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风波起
白水盟作为一个存续上百年的势力,兼顾江湖与朝堂,成员涉及三教九流,从路边乞丐,到王公贵族,都有可能是盟中成员。
为了方便管理,最初的创立者在原有制度的基础上,逐渐建立起完整的规章制度。
成员阶位制度就是最重要的一项管理措施。
一般将成员分作三等,第一等包含长老以上的高层;第二等则是档头以上的中层;第三等就是杨拓这样的弟子、头目之类。
各阶层之间,既有江湖义气为纽带的结义兄弟,又有朝堂世故为基准的上下级别。
如此,形成一个复杂而强大的聚集体。
这次集会,应邀而来的基本都是各分舵高手精锐。
可谓群英荟萃。
杨拓自进屋以后,自觉寻了一处角落入座,自顾自吃喝。
他的右手侧坐着一个赤着膀子的中年汉子,一脸错乱疯长的络腮胡,正端着一碗酒水饱饮。
左边则是另外一个面相阴柔的青年。
两人对突然加入的杨拓并非没有任何反应,反而冲他礼貌性笑了笑。
杨拓回礼,此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不知道过多久,只听见门外面有人高声唱道:“左盟主虞都天,虞堡主到!”
阁楼上的大门被推开,一名相貌柔和,体态匀称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楼上楼下,屋里屋外,所有人都站起来,以示敬重。
虞都天环视四方,冲众人抱拳,爽朗的声音并没有因为长途跋涉而有丝毫怠惰,“众兄弟,请入座。”
众人齐齐拱手回礼,等到他坐下,才各就位。
紧接着又进来三四位男女,他们无一不是白水盟的各部龙头。
最终百川汇流入南阳。
杨拓目光在一众大佬身上掠过,最终停留在酒碗上,浅浅喝了一口。
是上好的黄酒。
就在这时,门外吹来一阵寒流。
一位头顶笠,披蓑衣的青年身形渐渐凝实。
虞都天率一众大佬起身迎接,口里高呼,“谋主!”
杨拓并没有听到刚刚进门的青年说什么话,就看到阁楼上的都站了起来,神态颇为沉着。
“这人是谁?”他好奇之余,小心问道。
没想到旁边面瘫脸的阴柔青年,替他回答这个疑问,“黑山掌舵人,谋主诸葛伤。”
他从未听过这号人物,更不敢私下议论,只是点点头,就收回了目光。
其余人基本都是这种心思,谁也不想得罪一个未知的存在。
——
诸葛伤脱下衣帽,露出一张俊秀的脸,当真是面若冠玉,翩翩君子,“虞堡主,各位舵主,堂主、长老,伤来晚了。”
他微微一笑,让人如沐春风。
虞都天哈哈大笑一声,又坐回自己的位置,“谋主快快入座。”
随着他落座,其余人再次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诸葛伤温和的目光扫过众人,语调悠然道:“诸位,此事若成,定是诸位之功。”
“谋主才是大才,若无谋主之计,何谈此事。”众人回道,言辞之间全是对他的推崇,“还请谋主告知,究竟是何事,才将我等尽聚于此。”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即便是堂主、长老之流,依旧不知其中详情,故有此疑问。
问话的是个颧骨高凸,身材矮小的中年男子。
诸葛伤笑着解释道:“王副堂主稍安勿躁,此事就连诸位堂主,伤亦不曾透露分毫,就是去了便知道。”
“竟然如此,王某就不讨没趣了。”王副堂主表情难堪,冲杨拓拱拱手,抿着嘴将头转到桌子上,闷闷不乐。
惹得众人一阵哄笑。
诸葛伤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对此他并不介意多费口舌,索性举杯共邀请,“诸位,此事当共勉,为了殿下的大业。”
在座的各位,即便是私下都有自己的盘算,但在大义上,都是为了光复祖宗荣誉,才穿上这身衣服,自认没有人敢拒绝,当即举杯一饮而尽。
其实,所有人都清楚,越是隐秘的事,就越要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
一旦事情败露,一切谋划都将付诸东流。
询问,只是少数人控制不了的好奇心理。
杨拓同样充满疑惑和好奇。
随着酒宴开始,众人只顾着吃喝,聊聊家常拌拌嘴,丝毫没有办大事的征兆。
就在杨拓躲在角落喝闷酒的时候,突然被人叫了出去。
“什么事?”他一脸疑惑地看向喊自己的蒙面男子。
男子没有回话,只管将他带到目的地,人就消失了。
杨拓刚刚喝进去的酒被风一吹,顿时酒醒大半。
难道是有人要害自己,他环顾四周,不由警惕起来。
突然,一袭水蓝色长裙映入眼帘,同时还有熟悉的声音,“杨大哥。”
从屋顶下面跑出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眉眼弯弯看着杨拓。
杨拓顿时头皮发麻,堡主的千金怎么都来了,“虞姝啊,你怎么来了?”
