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四大护法
葛万生没了动静,他不知在思考什么,过了一阵疑道:“难不成当真有妖精?”
鹿青音微微笑道:“过去我也如葛寨主一般,对怪力乱神嗤之以鼻,但在槲皮镇经过亲眼目睹后,也不得不颠覆以往认知,重新看待这个世界。”他目光真挚,很是理解葛万生此时的质疑。
江见时看他的眼神深了几分,方才的怒火开始有了消退的迹象。
葛万生眯了眯眼:“你在槲皮镇见过妖怪?”
鹿青音点头:“我虽不是朝廷官员,但却为朝廷办事,这种事情我也不想承认,但的确,这世间总会发生超出我们认知的事情。”他转头对上江见时的眼睛:“也不能我从未见过月亮,便说月亮不存在,也许我只是需要一双指月的手”
鹿青音不知道这么说江见时会不会理解他的歉意和误会他的懊悔,虽然鬼书生的事情还有很多疑点,但是如此一捋,他也将那对江见时一丝丝的怀疑磨灭在了心里。
是啊,怎么可以不信他?
那个自顾不暇还要安葬摄青鬼的江见时,承诺带有着身孕的阑絮回家,损耗法力为渔村做法事,站在角落超度婴灵的江见时,怎么能是人人畏惧的鬼书生?
如同黑猫辟邪的故事,坊间流传,黑猫为灾,身在何地,何地便有灾祸,却不知,黑猫有灵,每当有祸事发生,它都会前去提醒,所以人们经常在有灾难发生的地方见到它们,时间久了便生出了黑猫生祸之说。
可人世间,所有旦夕祸福皆有因果,又如何能怪到一只猫身上?
鹿青音想,鬼书生便是如此,若他真的是江见时,那每次江见时捉妖救人时的出现就成了生祸的黑猫,有传言说他是伤人的魔鬼也不足之为奇。
王鹤藜曾经给鹿青音讲过,人们相对于善更愿意相信他人的恶,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自己置于一个不可颠覆的安全地带,也更能凸显出自己的正义凛然然而孰善孰恶?
葛万生道:“那你怎么知道鬼书生不是那水蛭精?你这位江兄不是那水蛭精?他和那些红衣服的人不是一伙的?”
方才还盯着鹿青音的江见时,此刻突然启唇道:“我与那些红衣人是一伙的。”
江见时之前并非不想说,只是被鹿青音怀疑,他心中难以接受,堵着一口气,上下不顺,如同那些年,捉妖时被扶丰城百姓用符纸驱赶,被扔石块砸伤,甚至伙同妖怪一起对付他时间久了,他也就懒得为自己澄清,毁誉由他,只管自己捉妖修行便罢。
但现下,鹿青音出现了,他是除了师父之外,唯一一个自己想要在他面前维护清白的人
方才鹿青音一句话,似乎给了他力量,将他内心那些隐藏许久且烂到骨子里的委屈一并擦拭的干干净净。
江见时气一消,马上恢复了桀骜怠惰之色,对着头顶道:“翁仲,司南,刚卯,玉蟾,出来。”
话毕,屋顶有灰尘簌簌落下,几只蝴蝶绕梁而过,红光一闪,突然,四个彪形大汉从天而降,足下轻盈无声,方一落地,尘土飞扬。
只听葛万生身后两个女子惊叫连连,忙朝里屋躲去!
鹿青音与葛万生也被吓了一跳,怔怔的望着四人,傻愣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四人堪堪比江见时还高了一截,像是寺庙里的金刚护法,但违和的是他们面容可爱,四人中两人还长了酒窝,配上脸蛋上的胭脂红,喜庆的不得了!
当然,不包括最后有个哭咧咧的
江见时看向鹿青音和葛万生,抬眉:“你们找的红衣人就在这里。”
鹿青音:“”
葛万生:“”
玉蟾啃了一口手里的兔子面糖,兔子头瞬间进了肚子,他举着无头的兔子,眨巴着眼睛回看二人,屋内只听到“咔嚓咔嚓”的嚼糖声。
葛万生抬着脑袋,大嘴张了半天,缓缓才咽了口唾沫
江见时似是坐在自家院子里介绍亲朋一般,一点也不见外的抬手指了指身后的人:“就这四个,都到齐了。”
鹿青音跟个被缝了嘴的布偶似的半天说不出话来!见过妖怪和恶鬼的他,当初表面虽没有表现什么大的波澜,但内心早已如滔天海啸,淹没了所有理智,现下,这四个人不人妖不妖的玩意儿不!是男子,身高近一丈,像罗刹似的站在自己面前,还是跟在江见时身边的不可谓不震撼!!
“四四个?”鹿青音愣愣的看向江见时,终于打算合上已经僵硬的下巴。
“嗯!四个,都是我的法器,也是我的家奴。”江见时坦言。
葛万生下意识瞅了眼门外四个萝卜干似的守卫,嫉妒的喃喃道:“这哪里是家奴,这是养了四个山神啊”
江见时一听,笑了:“这下不是妖精,是山神了?”
鹿青音歪着脑袋看了眼后面的翁仲和刚卯,后面的人也歪着脑袋跟他对视,若非像座山似的立着,还真挺可爱
鹿青音又看向玉蟾,眨了眨眼:“我是不是见过你?”
