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七 甲寅、乙卯

    揚州觀劇

    又入揚州夢一場，紅燈綠酒奏霓裳。經年不聽游仙曲，重爲雲英一斷腸。

    其二

    回數歡場歲幾更，梨園今昔也關情。秋娘老去容顔減，猶仗聲名壓後生。

    其三

    故事何須出史編，無稽小說易喧闐。武松打虎崑崙犬，直與關張一樣傳。

    其四

    今古茫茫貉一邱，恩讐事已隔千秋。不知於我干何事，聽到傷心也淚流。

    題竹初爲袁趙兩家息詞後〈余戲述子才游蕩之跡，作呈詞控於巴拙存太守，子才亦有訴詞。太守不能斷，竹初以息詞了此案。〉

    一重公案起無因，太守筵前訟牒陳。不設青紗圍自解，累君來作謝夫人。

    其二

    各挾雌黄訴到官，閻羅包老也顢頇。竹蕉兩造皆情熟，欲判輸贏下筆難。

    其三

    讕語褒譏總白癡，客嘲賓戲戰交綏。兩家旗鼓今無用，同看營門射戟枝。

    賀蓉溪湯翁得玄孫之喜

    弧矢懸門映日華，洗兒佳話儘堪誇。簪纓世族知多少，眼見玄孫有幾家。

    其二

    對鏡何須鑷白工，桐孫枝又發孫桐。太翁作已非容易，况作人間太太翁。

    焦山江上爲張世傑與元阿珠〈元史名阿术。〉董文炳血戰處事見宋元二史從未有咏之者舟行過此補弔以詩

    江上峯浮一螺碧，啼鳥落花僧寺僻。豈知曾閱古烽烟，往往山根見折戟。白鷂〈船名。〉雄排水寨開，戎旃萬舸截江來。箭風礟火吼水立，蛟鼍駭走不敢迴。可憐殺氣乘潮漲，南北戈船互衝盪。一貪佐命立奇勳，一誓捐軀保危障。功臣忠臣共戰場，運異興衰氣同壯。終然浩劫入滄桑，縱有赤心天不諒。烟燄橫空胔蔽江，十萬健兒魚腹葬。我來斜渡一帆風，往日兵氛久洗空。閒把陳編撫遺事，江山如舊哭英雄。山前一片飛濤洶，想見當年戰血紅。

    謝未堂司寇八十壽詩

    卿月歸來宿望懸，弧南星正朗中天。科名朝右稀同輩，花月江南有散仙。映座容顔猶少日，〈公面有少容。〉陶情絲竹自中年。稱觥盛事誰能及，雙戟高門八秩筵。

    到揚州追悼西巗前輩

    蠟屐重經廿四橋，黃爐回首頓銷。前遊未久方期續，老輩無多忍便凋。歌袴有思民祭社，傳經無恨子登朝。半年遲作生芻弔，來補橋玄酒一澆。

    其二

    周北張南似比鄰，拈題賡和擘箋頻。江湖歡會幾忘老，風雨高歌覺有神。耿耿孤燈書館夜，萋萋宿草墓門春。十年來往揚州路，哭到先生第五人。〈金棕亭、白秋齋、吳涵齋、唐再可已先下世。〉

