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捉奸?
江沉非常笃定,自己是有一点脸盲的。
但是在看到来人的一瞬间,心里却萌发了一个更加坚定的想法。
原来这个人就是原文里的男主。
虽然年纪尚小,连五官都没有长开,瘦弱的身躯根本看不出半点今后英姿焕发的样子,他甚至不觉得这张脸和白迁尘有半点相似的地方,可心里就是觉得。
这个人就是穆阙。
十四并非穆阙的字,不过是穆阙随意给自己起的,这种随处可见的乳名,能够很好地掩饰他的真实身份,毕竟他是那个连史书上也要抹去的……穆氏一族。
穆阙站在那里,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他们俩在这儿“父慈子孝”地擦手手,见江沉看他,才走到近处,将手中的肉块放到了庭院中的茶桌上。
随后转身就要走。
“等等!”江沉想也没想,就把人叫了下来。叫下来之后,忽的又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有很多想问的,比如身上这身伤是怎么弄的,当然答案可能是他自己,但穆阙手中提着的这块东西,江沉也是认得的。
蝶生胎胎儿的妖丹,混着肉被挖了出来,能够最好地保留里面的灵力。这可是超级大补的东西,毕竟青云宗整个宗门,上万弟子,拢共就分两只蝶生胎,这妖丹就算江沉再有“后门”,也是铁定分不上的。
因此原身才让那几个记名弟子去给他弄这玩意儿,然而成年的蝶生胎,哪里是记名弟子能搞定的,那几人不想送死,就支使穆阙一个人去对付蝶生胎。
可蝶生胎每三个月一产子,每次产子都会有专人守候,想私下拿到胎儿根本不可能。那几个记名弟子也是在门外赖了好多年的老油条了,竟然真的找到了秘方,能够让蝶生胎提前生产。
他们骗穆阙进去下药,其实是想让穆阙和蝶生胎消耗一波,等药起效了,蝶生胎就会丧失战斗力,这时候他们再进去把胎儿剖出来,蝶生胎变态的治愈能力并不会轻易死去,到时候再把锅丢在穆阙身上——
一个死人罢了,难道还能开口解释蝶生胎的胎儿不是他偷的么。
然而那几个记名弟子万万没想到,穆阙进入蝴蝶谷之后不仅没死,还把成年蝶生胎给弄死了,穆阙私吞了成年蝶生胎的妖丹,又将蝶生胎胎儿的妖丹取出,亲自给江沉送了过来。
这家伙是想拖他下水啊。
不过江沉倒是可以理解这种行为,毕竟一开始让人去送死的,不就是原身么。
只是,江沉在看到穆阙之后,还是有些惊讶的。男主现在的年纪也就和小反派差不多大,甚至还是拥有四种灵根的杂灵根,就能取出蝶生胎胎儿的妖丹,等以后……
想了想原身那死无全尸,死后鞭尸,亡魂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转生的下场……
江沉:我觉得我还能再抢救一下。
当然,江沉还没有蠢到直接就对穆阙好,男主毕竟是全书最大的bug,别人可以没脑子,作者那为数不多的智商全都点在穆阙身上了,江沉但凡随随便便就做出ooc的事,这家伙铁定会怀疑。
然后就是死无全尸死后鞭尸,亡魂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转生……
穆阙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他,在被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盯上的一刹那,江沉又觉得自己有瞬间的不能fu吸。
他硬着头皮,努力让自己饿语气变得颐指气使,实际心底唯唯诺诺,就差叫爷爷了。
“我记得你有火灵根是吧。”
在原著中,和所有的升级流爽文男主一样,穆阙的天资并不高,甚至可以说毫无天赋。
灵根共有五种属性,金木水火土。修仙之人讲究一个灵根纯粹,凡人没有灵根,最下等的天赋,就是四灵根,至于五种灵根的人为什么不存在,因为阴阳调和、相互制约,根本无法激发其中的任何属性。
而灵根的属性越少,灵根就越纯粹,这样的人修炼起来就会受到更少的干扰,修真界绝大多数的人都是三灵根,其中一根主灵根,两根杂灵根,杂灵根不能影响了主灵根的纯粹,否则就是废灵根。
拥有两种灵根的人,特别是第二种杂灵根越弱的人,就属于难得一见的天才的,这种天赋的人,一般都会被各峰长老抢过去,收作亲传弟子
而最最少见的,便是灵根纯粹,只有一种灵根的人。拥有这种灵根的人,整个修真界都屈指可数,像青云宗这种占了两个独灵根的人,稳稳地就站在了顶级宗门之列。
而这两个独灵根的人,还都和江沉有牵连。
其中一个就是原身之前拼死拼活都要结契的白迁尘,而另一个……正是根本无心宗主之位,向来不问世事的听云峰峰主——
允听。
江沉真的很想指着原身的脑袋骂:你到底何德何能啊!
