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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狐狸脸的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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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青音心中一紧,看到是江见时的身影才呼出了一口气,旋即后脑勺疼的厉害,索性躺倒在地。

    江见时见他如此,急忙迅速走了过来,将他扶到卧榻上,点亮了蜡烛,看他额上的发丝被汗浸的湿答答的,担心道:“怎么了?我听你这边有动静,发生什么事情了?”

    鹿青音死死盯着江见时,许久才问出一句:“江兄,这世上真的有妖怪吗?”

    江见时疑惑:“你不是不信这些吗?”

    鹿青音没了声,那狐狸脸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江见时看他奇怪,问:“你看到妖怪了?”

    鹿青音缓了一阵道:“不知道,就是很可怕。”

    江见时慢慢变了脸色,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鹿青音:“狐狸!狐狸脸的女人!”

    江见时面色倏尔松快,打趣道:“怕不是梦魇?”

    鹿青音喃喃:“我也希望如此。”

    江见时递给鹿青音一块帕子,柔声安慰道:“擦擦汗吧,别想了,应是你今日太劳累,半梦半醒,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鹿青音接过帕子看着江见时那双欲勾不勾,半笑含情的眼睛,突然就觉得有些疲乏,在江见时柔和缓慢的声音里,陷入了沉睡。

    鹿青衣方一入睡,江见时就变了表情,他冰冰冷冷的起身,为鹿青音盖上被子,在他门口做了一道结界,慢慢走向员外府的柴房。

    柴房外坐着四个下人,三个倚着墙打着盹儿,一个眼皮打架,呆呆瞅着前方。

    江见时在墙角燃了一炷香,过了一阵四个人都沉沉的睡过去了。

    江见时站在门口,看到门上贴满了符纸,还挂了一把桃木锁,他轻轻一掰,那锁便从中间断开。江见时走进了柴房内,一股腐朽之气伴着一阵香味混杂在一起,传进江见时鼻息。

    又走了几步,便听一个女子在墙角微微哭泣,江见时冷道:“伤人害命的东西,还不滚出来?”

    闻听此言,一个女子,凌乱着头发,慢慢从墙角的草垛里爬出,看见江见时,眼中陡然惊恐,嘴里边哭边含含糊糊道:“大大大师饶命!”

    “饶你?”江见时冷笑:“你化作人形,伤人性命,我怎会留你?你若是隐在山中,别被我遇到,自然能逃过一劫,可你却斗胆祸乱人间,早该想到会有今日。”

    那女子娇滴滴的面容看着让人怜惜,一双柳叶眉拧成了八字,她哭道:“大师,我真的只是来报恩的,我没有害老爷,我本想陪他数十载,报完了恩便回扶丰山去,谁曾想老爷还未寿终便遭遇横祸,大师,真不是我做的!”

    “三界众生皆因淫欲而正性命,人妖殊途,你二人定不能得正果,你早该知道!如此报恩,妖气侵袭整个员外府,害了王员外,这就是报恩的方式?”

    女子拽着江见时的衣摆,用力摇头,哭到:“我就是一个小小的兰花精,长在墓地旁,修炼百年,也是这几十年才有了人欲,多年前那墓主家人要迁坟,但凡动土必伤我元神根基,老爷遇到我,将我重新栽植在府内,我才有了今日,老爷爱护我,我对老爷亦是动了情,这才化作人形出来报恩,大师说我有妖气,我不否认,可是我将那妖气托在房屋上,尽量不去伤害这府上任何一个人!这么多年我连蚂蚁都未害过一只,大师怎可不分青红皂白来收我性命?”

    江见时倏尔笑的天地失色,手指抬起女子下颌,盯着她道:“妖有妖界,人有人域,你贪心不足,害人不浅,造了因就要承担果,王员外就是你杀的,你还在狡辩什么?”

    女子一头磕在地上,额上流着绿色的血汁:“大师,求你饶了我,老爷真不是我杀的,我修炼至今从未用血肉和旁人精气增进修为,反而为了老爷康健,不断用我的元神为他增强体魄,小女真的是无辜的!大师开眼,大师开眼啊!”

    江见时抬着她下颌的手指猛的松开,而后想要掏帕子擦拭,却想起来帕子落在了鹿青音那里,便又从袖兜中拿出一个琉璃钵,用指尖在钵底画着。

    女子见此,吓得连连后退,哀求道:“大师难道不该慈悲为怀?我命中有此情劫,不是我能控制!为何就要丢了性命?大师难道就能保证没有凡心?忍得住情\/欲?你我并非石头做的心,与相爱之人亲近是本能之举,世上若人人逃避本心,没有情爱,何来有情众生?”

