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苏钰柯
顾惜夭愣住，开口问：“你经常做这种事吗？”
“还是第一次。”
楼砚辞回答完，严阵以待地端详起来。
“我很少和人扯上关系。”
顾惜夭松了一口气。
她摸了摸楼砚辞的脸。
“那你别出手了，乖乖的陪我就好了。”
“可是你不是”楼砚辞刚想反驳，就低眸对上了顾惜夭笑嘻嘻的眼眸，那令人熟悉的笑容莫名把他的话堵了回去，“好。”
——
十三岁生日那天，苏钰柯一个人操办了全家的葬礼。
尸体其实早就火化完很久了，只不过他一直在住院，等到他出院了才能够出来办下葬。
也因为，没有亲戚愿意插手管。
说是以往苏家发达了也没见带着他们点，现在晦气儿子得罪了顾家，谁要接手这烂摊子事啊。
苏钰柯拖着尚未痊愈的病体，沉默着用最后的遗产举行了葬礼。
葬礼仪式上，亲戚们还在争执谁来养他，互相推卸责任。
好不热闹。
他们说他们家满门不幸，他们家真是晦气，这个儿子也是晦气，好死不死居然活了下来成为个彻头彻尾的累赘，若不是他，他父亲母亲也不会出事。
他们还说，苏钰柯不哭不闹，简直就跟个死人一样。
苏钰柯不是死人，但两年后，葬礼上吵闹的最欢的三个人接连变成了死人。
纵观自己家庭变故的原因。
好像只能用倒霉来形容。
倒霉，一次小到微乎其微的冲突，被同桌的女孩记住，回去抱怨给了家人。
倒霉，她的家庭当时的他根本得罪不起。
倒霉，正巧她的家人冷血狠毒至极，恶毒的哥哥因为想替妹妹出了这口恶气，就毁了他的家。
当时的苏钰柯想法非常简单，他要陪葬，他要整个顾家陪葬。
他行尸走肉，步步为营。
第一件成功的事，就是捅出了真假千金的事。
苏钰柯发现了顾惜夭并非亲生女儿，边着手细查寻找，找到了顾轻默，引她回来，并且把这件事告诉了顾谨弋。
过程非常顺利，顾家的人都以为苏钰柯是想表忠心献功而已。
顾谨弋也根本不记得苏钰柯这个人。
顺利至极，顺利的真是讽刺，明明距离他家的事也才短短几年而已，顾家没一个人认得他的名字和他这张脸。
但除了苏钰柯，又有谁会闲着没事干帮顾家每个人挨个测血缘关系呢。
在真千金回归那天前，苏钰柯还特意把当时顾惜夭的未婚夫江游宣请调出国，以顾谨弋的名义，说是江游宣想配得上顾家的话，必须拿到国外的奖，必须要证明得一个第一才能配得上顾惜夭。
江游宣还真就这么轻轻松松去了。
在苏钰柯一手布置下，顾惜夭的十八岁生日，迎来了一场盛大的众叛亲离。
苏钰柯要看的就是她被众叛亲离。
他打着一把黑色的雨伞，亲眼看见顾惜夭被赶出来，在雨夜的泥泞里挣扎，绝望无助地踉踉跄跄。
苏钰柯就在她身后不远处一直打着伞跟着。
想着，怎么样，跌落神坛的滋味。
但他不让她死。
眼见着顾惜夭多番打电话给其他人，却没有一个人肯接，绝望无助地走投无路，崩溃到萌生了跳河的想法。
是苏钰柯戴着口罩，去把她给扯下来，伪装成一个好心的路人，跟她说向前看总有希望的。
那时的苏钰柯心里想着的却是，你怎么能死呢，我还要折磨你一辈子。
往后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因为帮助顾家找回了亲生女儿，苏钰柯在顾谨弋那里，还混成了一个功臣。
在事业上，苏钰柯出言划策，成功地帮助顾谨弋让顾家步步下滑。
在感情上，苏钰柯引导着步步加深顾谨弋的妹控心理，让顾轻默的一举一动都牵引着顾谨弋的神经。
对此，顾轻默似乎还挺感谢他的。
苏钰柯笑着想，他也觉得正好，到时候让顾谨弋痛苦起来就方便多了，随便动一下顾轻默就好了。
苏钰柯也时刻关注着顾惜夭。
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事先制造一些偶遇。
引她去见各种各样的烂人。