    壽麗川中丞五十

    祝嘏歡聲萬戶同，瑶籌增報海天東。人欣開府頭還黑，春爲催梅萼已紅。長養和平閭井晏，總持風雅坫壇崇。從知福履舒長甚，半百年華日正中。

    送李拙存郡守移守皖江

    襦袴中吳澤久涵，郵亭此日送征驂。來傳仙李從天上，去有甘棠憶召南。行轍已難留郭伋，離筵忍復唱何戡。皖山奪我陽春脚，佳氣先看滿翠嵐。

    乙卯元日

    爆竹聲中早起虔，望空遙拜九重天。歸田身久東臯隱，祝國心猶北闕懸。三白臘寒留舊雪，五雲曉霽慶非烟。國家大福吾私福，身閲乾隆六十年。

    寄壽子才八十

    跋扈詞場一代雄，白如雪氣如虹。儒仙句曲陶宏景，詩叟山陰陸放翁。地占六朝金粉後，名高九老畫圖中。錯疑天寵才人極，福壽都教付此翁。

    其二

    早抛袍笏罷登場，換得林居歲月長。到老未除才子氣，多情猶昵美人香。〈門下多女弟子。〉詩篇海內知名姓，科第人間少輩行。得不降心投地拜，此生幾見魯靈光。

    一燈

    出身早脫子衿青，堪笑丹鉛尚不停。頭白一燈孤館裏，廿三部史十三經。〈欽頒《舊五代史》刊行，故有二十三史。〉

    徐殿颺湯緯堂兩明府皆余同鄉舊識也一死金川之難一死臺灣之難已邀恤廕今兩家子弟又送栗主入忠義祠郡邑有司及鄉之搢紳咸來襄事哀榮兼備二君爲不死矣詩以紀之

    表忠祠廟掃榛菅，栗主新增配食班。曾記招荒徼外，竟看分席古人間。〈祠本祀宋末守城殉難諸公。〉榮名已自垂方策，朽骨何須返故山。各有承家賢子弟，靈旗應慰夜深還。

    天河

    誰把虛空界畫粗，生將別恨坐黃姑。青天爲紙山爲筆，倒寫長江萬里圖。

    朔風甚急萬鴉集於枯木皆向風而立無一錯互者乃知其向風則羽毛轉順也向聞魚亦多逆水而游同是一理

    寒鴉枯木景蕭騷，觸目都增見地高。鳥立向風魚逆水，物生各自愛鱗毛。

    戲書誇官者

    壓斷東陽瘦沈腰，萬釘寶帶費金銷。爾官於我干何事，傍若無人意氣驕。

    觀音閣碑

    堪笑篝車致祝情，望奢那計一蹄輕。百金捐造觀音閣，便欲碑刊萬古名。

    魛魨

    河魨有毒魛魚刺，至美中偏不美存。夜夢忽然來報喜，魛魚骨變作河魨。

    紅橋

    來往紅橋跡尚頻，朋簪連袂踏香塵。花明柳暗春三月，白髪蒼顔友五人。〈味堂、松坪、既堂、春農及余皆鬚髩皓白。〉吟社肯辭詩韵險，香厨各鬥食單新。卻因聽到山陽笛，存殁關心又愴神。〈傷西巖諸公之殁也。〉

    宦囊

    解綬歸來卜築忙，老夫曾此賀華堂。看他營造看他賣，何事人猶羡宦囊。

    夜泛

    清游趁良夜，風露罨吟身。天遠似連地，月高偏傍人。塵氛一以净，詩境此焉真。何處漁歌起，寥寥古渡濱。

    齋前寶珠山茶一樹數百年物也萬花艶發其光絳天邀北溪謙齋蓉湖立菴瑩溪曉東緘齋諸人賞之賦詩以紀

    季倫珊瑚高七尺，賈胡貴衒紅刺石。天公憐我蕭齋陋，賜以寶珠滿院赤。山茶難得千瓣妍，况復老榦數百年。吾家獨擅此奇古，其根拔地枝摩天。胚胎含英隔年結，繭栗春來始綻裂。大瓣外張六出奇，細瓣中噴一腔熱。不知何物染得成，世間無此猩猩血。東風一吹千萬朶，高下都開笑口。熊熊日午光絳天，嚇得鄰家來救火。火齊木難枉擅名，以名嘉樹乃真可。此時安得無杯盤，爰邀素心來盡歡。家貧不能列歌舞，借此聊作紅粧看。便如張鎡畫堂宴，妖姿十隊胭脂丹。又如三千殿脚女，錦衣袨服明江干。尊前忽然大富貴，景象一洗儒生酸。斜陽過墻日將夕，花光流艶照座客。樹老花愈紅，人老頭愈白。白頭映紅花，頓覺老態失。未醉已覺朱顔酡，大得此花增氣色。