    江见时慢慢将琉璃钵捧在手心,不悦道:“区区妖孽,有情爱就是生罪因,你们怎可与人相提并论?”

    话音刚落,那琉璃钵中突然蜿蜒出一道如藤蔓一般的红光,那道光爬遍女子全身,倏而紧紧将她缚住。

    女子身上被灼的道道见伤见骨,她倒地嘶吼,突然从手心中甩出一道刺鞭,打向江见时:“人有善恶,妖亦有善恶,你善恶不分必遭天谴!”

    那道鞭子还未近江见时的身,便被他身上金光打散,江见时道:“天若要惩我,我定然伏法,但我不会放过一个恶妖!”

    说话间琉璃碗里的红光开始收缩,女子在地上不停翻滚,慢慢化作一个肉团,而后没了动静。

    江见时上前用脚将那肉团踩烂,从中捡出一颗拇指大的琉璃珠,珠子中间静静立着一株小小的白兰。

    江见时看着自己脏了的靴子,皱了皱眉。

    “走水了,走水了!”

    一大清早员外府就传来了喊叫声,鹿青音悠悠转醒,听闻此事,脑中猛的清醒,披上衣服,靴子都没穿好就奔了出去,刚一出门,江见时也站在门口睡眼惺忪的打着哈欠:“出什么事了?”

    鹿青音道:“去看看!”

    二人朝人群方向快步行去。

    鹿青音远远未看见什么火光,临近才看到柴房外站着王夫人和二夫人以及王管事。

    鹿青音拨开人群,便见柴房烧成了灰烬,急忙问道:“三夫人呢?”

    王夫人捂着鼻子摇了摇头,道:“该是与这些草垛一起燃烬了”

    “看门的人呢?”鹿青音急道。

    几个下人忙站了出来,茫然的看着鹿青音。

    “怎么回事?”鹿青音问:“你们都好好的,柴房怎么就烧了?”

    几个下人吓得不敢抬眼,其中一个道:“我们睡着了醒了就成这样了!”

    “不可能!”鹿青音吼道:“这里全是木头,要烧便连这员外府都逃不掉,怎么可能只烧了里面的草垛?”

    下人们不敢吭声,鹿青音气的直接进了柴房内,他掏出匕首在地上不停的划拉,半个时辰后,他蹙眉道:“没有死人的痕迹,三夫人应该没有被烧死。”

    王夫人听闻此言,立刻尖叫道:“不能让她跑了,他是杀害老爷的狐狸精!”

    二夫人也气到:“这么多人看着竟被她跑了!”

    鹿青音一时也想不明白,对众人道:“大家到前厅吧!”而后对管事道:“将老爷尸身带过去,还有老爷的饮食清单和药单子。”

    管事连忙说:“是,大人!”

    往前厅的路上,鹿青音皱着眉头与江见时并肩前行,江见时道:“你昨日不是说见到个狐狸脸的女人,说不定就是那三夫人半夜逃了呢?”

    鹿青音摇头:“不对劲,我早晨出门的时候发现了一些东西。”

    江见时问:“是何物?”

    鹿青音:“待会儿到前厅,你自然会知道。”

    江见时点头,跟着鹿青音加快了步伐。

    往日里阴沉的员外府不知为何,一夜之间霉斑少了,便是阴沉之气也减了,角落里的数盆兰花全成了枯草。

    前厅的太师椅上倚着一个老妪,眼神浑浊,满脸哀伤,手指轻轻颤抖,动弹不得。两个夫人站在她身侧,后面还隐隐立着两个姑娘,看不清面貌。

    鹿青音手里拿着王员外生前的饮食单子,旁边的郎中弯着腰候着。

    鹿青音看了一阵问:“员外府最近可有客人来访?”

    管事看了眼王夫人,王夫人上前道:“老爷有一朋友是安城的盐商,名叫柳戚山,他二人打小相识,最近常来探看老爷。”

    鹿青音低着头研究着药单子,问:“他来为何事?”

    王夫人道:“也没什么事,老爷前些年在生意上帮过他,他便经常来看看老爷。”

    “经常?”鹿青音抬头,眸子对上王夫人。

    王夫人立刻看向管事,点头道:“张管事是知道的。”

    管事道:“大夫人所言非虚,柳老板经常来,也没什么事情,就是与老爷聊聊天,下下棋。”

    鹿青音开口:“近些日子,朝廷查西商(来自西北贩盐致富的商人)查的紧,柳老板与这些人交集密切,盐课税的事情还没整干净,倒是悠闲。”

    管事立刻噤了声不敢多言。

    鹿青音那一双眼睛就像是鹰鹫虎目,不怒而威在座皆心道,这年纪轻轻的师爷不得了。

    看了一阵,鹿青音问郎中:“你行医多久?”

