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新皇的悲剧
就在中宗李哲回到自己的寝宫,与韦皇后开怀享乐之际,
武则天与首席顾命大臣,当朝首辅宰相裴炎,正在商量一件翻天覆地的大事。
“太后,经过就是这样!”
裴炎将中宗李哲对他说的话,全都说了一遍,
甚至添油加醋,说了些抹黑李哲的莫须有的罪名。
武则天气得直哆嗦,并且在桌案旁走来走去,缓解怒气。
“这个逆子,君无戏言他不知道吗?”
裴炎静静等着武则天继续发飙。
“如此胡闹,怎能服众,怎能配做人君,真是枉负了先帝的悉心栽培,不孝的逆子,这可怎么办?”
裴炎老谋深算,他不说话,是因为他需要等待武则天说话,等她来做决定。
然而,此刻武则天还不太有信心,大臣们到底是什么意见,她也不想主动做决定!
“裴爱卿,依祖制,我们该怎么办?”
武则天的话,非常圆滑,她不说是自己的决定,而是问祖先会怎么做,这等于把皮球踢给了裴炎。
裴炎一看,你武则天既然踢皮球给我,说明你武则天也害怕,害怕做出的决定,震天动地,传说太后想做吕后第二,看来还不一定,这就好办了。
于是裴炎有了信心,便语重心长地说道:
“既然太后也觉得陛下的言行极为不妥,按祖制可以废黜新皇,另立新君。”
“哦,众大臣会怎么想,要不要将他们招来一起商量?”
“太后,先帝遗诏,本来就说过,凡军国大事不决者,兼取天后进止,意思是说,只要天后下诏,有文官安排,武将执行,此事成矣!”
裴炎的意思是说,武则天做主就行了,同时暗含的意思是,他也同意了。
武则天当然明白这里面的诡道,接下来需要商量的是,谁继位问题。
“那如果废黜中宗,该由谁继位?”
武则天眼神充满警示,似乎在说,你给我好好猜猜,猜出我喜欢谁继位!
而裴炎根本就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说道:“豫王李旦!”
武则天内心非常满意,但脸上却还要假装思考。
“豫王李旦,这孩子为人谦恭仁孝,做事谨慎认真,不似他的皇兄李哲那样,任性妄为,毫无君王德行,裴爱卿言之有理!”
裴炎听到武则天的赞赏,内心高兴,
之所以推荐李旦,而不是李哲的儿子,也就是新太子,
那是因为,他认为与其让韦皇后做太后,不如继续让武则天做太后,
他知道,在武则天眼里,他和她政治上更亲密一些。
此刻,裴炎想做权臣的野心,也暴露无遗,武则天也心知肚明了。
而对于武则天,当然也满意李旦继位,这太皇太后,和太后相比,那是不一样的。
武则天趁热打铁,继续问到:“接下来呢?”
“接下来,我们还需要至少一个文官谋划,至少一个武将执行!”
“文官谋划……,我看中书侍郎刘祎之不错!”
裴炎稍加思索,立刻施礼说道:
“太后真是慧眼识珠,此人合适!”
他这么痛快答应,心中有他的打算,也算是与太后武则天的一次权力交易,
他当然知道刘祎之的背景,此人正是出自李治武则天组建的北门学士中的一员,
后来被高宗李治封为豫王李旦的司马,幕僚,可以说是李治武则天一手栽培的嫡系,
他不但是心腹,而且还是忠于李旦的重臣,此人再合适不过。
裴炎接着说出道:
“武将,臣认为羽林军大将军程务挺,张虔勛可以胜任!”
裴炎所说的这两个武将,都是前不久被武则天提拔并带到洛阳的禁军统领,
也是她信得过的自己人,
而裴炎,却偷偷隐瞒了他和程务挺的关系,
武则天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于是也很满意裴炎的推荐。
“好,速召他们进殿议事!”
第二天一早,狄仁杰便起身前去昨日去过的皇姑温泉园林。
此时,他还不知道,前夜里,武则天和裴炎已经策划好了一起惊天大事。
不但不知道,而且还他处在昨日销魂时刻的无限回想中。
去的一路上,心情愉快,直到到了现场,他才意识到,
“不对啊!”
此时,这里已经有了很多劳工,正等着他下令,如何处理这个温泉洞穴。
狄仁杰开始内心挣扎起来,
“太后为什么让我来决定,如何处理这个温泉洞穴,他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或者说,她想看看我会如何处理温泉,以此来表示我想要什么结果?