鹿野、祁白、段崇瑜、陶余澈、叶渊、禹有枢
几乎每一个她遇到的烂人背后，都有苏钰柯的手笔推动。
他并不对她直接出手，相反，他每一次出手都是作为路人、网友，去鼓励顾惜夭勇敢的活下去。
不要紧的，向前看，你只是现在有点倒霉而已。
然后苏钰柯也没想到她那个曾经的未婚夫江游宣也不算什么好人。
这个苏钰柯能说什么呢。
你可能真的有点倒霉吧，顾惜夭。
苏钰柯进行的是绵长至一辈子的复仇，反反复复送人下地狱再伸手拉她出地狱。
鼓励你活下去的人是我，但让你不幸的人也是我。
直到顾惜夭不再是顾惜夭。
她那个曾经相处了十八年的哥哥和未婚夫都未曾发觉，苏钰柯却在看到现在的顾惜夭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世上怪力乱神之事不少，尤其对于苏钰柯这种手不知脏了多少回的人来说，他只信自己的直觉。
直觉就是顾惜夭不是顾惜夭了。
一切忽然变得索然无味。
看来倒霉的依旧是苏钰柯，复仇了这么多年的对象不见了，好像也没有什么继续的必要了。
但这个顾惜夭似乎想作为“顾惜夭”活下去，想继承她的经历。
苏钰柯笑着，心里在想，你确定你真的要吗。
可是这个顾惜夭对他有愧。
苏钰柯不想看到她对自己有愧。
这会让苏钰柯想起十三岁之前的自己，这很烦，他不愿意。
隔天，苏钰柯接到消息，顾谨弋火急火燎地从国内飞过来了。
出了国的妹妹忽然一下子就中毒入院了，恐怕他慌得不行，愤怒地想杀人，揪出伤害他妹妹的真凶。
苏钰柯笑着，主动联系上了顾谨弋。
【顾总，我有点线索，但是在这里不方便给你，不如我们约在海边悬崖怎么样。】
顾谨弋没有多想就同意了。
苏钰柯想了想，还给顾惜夭发了条消息。
在海边悬崖，果然看见了等待已久的顾谨弋。
他着急出了一身怒火，愤怒地攥紧了拳头。
“苏钰柯，你告诉我，就是有人要蓄意谋害我妹妹对不对？！”
“嗯？”苏钰柯云淡风轻地走过去，手上拿着一个文件袋，似乎就是他所说的线索，“是的，没错，顾总，据我观察，就是有人要谋害顾小姐。”
“肯定就是那个顾惜夭！”
顾谨弋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文件袋，一边拆封一边怒骂。
“我早就告诫过了轻默不要接近那个疯子，果然，那个疯子出手了，我来之前去医院看了一趟，医院说我的轻默差点死掉！”
他浑身颤栗，气的怒气冲霄，咬死了笃定就是顾惜夭。
苏钰柯给完了文件袋，双手插兜，左顾右看：“顾总，您一个人过来的吗？没有保镖什么的？”
“我当然带了！”
顾谨弋切齿愤盈地说道。
“我让他们全都去蹲守顾惜夭的住处了，一旦找到证据，对她即刻抓捕。”
“哦，这样啊，”苏钰柯点点头，“那也是个不错的方法。”
顾谨弋也真是，又给苏钰柯省事了。
顾谨弋气愤地拆开文件袋，拿出来一看，却不是他想象中可以定罪顾惜夭的证据，而是两份血缘鉴定。
是当年鉴定顾家真假千金的那一份。
“这是？”顾谨弋的眉头狠狠拧起，“苏钰柯，我要的证据呢？”
“嗯？”
苏钰柯凑过来一看，露出一个微微讶异且抱歉的表情。
“十分抱歉，我拿错了。”
顾谨弋怒不可遏，一巴掌把文件甩开：“你个废物！还不赶紧快点去把真正的证据给我拿过来！我还等着给我的轻默报仇！”
苏钰柯微笑着双手插兜，没动。
顾谨弋叫嚷了半天他也没反应，狠狠不满道：“苏钰柯？！”
“那个疯子出手了，差点害死了顾轻默。”
苏钰柯忽然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
“但很可惜，那个疯子是我。”
顾谨弋：“？？？”
他过于震惊，一口气还没提上来，整个人就一轻。
苏钰柯把他推下了悬崖。