问就是后悔,但凡自己能早那么几个月穿越过来,也不至于……
“有。”穆阙冷淡的声音打破了江沉的思绪。
他拥有金、木、火、土四种灵根,且四种灵根差不多强弱。拥有这样灵根的人想要修炼,难度是普通人的四次方倍,因为很容易受到其他灵根的影响,又无法单方面修炼其中一种灵根,得四样兼修,还要互相克制,普通人根本无法办到。
可是人家是男主诶!
对原著了如指掌的江沉当然知道男主的修炼方法了,不仅知道修炼方法,他连男主会在哪些地方遭遇哪些机遇都背得滚瓜烂熟。
说多了都是校对吃的苦。
不过他现在还可以仗着对男主的了解,先拿来行行便利。
原身修为尽失,因此这妖丹即使拿到手里也没用,江沉想着反正……来都来了,干脆就把这丹药炼化一下。
不过他没有修为,小反派也没有,当然就只能请小男主来打工了。而且最后这妖丹是要吃进小男主肚子里的诶,让他干点儿活怎么了!
因为原著中的江沉在结契当日爆出了许多事没能回来,这颗妖丹就进的穆阙的肚子。可现在江沉回到了青云宗,穆阙自然就要把妖丹交出来……
关键是穆阙敢交,他江沉敢要吗?男主的机缘也敢抢,简直big胆!
江沉支使着穆阙烧炉子炼丹药,说是要把妖丹炼化给他新收的宝贝徒弟吃,然后就在一旁给小反派擦手、上药,顺带监工。
穆阙并没有在炼丹上动什么手脚,一是江沉能看出来,二是这丹药普通人根本吃不得,江沉修为尽失,吃了这丹药肯定会爆体而亡。
这缺德东西人虽然混账,还不至于没常识,只要东西不进他的肚,穆阙就没理由去伤害一个无辜的人。
他飞快地炼好丹药,就准备离开,随后就听见江沉再次发出了“等等”的呐喊,连语气语调都和之前一样,无赖又做作。
“我都忘了,你没有灵根,吃不得这么大补的东西。”江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
一直守在丹炉旁边眼巴巴的小孩儿整个人都蔫儿了。
“你,过来。”江沉跟吆喝狗似的吩咐道。
因为此前穆阙站得和江沉太近,惹怒过这个人,站在就算江沉再让他过去,他也会保持在三尺开外的距离。
一枚还氲着温热的药丸被丢了过来,直直砸在了他胸口上。
“这东西我用不着,你拿去换点钱,然后到东边的镇子上,给我挑几本好看的画册回来。”
原身在东边那个小镇上算是公认的冤大头,他本身没有多少涵养,就喜欢搞一些画册、画本,古玩、花瓶之类的东西收藏,还专门在镇上置办了间屋子储藏,环境可比在这山头上的破草棚子好多了。
因为他不懂价格,又容易被忽悠——
修真之人对于钱来说并没有多大概念,毕竟一颗最下阶的丹药,都够一户普通人家十年的开销了,因此那些人在发现江沉很好骗之后,卖的东西价格越发离谱。
以前江沉也差遣过穆阙给他买东西,因为那时候的穆阙特别实诚,总能买到真货,江沉就会自己换好银两交给穆阙去买。
或许是因为他现在修为尽失,今日江沉竟然直接将这么难得的丹药交给了穆阙,让他自己去山下换成钱后买成画册上来……
接下任务的穆阙并没有把丹药换出去,他在青云宗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身上的银钱很足,随意给江沉挑了几个新奇的画本,就拿回去交差了。
江沉看上去很满意的样子。
转头就把画本丢给了陆千行。
美其名曰启智漫画。
今日一见男主,江沉心里那是拔凉拔凉的,他们父子之间的裂痕已经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了……
怎么挽留,这的确是个问题。
江沉躺在床上思索着,他有些困了,打算睡觉,却听见了草棚子上挂着的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小反派轻手轻脚地溜进来,在墙角铺了点草,多裹了一层衣服,就打算这么睡了。
江沉的眼皮子又跳了起来。
之前原身独居,整个山头就只有这一出茅草棚子,连张多余的床都没有。
想想毕竟是自己捡回来养的崽。
“今天晚上先到床上来水吧,明日为师再给你重新安置个住处。”
“是!师父!”小团子跟个炮仗似的,咻一下就弹到了床上。
差点没把江沉给从床的另一头砸下去。
这小玩意儿看上去小小一团,力气还不小呢。
第二天一早,就有内务峰的人过来给江沉这座小山头换牌子……啊不,换名字。
之前那个名字实在太中二了,江沉就换了另一个脑海里第一个爬出来的山名。
“师父父,这是什么字呀?”