如果是这样,那说明她在等我自己来决定自己的命运?
高明啊,既尊重了我的意愿,又不失优雅地预料了我可能的拒绝!
她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
狄仁杰从洞门口,再次进到了山洞里,此时里面竖起了几支火把,洞里面十分火亮。
“你们先出去,让我一个人想想!”
说着,狄仁杰便将劳工们赶了出去。
接着又开始了遐想,
“我狄仁杰自幼心中树立远大抱负,立志做一个为民请命的好官,而且受先帝的顾命委托,辅佐李哲,报效李唐天下,不能因为儿女私欲,而丢掉大丈夫应所为,不,与太后之事必须打住,不然必将酿成大错!”
这个决定,不是狄仁杰想要的,但却是狄仁杰必须选择的,这让他非常痛苦,
假如现在毁掉这里,或封禁这里,武则天知道后,必然明白狄仁杰的选择,
那样的话,不知道武则天会如何对待狄仁杰,
“哎,难办呐!”
一声叹息,不由地将狄仁杰又拉回了昨日的温香时刻,突然兴致勃然,想到了什么。
于是赶忙拿出随身匕首,来到洞壁跟前,一刀刀刻起字来。
一会功夫,刻好了!
洞壁上刻着:
“山幽林静寺钟悠,
皇姑温泉细润滑,
君臣共浴两相识,
仙境瑶池又如何!”
收起匕首,后退了几步,看着自己的诗作,狄仁杰万分惆怅惋惜地做出了决定。
走出洞穴,劳工们还在这等着。
“这个山洞……,封了吧,不要让任何人进入,违令者斩!”
这个结果,也很快便被武则天知道了,
站在上阳宫最高的地方,远眺整个洛阳城,武则天既失望,又理解。
她已经得到了她俩都想要的,虽然短暂,但却是两情相悦,
而他还有他的想法,和他所说的人生使命,
对方不同于亲人,而是知己,强求只能带来伤害,和疏离,
狄仁杰不是那些趋炎附势,见利忘义之人,他是有风骨的真君子,
武则天想到这里也渐渐释怀,看着夕阳落下,不免神情失望。
收拾好心情,她还有大事要做。
第二天,原本不是朝会,但武则天以太后之名,在昨日下旨,今日临朝。
众大臣纷纷表示奇怪,然而互相打听消息,又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中宗李哲,同样觉得奇怪,怎么太后突然要临朝了?
朝堂之上,臣工列位,全部到齐,
突然,有人发现,应该到位的文武官员之中,有四个竟然没来。
就在众大臣相互环顾左右时,武则天到了,
而且还是按照先帝李治在位时的样子,垂帘听政。
众大臣向皇上、太后,朝拜之后,突然,朝堂大门闯进四个人来。
来人正是缺席的那四个人:裴炎、刘讳之、程务挺、张虔勖!
紧接着数十名羽林军军士,冲进大殿,站位左右两侧。
程务挺一进大殿,立刻拿出诏书,开始宣读:
“皇帝无道,今奉太后令,废皇帝为庐陵王!”
说完,收起诏书,挥手说道:“请庐陵王移驾!”
话音未落,两个羽林士兵,直接走向皇位,不由分说,一左一右,抓着李哲的两个胳膊,把他从龙椅上拉了下来,接着就要朝殿外走去。
整个行动,行云流水,无半点含糊,直把在场的所有大臣,震惊的是目瞪口呆。
所有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中宗李哲就被架了起来,
眼看到这么多军士就在两侧,哪里有人敢说话,甚至想放屁,都要憋回去。
这时李哲也被吓懵了,见状不妙,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喊道:
“大胆,我是皇上,我有何罪?太后,太后救我!他们想造反!”
这时,龙椅后面的帐帘传来武则天的冷冰冰、阴森森的说话声,
“你想把天下交给韦玄贞,这还不是罪吗?”
李哲一听,立刻明白了一切,整个人顿时就萎靡了,任由军士带走了。
前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次震动天下的废黜皇帝的行动,就这样丝滑的完成了。
然而这一次,却不同于章怀太子李贤被废的那次,这一次几乎没人提出异议。
当狄仁杰还在家里,知道此事之后,顿时暴跳如雷,大骂怎能如此草率,
于是,穿戴好官衣,独自进宫求见太后。
然而,太后却闭门不见!
狄仁杰此时,悔恨交加,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
而一想起对先帝的承诺,更让他无法原谅自己!
他必须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