    偶題

    施嬙環燕總嬌姿，幸不同時各擅奇。若使同時相比較，就中又自有妍媸。

    插架

    插架圖書手一編，蕭齋晏坐意超然。自尋呼吸驚人句，不羡腥羶使鬼錢。務觀醉醒文字裏，堯夫生死太平年。似聞天上多官府，又怕飛昇去作仙。

    題北溪謙齋蓉湖三壽圖

    潞公曾有言，獨壽苦無奈。故交零落盡，所遇少年輩。捧杖纔接談，避席輒思退。所以洛社開，廣結老人會。盍簪非一姓，佳話已炙膾。何哉一門中，乃有三耆艾。吾鄉北郭劉，名行著當代。傳經守家學，出仕凛官誡。北溪判隨州，事簡參佐廨。不肯傳舍視，辛勤績報最。政成賦遂初，腰脚尚健在。謙齋早摘科，蜚聲鳳羽翽。作令歴閩粤，所至有遺愛。歸老尚苦吟，詞壇樹旌旆。蓉湖擅經藝，設教先在沛。旋宰駱越鄉，兵後撫凋瘵。官罷貧不支，盤餐仍咬菜。懿茲好兄弟，鐺脚洵相配。幼已讓棗梨，老猶共鋤耒。人總一堂上，年皆七旬外。新詩擘紙賡，先訓書紳佩。無煩出門交，自有聯牀快。寫照者誰子，濡毫得其概。林下三白頭，善氣迎人藹。巾屨各飄蕭，松石互暎帶。一幅列仙儒，翛然脫塵壒。遠比三茅君，游戲良常界。近追壽愷堂，壎箎耄猶對。笑彼宋耆英，枉勞徵冠蓋。娛老求友聲，豈如家庭內。花萼久更榮，桑榆晚未曖。衣冠真盛事，千載此寶繪。

    暮景

    天教暮景尚飛騰，一兩芒鞋七尺藤。里有老朋堪結社，山無游伴且尋僧。詩成枕上晨揮翰，花滿欄前夜燈。此是晚年消受處，向來流蕩愧何曾。

    其二

    已無一事可垂芳，稍稍家規自立防。食儉衹憑三韭菜，養衰敢望獨參湯。詩篇久斷吟紅句，鬚髩羞爲拔白方。七十曰傳原古訓，早將生計付兒郎。

    范莪亭孝廉得二扇面一爲倪元璐畫石一爲張煌言自書江上聞笛詩合裝成卷索題敬書於後

    巡遠睢陽哀，張陸厓門厄。皆因同死事，連傳在史策。此卷兩忠臣，先後廿年隔。一攀鼎湖髯，一銜精衛石。死固非預訂，生并或未識。手筆乃各傳，無端作合璧。四明范莪亭，夙有嗜古癖。書畫廣購藏，兩箑快新獲。嘆其義烈同，聯之幅盈尺。我閱倪公畫，片石寫寒瘠。想見骨力堅，卓立千仞壁。我讀張公詩，聞笛秋江夕。和以激楚音，直迸烟竹裂。二公染翰時，豈意共素冊。遺墨一朝聚，相映光愈赫。遂覺橫卷中，淋漓滿紙熱。石無巨鼇戴，笛有老蛟泣。當年滄桑痛，耿耿尚如結。兩氣化一虹，雙血凝一碧。自非搜剔勤，曷萃此名蹟。殉節前賢事，表忠後人責。縑素垂千秋，應可慰毅魄。

    題周山茨觀察老圃秋容圖

    冷艶離離入焦墨，不寫春華寫秋色。風光偏稱白髭，是我故人幾不識。公昔登科最少年，吹簫子晉緱山仙。明光奏賦不起草，搖筆壓殺才人千。遂乘露輞按五管，清風瘴掃蒼梧烟。我從詞垣早師事，出守又爲公屬吏。鎻院秋燈酒共傾，〈壬午秋同校京闈。〉粤江夜雨舟同繋。〈己丑自端州隨公至桂林。〉彈指俄驚三十春，雪鴻往跡不堪論。公曾出塞悲流徙，我亦歸田作隱淪。此時尚說香晚節，三尺兒童也笑絶。豈知人各有秋容，何必升沉共一轍。君不見陶家籬、韓相圃，一在岩廊一環堵。後先兩個菊主人，一樣清芬占千古。公今才望隘九州，書法况埒虞禇歐。煌煌碑版照四裔，宦雖未達名長留。此正暮年着力處，不徒占盡老風流。只憐同作揚州客，幕府沉沉幾重隔。何當擕手菊花天，醉倒落英紛滿席。〈公方客鹺使幕中。〉