    郎中忙道:“小人行医二十年有余。”

    鹿青音冷哼一声,道:“我看你这方子开的奇怪,一次与一次并不大相同?”

    郎中忙道:“人的体性随年月环境发生变化,方子自然不一样。”

    鹿青音抽出两张方子,给他看:“第一张,大黄,山栀子,黄连,龙胆,郁金,黄柏,甘草此药治的是燥火,为实症。”

    他举起第二张:“酸枣仁、当归、炙黄芪、砂仁、木香、茯苓、白术、附子此药治的是脾肾亏虚泄泻,为虚症,两张方子前后日子不足一月,此般作何解释?”

    郎中没想到鹿青音能看的懂方子,顿了顿道:“王员外那些日子眼干肿胀,肺火肝火旺盛,我便开了那张方子,后来不知怎么的,王员外的实火一下子好了,过了两日身体猛然开始虚亏,乏力盗汗,我自然开了另一张方子。”

    王夫人忙道:“定然是那狐狸精吸了我家老爷阳气,才让我家老爷虚亏的!”

    鹿青音突然笑了,众人怔怔的瞅着他。

    鹿青音道:“大夫人真是有心了,吃食与药都是补虚的,真是替王员外着想。”

    王夫人道:“大人说的自然,我家老爷是家里的顶梁柱,又将后院诸事交给了我,民妇自然不敢怠慢。”

    “张管事。”鹿青音对管事道:“将这一年的上访礼单和王员外外出,旁人送的礼整理一下给我。”

    管事急忙点头:“是,大人!”说完小跑着不见了踪影。

    鹿青音环视在座所有人,道:“张管事整理这期间,我还有另一事要说。”

    他看了眼江见时,拿出一个帕子,是江见时的,鹿青音打开帕子,里面裹着一小簇白色的毛。江见时静静地看着他,仔细听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鹿青音好笑的看着这簇白毛,对众人道:“大家可知这是何物?”

    众人不明。

    鹿青音道:“一团兔毛!”他笑着摇头:“大家说一只狐狸精脸上长着兔毛,可是兔精修了狐狸道,两边不靠?”

    老太太这才慢慢坐起身子,皱着眉头问:“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鹿青音道:“昨天夜里,我有幸见了王夫人口中的狐狸精,的确可怕,若不是房梁上有绳子吊过的痕迹和这兔子毛,我险些信了!这府上的人为了让我相信有狐狸精一事,可谓是下了些功夫的。”

    老太太生气的看向几人,厉声问道:“谁干的?”

    没有人做声。

    鹿青音道:“老太太莫气,人我已经差人抓到了,说来有缘,我手底下就有个叫兔子的孩子,身手利索的很,昨天夜里我让他顺着绳子去抓人,守了两个多时辰,还真给逮到了!”

    江见时蓦地看向鹿青音,昨夜他点了鹿青音的睡穴,他何时醒的?

    过了一阵,果真见一个瘦瘦的却很精干的少年,推着一个男子走了进来,男子一进来看到左右站着几个佩刀衙差,吓得一下跪倒在地。

    鹿青音问那少年:“物证呢?”

    兔子从身后掏出一件白色长衫和一个面具还有一捆绳子递给鹿青音:“师爷,就这些!”

    鹿青音接过面具又递给王员外老母亲,道:“便是此物,险些将我吓出个好歹!”

    老太太端详那狐狸面具片刻,狠狠拍腿,颤颤巍巍就要站起来,骂道:“究竟是谁?谁干的?”

    仍是没有人做声。

    鹿青音看向跪着的男子道:“你若不说实话,我就叫马大人将你发配到边塞做人马,我看你细皮嫩肉,在那些地方顶多挨上四五天!”

    男子当即哭道:“是二夫人,二夫人要我扮成狐狸精吓唬大人,我是老爷的书童,老爷待我不薄,二夫人说我这样做,大人你就能为老爷报仇了!”

    二夫人急忙跪倒在鹿青音和老太太中间,浑身筛抖:“是那狐狸精,狐狸精害了老爷,我也是一时糊涂”

    老太太气的眼前发黑,又重新坐回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骂道:“你若是将鹿大人吓出个好歹,我王家便是全都杀了头也不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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