陆千行指着青石上面的几个大字,软糯糯地问。
江沉一个字一个字给他介绍。
“这个字念山。你看这个形状,像不像几座中间高,两边低的山群?”
“哦!像!”陆千行拍着手举一反三,“那我们的山以后就叫做……山、山……山?”
江沉:救命,这种时候笑出来会不会很伤孩子自尊,但是他真的忍不住!
该说不愧是千年民族的传统美德吗认字认半边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
一旁内务峰的弟子见这小团子可爱,也不忍搭了句话。
“只有最后这个字念山,前面的字要认另外一半。这上面写的应该是……空洞山。”
江沉:“……”
这位兄弟,你不是说认字认一半么,为什么第二个字就不认那一半,反而变成另一个读音了。
“第二个字念同。”江沉善意提醒。
“啊……是我看错了,我看他和‘洞府’的‘洞’字有点像,一不小心就认错了。”
江沉并没有拆穿这人的挽尊,在确认收货之后,看着青石上飘逸奔放的大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师父,崆峒山……是什么意思啊?”
面对天真无邪的傻徒弟的询问,江沉自然不可能说自己只是在玩梗,于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起来。
“这空字,取自佛教《心经》,‘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其中的‘色’字,代表着世间万物,而‘空’字,则代表事物的变化,大概意思你可以理解为,世间事物变化无常,面对一切都要用包容的心态去看待,而旁边的山字,就是希望我们在崆峒山上,能够拥有‘空’这样的心态。”
陆千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而这个‘同’字,则取自儒家学说中,‘天下大同’的理念。天下大同这种概念,是希望天底下所有的人都想亲兄妹一样,互相友爱,夜不闭户,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注1),希望在崆峒山上的人,都能情同手足。”
江沉越说越有点咬文嚼字,甚至都背起了古文,差点把自己都给说信服了。
不过看着陆千行那一脸崇拜的样子,突然又觉得,哄小孩儿也挺不错的。
他忽悠完小朋友,便又带着内务峰的人一起往山上走,在听说了“崆峒山”这个名字之后,前来安装的弟子也对这座山的态度不太一样了。
好像先前那念起来奇奇怪怪的谐音只是错觉。
山上的茅草棚子被彻底拆了。
原身之前偷藏了不少好东西,在挑出去一些无关紧要的玩意之后,江沉便拿这些去内务峰贴了告示,把金木水火土几种主灵根的人都请了过来。
他准备了一些建筑物的原料,又画好了大致的草图,试图弄一栋三层楼带阳台的小洋房出来。
从烧砖到制作混凝土,现代科学技术加上修真法术,还真把他的小洋房给修起来了。
古时候的房租房梁都露在外面,可没见过这样四四方方整整齐齐的盒子,跟修了个棺材似的。
在修筑完房屋之后,江沉又把储物空间里的各类金属制品掏出来,全部回炉重造出来。
这几人原本是想给江沉做完事情之后杀杀价的,弄完全套之后止言又欲欲言又止,最终支支吾吾地问江沉可以不可以也照着他这个弄一份,今天就不收他工钱了。
虽然愿意去内务峰领任务的都是生活周转不开的弟子,不过江沉自认为自己也不是什么带善人,有人愿意给他做白工,他还要垄断专利技术不成?