顾谨弋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苏钰柯又伸手，把顾谨弋的一只手腕给拽住了，将他整个人吊在悬崖上。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顾总您报复一个人，居然还需要证据。”
苏钰柯轻笑着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绳子，拴住顾谨弋的手腕，不让他掉下去，也不让他爬上来。
“唔就先用这个绑着顾总您吧，我的话还没说完，您还不许未经允许擅自坠崖了。”
顾谨弋：“？？？”
他的震惊和愤怒逐渐变成了惊恐。
这个疯子在说什么？？？
不是要对付顾惜夭吗？！苏钰柯又为什么要背刺他，难道他平时待他还不够好吗？！
“你”事情发生的太快，顾谨弋抓紧了绳子，瞳孔颤动，“苏钰柯，你到底是谁，你这么多年一直潜伏在我身边，是为了什么？”
声音十分咬牙切齿，像是接受不了这个突如其来的背叛，颤抖狠厉地要亲手撕了他一样。
苏钰柯蹲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真是抱歉，顾总，我就是苏钰柯，甚至名字和样貌从未变过。”
顾谨弋不理解，瞪着他的目光恨意入骨。
顾谨弋厉声：“你是顾惜夭的人？”
苏钰柯笑了。
他轻笑着摇了摇头。
“算了顾总，不跟你多说这个了，反正你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我的，不如我们来聊聊其他的吧？”
顾谨弋：“你想说什么？”
“您真的应该好好看看刚才我给你的那几份鉴定报告的。”苏钰柯惋惜着早就飞下悬崖的资料。
悬崖下是汪洋大海，此时也找不回来了，真的很可惜。
“鉴定报告有什么问题？”顾谨弋冷声，“那不就是当年的那两份鉴定报告吗？”
一份顾惜夭和顾父的，没有血缘关系，一份顾轻默和顾父的，有血缘关系。
顾谨弋皱眉：“你在顾惜夭的那份上动了手脚？”
“没有。”
苏钰柯摇头。
“但我在顾轻默的那份上动了手脚。”
顾谨弋忽然开始进行全身性的颤抖，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烈，不可置信地瞪着苏钰柯，开始嘶吼。
“苏钰柯你干了什么？！你到底干了什么？你一直在骗我？我的妹妹怎么了，你对顾轻默干了什么？！”
苏钰柯捧着脸开始说了起来。
“嗯，顾惜夭确实不是你妹妹没错，但是顾轻默呢，也不是。”
顾谨弋整个人都要裂开了。
而苏钰柯继续说：“当年，其实我找到了两个女孩，一个顾轻默，和另一个女孩。”
“那份有血缘关系的鉴定报告，其实来源于另一个女孩。”
“但是我同时跟那两个人说，你们都是顾家的女儿。”
“不过我告诉你亲妹妹的是，说顾家不想认她，我帮不了她。”
顾谨弋声音都嘶哑了，眼睛的血丝爆了出来：“苏、钰、柯，你干了什么！”
“我没做什么呀。”
苏钰柯笑着，继续诛心。
“我是给你找回来了一个假妹妹，但你的亲妹妹可一直想要认你呢。”
“顾总，你还记不记得，在顾轻默十九岁生日宴上，一个陌生的女孩闯入生日宴，大闹着说她才是你的亲妹妹。”
“然后顾总您为了安抚顾轻默，把这个陌生的女孩赶了出去，在顾轻默的怂恿下，顾总，您让她出了车祸，并且家破人亡。”
“那个陌生的女孩，就是你的亲妹妹呀。”
他说到这里，顾谨弋整个人直接灰暗了。
苏钰柯还挺津津有味地摸着下巴继续道：“也是有趣，当年医院的抱错，是三家女儿的抱错，养育顾轻默的家庭是顾惜夭的亲生家庭，而养育你妹妹的家庭，是顾轻默的亲生家庭。”
“这么说来顾总。”
“你同时害死了你的亲妹妹，还有你现在这个假妹妹的家破人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