还不能说什么，哎！”
这时裴炎已经开始对大家的消极情绪，非常不满，
“急什么，来日方长，我们有的是机会！”
后面的一句话，即使没说，从裴炎的表情里，大家也看得出来他在说：
“我就不信一个女人，能比得过我们这么多朝中重臣！”
当晚，狄仁杰带着姚崇，来拜访张柬之。
此时，张柬之无官一身轻，闲赋在家，因此到他家来聚会，不会有人猜忌。
魏元忠也在张柬之家中做客。
“怀英兄，这两天来的巨变，你怎么看？”
狄仁杰面露惭愧，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女人，太不可思议了！”
张柬之与魏元忠同时点了点头。
“废黜李哲，整个宫廷政变真是行云流水，匪夷所思，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姚崇皱着眉头，不解地问道。
张柬之一边微笑，一边自信地说道：
“不得不说，这是一次经典而又完美的宫廷政变，定会载入史册，供后人分析！”
姚崇追问道：“哦，怎么说？”
张柬之回答道：
“这里的核心人物，只有太后，裴炎、刘祎之、程务挺、张虔勛，
宫里人说，庐陵王去找裴炎给他的国丈要官，结果遭拒，一气之下说出不该说的话，
这件事正好被裴炎利用，因此他便禀告太后，共同策划此事！”
“太后为什么听裴炎的？不管庐陵王是不是一个明君，他都是太后的亲生儿子？”
姚崇又问。
张柬之说道：
“太后心狠手辣，传说当年亲手掐死安定公主，嫁祸王皇后，狠心罢黜章怀太子，哪一桩不是太后的杰作！”
狄仁杰听了此话，心中非常不是滋味，因为他知道，武则天亲口否认了，
然而，世间却并不知道这些，如果他不说，真相也许永远不能大白天下，
但是即使他说出来，也不一定会得到相信，和平反。
狄仁杰此时不知不觉地已经开始同情武则天了。
“诚实地说，庐陵王确实不具备一位明主之能，
不但如此，还经常任性妄为，不合规制地要给他的国丈谋官，
这实在令人失望，反倒是豫王李旦，成为一位明君的希望，更大一些！
这也是裴炎等人，换掉李哲的意思！”
众人同时点头赞同。
魏元忠接着说道：
“怀英兄所说有理，料想太后也在等一个机会，趁机废掉庐陵王，今日太后的诏书，就说明了这一切，她要做第二个吕雉。”
狄仁杰说道：“一切还未定数，还不能下结论！”
张柬之说道：“哼，裴炎没想到，千算万算，他也失算了！”
姚崇又问道：
“我也听过很多宫廷政变的传说，无不是血溅宫廷，皇威受损，
但这一次亲身经历，感觉那么不真实，
几位先生，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能讲给我听听嘛？”
狄仁杰等人对视了一下，含着笑意，又喝了起来。
张柬之说道：“怀英兄，你最了解太后，你来说吧！”
狄仁杰想了想，觉得还是自己说为好，于是说道：
“虽然我们几个没有参与，但大致能够猜到，
原因就不说了，前面分析得差不多，这里面几大要素，一一占齐，
首先准备充分，且未雨绸缪，羽林军是关键，
羽林军统领，大将军程务挺，不但听命于太后，更是裴炎的府中好友，
因此五人商议，根本不会有异议。
而在先帝宾天前不久，太后便调遣羽林军驻防洛阳，
虽然对羽林军来说，有些闲置，但闲置忙用，等关键时刻，就能派上用场了。
然后是因为李哲和裴炎一党，各自的利害关系，
裴炎和李哲速来陌生，且裴炎在李哲面前没有任何功劳，所以毫无威信可言，
而如果换成李旦继位，裴炎等人就有拥立之功，尤其是刘祎之，他是李旦的老师，
他绝对是鼎力支持废黜李哲，拥立李旦的。
第三就是他们五人真正做到了严格保密，迅速出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成政变。
整个过程，真是，江山易主，兵不血刃！”
魏元忠听得不住地点头，连连夸赞：
“怀英兄所言一点不虚，正是如此，真乃堪称一次完美政变，
正如柬之所说，这件事必然会载入史册，供后人评说赏鉴的！”
张柬之也笑着说道：
“怀英兄怎么不说太后在整件事里得到了什么吗？”
狄仁杰呵呵笑了笑说道：
“柬之请讲！”
“其实众所周知，李旦几乎每日待在先帝与太后身边，且乖巧听话，深得二圣喜欢，
而李哲的为人，连先帝都头疼，更不用说太后了，所以，这件事最大赢家是太后，
她不但顺利让李旦登基，而且收拢了裴炎势力的支持，
这为她做吕雉第二，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我看，要想还政于皇帝，恐怕要等很久了，就怕裴炎的等不及了！”
狄仁杰听出张柬之话中有话，便问道：
“你想说裴炎会有所动作？”
张柬之一副神秘的样子，默默点了点头。
就在朝廷官员，王公贵胄圈子里，都在议论纷纷的时候，
老百姓们却一股脑地支持废帝，
再加上武则天监视网中的那些能说会道者，到处一宣传，
老百姓们瞬间对这位太后的英明果断，大义灭亲，感动地五体投地。
这次宫廷政变之前，武则天还没有显山露水，告诉大家她要做吕雉第二，
追溯到自武则天二次入宫，成为武昭仪之后，三十年来，一直有高宗李治在前台庇护，所以，除了像李治，狄仁杰这样的睿智之人了解她以外，
其他人从来没有意识到，武则天的雄才伟略，经天纬地之才，远高于吕雉，
因此，他们最多把她当作第二个吕后。
如今，也是看低武则天的他们，不知不觉地，正式和武则天拉开架势宣战了。
此刻，也是武则天以一人之力，抗衡整个大唐的序幕，拉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