这个世界又没有专利保护。
“随便吧,不过我最近确实有点抹不开,就多谢诸位的帮忙了。”
几个弟子客气地说着哪里哪里,就把江沉付的定金还了回去,离开的时候还在商量着,先把谁家的洋房给修起来。
江沉满意地看向自己的小洋房,一楼是客厅、柴房、净室、卫生间,二楼就是住宅区,一个主卧两个次卧,甚至设计了书房和两个闲置的功能房,万一以后有用处呢。
三楼是全景阳台,四周用金属的栏杆围起来,做完隔水处理之后在阳台边上种了花草和葡萄,等夏天的时候打开卧室的窗户就能摘葡萄吃,光是想起来就美滋滋。
无时无刻恨不得能立刻咸鱼养老的江沉简直想把自己锁死在他的小别墅里。
然而他还有个小拖油瓶。
“师父,你晚上想吃什么呀。”
江沉正咸鱼瘫在床上享受他的自由时光,他家小拖油瓶就扒拉着他的手臂爬到了床上。
虽然在这一瞬间的前面一半,他觉得眼前这个小拖油瓶是个麻烦,但在这个瞬间的后面一半,他想起来自己现在已经没有修为。
人,是要吃饭滴。
江沉往小孩儿头顶拍了拍:“乖,师尊不挑食,你做你喜欢的就行了,多做点鱼和肉,长身体呢。”
“嗯。”小反派点点头,屁颠屁颠跑了。
江沉这一觉睡醒,外面的天都黑了。可惜他不是工科生,高中那点物理知识,还不足以让他连电都发明出来。
虽然硬是要整也没问题,但是他不知道钨这种材料去哪儿找,弄不出来电灯,也没啥大用处。
好在这是个修□□,没有电灯还有夜明珠,虽然灯光黯淡了点,但就允听曾经对原身的溺宠,江沉竟然从储物袋里薅出来十多颗拳头大的夜明珠。
说起允听,江沉的心思又沉了下来。
他睡了一下午,该忙的事忙完,自然有心思去复盘穿越过来之后的种种。
其中,对于傲娇师兄的话和态度,他怎么回味怎么觉得不对。
允听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单灵根,修为也不在青云宗宗主之下,修真之人不说病痛,连受伤都少有,怎么会莫名其妙就身体不适?
还有,傲娇师兄在给他储物袋的时候,对他的态度比平时恶劣了将近百分之十,看上去更像是……这个护师狂魔因为他把他师父给弄伤了而迁怒。
江沉就想不明白了,成亲当日,允听也就出来挡下了白迁尘的剑,白迁尘再厉害,也差着辈分、年纪和修为,全力一击都不一定能伤允听分毫,更别说左长老的狮吼功,对于修真者来说只是声音大点,并无损伤。
那允听是为何受伤的呢?
难不成……是因为他当天闯了太多篓子,允听又去给他全部兜底,独自揽去了所有的惩罚?
江沉越想越觉得可能,傲娇师兄的傲娇师尊比傲娇师兄还傲娇多了。他们师门的傲娇一脉相承,其中就是这个师父最甚。
对于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还会对他好的人,江沉还没有白眼狼到能够袖手旁观的地步。
在把小孩儿哄睡着之后,江沉便找出了自己最深色的衣服,轻手轻脚地出门了。殊不知他山脚刚走,后脚侧卧里的人就睁开了眼睛,随后直接从二楼的窗户上跳了下来,消失在了黑暗里。
。
江沉心血来潮夜探听云峰,溜进了山之后,因为担心会被夜巡的人发现——允听身体有恙,怎么也不可能放他一个人在山上不管。
他选择了一条记忆中比较隐蔽的小路,然后非常成功地——
迷路了。
方向感不太好的路痴不仅走夜路,还走小路,可以说是作死的最高境界了。
关键是江沉迷路之后还触发了几个禁制,就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果然因为允听的伤势,听云峰才这么戒备森……
当他被拎着衣领从草丛里提溜出去的时候,江沉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允听亲自出来捉他,他有多大的能耐啊胆敢打扰美人睡觉,痛打二十大板!