玉蟾憨憨笑着点头:“木槿镇,客栈里!您举着刀要杀我来着!”
鹿青音突然想起江见时当时害怕的模样,皱了皱眉,转头看着那一脸人畜无害的玉面人儿,他暗暗叹了口气,索性绕过这一出,问:“他们是人吗?”
话一出,鹿青音又觉得不太礼貌,急忙和几人抱拳笑道:“鹿某并非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其他意思”
鹿青音一时笨嘴拙舌,又不想表现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急忙用求助的眼神去看江见时。
江见时忍着笑意,道:“他们四个不是妖也不是人,是辟邪的玉魂。”
葛万生没忍住,终是暴露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叹道:“玉都能有魂?这玉值老钱了吧?”
方才还是一副打死不信妖的面孔,此时说啥信啥,还盘算起了对方的市价
不过也不怪葛万生如此,敢问一个妖怪都没见过的人,突然看到红光一闪,四个娃娃脸的巨人站在自己面前,还不是人,是玉!能不瞠目结舌,震碎认知?况且此刻,这四人脖颈上的玉锁流光溢彩,身上的红衣犹如飘在水中的水草,缓缓波动,带着些仙气,还透着一丝诡异便是那土地公座下的黄狗仙都没这么惹眼。
江见时也没怎么搭理他,只对鹿青音与葛万生道:“我是大时山的捉妖师,这四人是我的家奴,也是护法,伴我降妖除魔二十多年,你们若怀疑是他们杀的人,大可不必!这几人伤不了人,只能捉妖,只有化作我的武器,被我握在手中才有杀人的本事。”
原来那凭空出现的红剑是他们所化?!
鹿青音瞬间明白,人们为何称江见时为鬼书生?身边带着这四个人不是鬼也得被当作鬼!
若是夜里,四个一丈高的红影伴着江见时出现,有几个人能觉得他们是好人?他突然想起在江边渔村,有人说看到了色鬼娶亲!
鹿青音额角微微抽了抽
江见时道:“扶丰城传言有鬼戏子害人,我下山捉鬼,蛰伏数日后,在扶丰城外遇见了那水蛭精带着七具被吸了血的尸身进城,眼看她要害人,我便将她打伤,并未杀她。”
方才对待葛万生还一副大爷之态的江见时此时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般,看着鹿青音:“我知道你破案是要证据的,我有人证!那汪顺可是看着我捉妖的,只是现下被吓掉了一魂,我可以帮他找回那一魂为我作证,不过这招魂术太过费力他们四个也可以为我作证!”
江见时指着身后四个壮汉,四人像是小鸡啄米似的纷纷点头。
鹿青音已经全然信了他说的话,不单是因为相信他的人,也是因为江见时所透露的细节和案子完全吻合,万事都有百密一疏,他若真有心去做局骗人,也断不会将某些细节拿捏的如此缜密。
只是鹿青音知道江见时对于妖邪从不手软,一时好奇问道:“当时为何不杀了那妖精?”
江见时道:“扶丰山后有一弯浑潭,潭上有槐木遮蔽形成浓荫,树下残木叶凋零覆盖,此潭又是死水,常年瘴气缭绕,多有上山采药的药农和猎户看不清路,陷入混潭中命毙于此,天地间,人为万物之灵,时间久了,这潭下东西吸了人精魂,尝了人血肉,就有了灵识。潭下孕育着一只百年的水蛭精,善于利用蜃景迷惑他人心智,引诱其自投罗网,再吸食鲜血增进修为。这水蛭精会遁地之术,本事不小,座下有一个六十载的小妖,扶丰城外我打伤的就是那六十年道行的妖精,没有杀她是因为想要激怒她师父,引出那狡猾的老妖,所以才有了扶丰城外和扶丰山上的事情。”
鹿青音心中疑虑慢慢被尽数开解,他恍然大悟:“所以,扶丰城外的七具尸身真的与你并无关系?”他暗生后怕:“这么说来,扶丰山之事,你不仅不是凶手,反而,若你没有及时赶到,我们当天前去的所有人都会命丧暗潭”
江见时微微蹙眉,抱怨:“我自然不是凶手,衙门人蠢,明明看到有人皮悬挂,还要不管不顾的往里冲,若不是我及时点了他们的穴,想来那日死的就不会仅仅只是四个山匪了!”
江见时虽没有点名鹿青音,但也让鹿青音心虚了几分,那日是他冲动,自以为是,什么也没有调查,就带着一干人等前去冒险,此刻一想真真是愚蠢!而江见时更是委屈,救下这么多人的命却被怀疑是那杀人的魔头,鹿青音自我反省,这么想来,江见时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了
葛万生只听二人说道,自是不愿轻信,又问:“为何偏偏死的是我四个兄弟?莫说我葛万生疑心重,此事绝对有问题!”
鹿青音突然抬头看向葛万生:“这事情还是要怪葛寨主!”
葛万生瞪着眼,甚是惊讶和不悦:“怪我?如何能怪我?我死了四个兄弟,你们竟然怪我?”
鹿青音肃穆,清冷且带着一丝厉色的目光凝在葛万生脸上:“敢问葛寨主,那一日,山匪为何会出现在扶丰山上?”
葛万生张口结舌,瞬间没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