虞姝双手托在身后,上下打量着他,不禁问道:“我听关伯伯说,你会跟着青虎来,就央求父亲带我来了。”
她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转,微微弯腰,脸颊都快凑到杨拓身上,甜甜一笑,“怎么,杨大哥不欢迎我。”
杨拓伸手将她推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你能来我当然欢迎,但这里将来会变得很危险,我又放心不下你。”
他本就是一个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三好青年,即便穿越而来继承原主的记忆与情感,但骨子里是个正常人,对待虞姝的态度,就像看待自己的妹妹一般,没有掺杂任何情绪。
刚刚穿越那会,他的记忆缺少严重,身体又久病在床,如果不是虞姝帮助,恐怕他扛不到现在。
往后的生活里,自己遇到的许多问题的解决,都跟这个善良的姑娘有关。
远的不说,就现在还揣在怀里的玉阙。
虞姝狡黠一笑,目不转睛看着杨拓,一双大眼睛里似乎有星河流转,“我不怕,父亲会保护我的再说了,还有杨大哥嘛。”
他对杨拓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信任感,就好像彼此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然而,更多的是杨拓对异性的尊重。
他没不是带着某种目的,刻意去讨好她,反而就像朋友一般相处。
这是虞姝从未感受过的关系。
杨拓对她的魔法攻击,选择用无视防御,“虞姑娘,你可知道,如今这屋子里坐着的,随便选出一人,就比我要厉害。”
他这话丝毫没有夸大的成分,这间屋子里,能坐在里面的,起码就是档头。
能坐到档头的位置上,最低要求就是三流之境。
虞姝显然不在意,思维跳脱,眨巴着眼睛看着杨拓,“关伯伯说你有宗师之资,真的假的?”
他将杨拓问住了,即便有也不能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假的,你想象你认识的人里,是不是宗师最少。”
虞姝眼睛乌溜溜一转,乖巧地点点头,“是的。”
他继续解释道,“你再想一想,你认识的这些宗师,哪一位在我这个年岁,还是个普通人。”
“好像真没有。”她回答道。
自古人杰在很小的时候就与众不同,很多人在少年时期崭露头角,而像杨拓这般默默无闻的,倒是极少数。
只不过虞姝没见过。
杨拓继续补充道:“你再想一想,谁会说自己以后就是宗师,假如将天下的所有武人看牛身上的毛,多的难以计数,那宗师就是牛角。你看看,一头牛身上有多少毛发,根本数不过来,但牛角就两只。”
“如果有人说你像仙子,这话你信吗?”
虞姝是典型的温婉性子,只不过在杨拓这里,反而有些开朗活泼,她一脸认真地盯着杨拓的眼睛,点点头,一脸笑嘻嘻,“我信,我就是天上下来的仙子。”
杨拓听了不知道该如何回话,见她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大脑飞速旋转,试图转移话题,“要不要我给你讲个故事?”
“什么故事?”
“陈玄三打白骨精!”
“不听,你已经给我讲过了。”她撇撇嘴,原地转身踱步到一侧,“要不要我给你讲个故事就叫采花女。”
“有这故事?”
“你听我说就好,”她微微站直身体,整理一下自己的襦裙,模仿着说书人的姿态,“话说在很久以前,有人采花女,名字叫”
这个故事杨拓真没听过。
虞姝讲故事的水准很差劲,磕磕巴巴不说,前后逻辑更是像一团乱麻。
但是架不住她有一个忠实的听众。
杨拓对里面的内容渐渐提起兴趣。
里面又涉及到四国初立之际,大地一片荒芜,以采花为生的凡人女子蓝彩娥,采花遇到意外,被一个名叫‘神华’的天神所救,并爱上神华,由两人悬殊身份而展开的一场凄美的爱情故事。
最终一人一神历尽磨难,克服重重困难结为道侣,相守一生。
这种故事杨拓听得太多了。
细数华夏上下五千年,里面多半历史都是以神话寓言的形式展开。
或许,这就是本世界的文化特色。
从始至终,他都抱着平和的心态看待这方世界。
仙人,就像前世神话寓言里的故事,存在就有他的道理。
他不会因为某种传说而走上不归路。
求仙求仙,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
杨拓想要的只是成为一个主宰自己命运的武道强者。
三流,二流都可以。
至于宗师,他望尘莫及。
虞姝讲到蓝彩娥最终抵不过凡人之躯而寿尽,死在‘神华’怀里,将自己感动到啜泣,“蓝彩娥死后,祖神感念两人情感深厚,就对神华许下一诺,‘五百年后,她将在极西之地,甘霖之尽重生’。神华听了祖神之言,带着刚刚初生的孩子,前往传说中的极西之地。”
话落,天地垂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