原本江沉以为允听会生气,结果这位印象中对他几乎没有多少好脸色的人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便把他放回了台阶上,随后踩着月光一步一步向山顶走去。
没有多余的疑问,也没有任何戒备,甚至是一副默许的态度,照顾着他的走路速度,领着江沉去到了听云峰山顶的休憩处。
原身的滤镜恐怕开到了百分之八百,才能给允听捏了这么个恶鬼的形象。
。
听云峰和……崆峒山的前身不同,山顶配套设施齐全,甚至还有一间茶室。允听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却熟练地泡起了清茶,干净洁白的指尖搭在紫砂壶上,又生出一种别样的美感,以至于其中的违和全部消散得无影无踪。
江沉坐在散发着原始草本香味的蒲团上,仅在刚进门时打量了一圈茶室,便老老实实地收回目光,坐在那儿等着喝茶了。
允听倒好茶后,却没递给他,碗口大的茶杯里沏着小半碗茶水,在寂静的夜里丝丝袅袅地冒着热气,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其中的甘甜。
允听见他眼睛都快掉进杯子里,便将茶杯放到了他面前,只不过袖子拂过的瞬间,杯中便不再往外冒热气了。
江沉端起杯子浅浅抿了一口。
温的,苦的。
心里头忽然动了一下。
见他进来这么久,竟然一个字没说,甚至还抱着茶杯发呆,允听总算是先开了口。
“何事。”
连声音也不是那种冰雪般的冷,更像是春日里融化的雪水,澄净地、流淌般的感觉。
这个人并不如他的外表一样寒冷,更像是他手中这杯茶,温润适口。
可惜带着生人勿近的苦。
“弟子听闻……师尊身体有恙。”江沉将一团汤婆子形状的铜球取了出来,放到了桌上。
这是他顺手订做的加湿器。
虽然这个世界上没有电,但是有法力啊,这加湿器被做成了几层,侧下方开了几个小孔,将精油和水加进去之后,只需要加热最中间的铜球,水就会沸腾变成水蒸气,然后从小孔中钻出来。
没什么实用之处的玩意儿,但是江沉在出门之前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任何他有的但允听没见过的东西。
生病送礼嘛,在乎个心意不是。
允听看了一眼这个小玩意儿,也没多说什么,倒是将东西给收下了,随后,场面再次迎来了第二冬。
江沉咬了咬牙,还是没想到合适的措辞,最终决定实话实说。
“师尊,弟子能斗胆问问……您,这,呃……是怎么……”
他还是不大习惯这个时代的用语,说到一半就有些卡壳,然而允听虽然听懂了,却根本不打算告诉他缘由。
“不是什么大事,时候不早,你先回去吧。”
江沉:“……”
他吸溜了一下鼻子,感觉自己被凶了,委屈巴巴地告辞,顺着大路下山。
因为心里面装着事——
主要还是在思考要去哪里打听打听情报,因此根本没有发现,原本漆黑无月的夜,小路让的草丛里却飘着星星点点的萤光,伴着他下山的步伐缓缓亮起,一路将他送出了听云峰。
江沉并没有回他的崆峒山,而是转了个弯,朝青云峰走去。
青云峰是青云宗的主峰,历代只有宗主才会居住于此。江沉想着,允听不告诉他,但是宗主这儿总有备案,别的地方可能查不到,但青云峰一定能找到点眉头。
。
有了听云峰的前车之鉴,江沉这次总算记住了要走大路,顺顺利利地到达了主殿。
修真之人夜晚是不需要睡觉的,身为一宗之主,总有处理不完的事务,江沉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因此暂且没敢靠近,只远远地蹲在了草丛里,打算先看看情况。
夜晚的青云峰并不如听云峰那边寂静,不时会有送公文过来的弟子来往。江沉原本想蹲守一波,看看这次又能不能再次瞎猫碰上死耗子,结果死耗子没碰上,倒是给他碰上了龙猫。
……是幼年版男主。
江沉原本都蹲得快睡着了,忽然便有嘈杂的脚步声响起,仔细一听,原来是主殿有东西失窃了。
什么人这么大的狗胆,竟然偷到了主殿头上!
他觉得自己的好运可能是在前几天用完了,虽然他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但他也不是喜欢卷入这种麻烦的人。
正当江沉打算脚底抹油离开的时候,忽的就看见主殿外闪过一道瘦削的身影,定睛一看,好家伙,他收回刚才骂人狗胆的那句话。
男主的事情怎么能算偷呢,这叫被动投资。
然而江沉记得,男主跑过去的方向刚才好像去过一队巡逻队。
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秉持着洗白政策,江沉随手摘了个野果子,就往那边的男主头顶上砸。
还低声喊了句。
“那边有人!”
穆阙:“……”
江沉:“……”
卧槽这小兔崽子怎么朝自己这边过来了!
江沉穿着夜行衣戴着帷帽,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黑漆漆的,自然不容易被发现。穆阙却穿着打了好几种布料的衣服,大晚上跟只花蝴蝶似的,他不被发现谁被发现。
然而这小混蛋现在还飞快地往他这边躲。
为了不被一锅端,江沉一把将小兔崽子抓起来,塞进了帷帽之下。
两个人在窄窄的帽檐下大眼瞪小眼。
在这一瞬间,江沉第一次在一个人的眼睛里看见了变幻莫测的情绪。
形容词懒得举例,总之就是……复杂。
他怀疑穆阙下一秒就会从他的帷帽底下出去,正打算把人控住,忽然背后一阵阴风刮过,锋利的剑刃隔开了帷帽垂下的黑纱,堪堪停在了江沉光洁纤细的后颈前。
青年冷淡的声音里像是擦着霜,不留情面地呵斥着藏在树丛里的人,冷冷道:
“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