    時交夏至久晴難以翻犁地方有司方斷屠祈雨忽甘霖連至喜而有作

    好雨如償券，平疇待插禾。世無郇伯久，天怕杞人多。早聽驅秧馬，寧嫌長麥蛾。〈麥濕則生蛾。〉先生輟耕慣，亦且試青簔。

    松坪招同葉生栢秀才高詠樓看荷花五首

    老去心情愛物華，肯同新婦閉帷車。蹣跚行脚麻茶眼，同向湖隄去看花。

    其二

    少日疎狂作冶遊，那堪還占老風流。惹他十里珠簾捲，多少紅妝笑白頭。

    其三

    延緣一棹過紅橋，早有荷香陣陣飄。解事艑郎不煩囑，但花多處便停橈。

    其四

    山是堆成水挖開，憑空勾出好樓臺。老夫五十年前到，曾見平山本色來。〈余己巳過揚州，惟平山堂及法海寺，餘皆斷溝古墓而已。今湖山樓閣則皆庚午後開闢搆造者也。〉

    其五

    高詠樓前飲碧筩，凭欄千朶絢晴空。蓮花本是君家面，還與先生發醉紅。

    送武進邑侯湯春叔

    衝劇端資令宰賢，花封借寇忽三年。最難巧婦常無米，偏矢文臣不愛錢。告訐無人投鐡匭，〈君在任，民間無搭臺送盒事。〉平反有母問蒲鞭。〈太夫人嘗以愛民勗。〉不知武進民何福，頻遇官清得晏眠。〈前令譚紅山亦以清節著。〉

    其二

    但聽攀轅嘆息同，聲從輿論自然公。來時欲庇千間厦，去日惟餘兩袖風。楊柳離情隄宛轉，黍苗餘澤野青葱。還期麾蓋重來日，慰此迎途竹馬童。

    題蔣于野秀才一莊水竹數房書圖

    三分水，二分竹，昔人擬搆一分屋。有屋倘無書，有書倘不讀。水雖清亦濁，竹雖幽亦俗。何哉蔣徑兼此三，乃猶以書腹笥蓄。逸必訪酉陽，秘不讓天祿。王家巾箱鄴侯架，卷之於懷不盈掬。有時鎔鑄出偉詞，一掃不顧千秃。是即馬磨棲、蝸廬，已賽人間杜韋曲。何况門對一泓澄，牕映千竿綠。我欲從君一瓻借，畫圖早識門徑熟。所謂伊人宛在水，何可一日無此竹。

    答蔣蔣山秀才

    歴數名場幾作家，後生中有此才華。白頭老嫗看新婦，恨不親爲插髩花。

    爭名

    文士相輕古有之，詞場壁壘各堅持。集偷沈約嗤爲賊，經授遵明不奉師。村女插花偏自好，醜人詬鏡果何私。千秋自有無窮眼，豈用爭名在一時。

    贈當筵索詩者

    盈盈十五出堂時，妙轉歌喉勸客巵。也是人間生活計，老夫和淚寫胭脂。

    題楊斐園研堂長卷

    平泉醒酒石，忽落他人手。壺中小九華，瞥眼不復有。一卷之多難世守，石不能言乃能走。何哉楊氏清白貽，獨以一硯當鼎彝。令子護持築精舍，名流矜賞摛妍詞。五世其昌果奮跡，道是石田田不石。濡毫鵒眼掃犀眉，兄也掇科弟通籍。魏徵牙笏王祥刀，遺澤燾後多賢豪。况茲文房之珍逾拱璧，載得家學傳風騷。香霧黯凝文養豹，黑雲滃起詞騰蛟。會與紗縠巷中魚膚碧，坡潁二老名同高。

    側聞

    側聞蠻徼暫軍興，籌筆何當効薄能。曳足尚思觀鼓噪，綃頭已自怯車徵。掣韝漫擬饑鷹起，伏櫪難爲老驥騰。顧影夜深私自嘆，征南刀久血痕凝。

    入冬日飲牛乳一升以代朝粥戲成絶句

    曾傳蓍粥養衰翁，服食還輸乳汁功。白髮人爲黃口哺，老夫奇訣已還童。

    其二

    清晨飫我乳花香，省得張蒼子婦忙。笑問妳婆何姓氏，遙遙華冑出奇章。

    其三

    訛寢蕭閒顧影驕，愧無錦薦護寒宵。柵欄爲築新牢就，也算莊嚴貯阿嬌。

    其四

    服匿盛來日一甌，瓊漿滿引潤枯喉。即看下咽如脂滑，不用周官更祝鳩。

    其五

    縱無燥濕効微勤，乳哺功深自策勳。合請戴嵩爲寫照，丹青貌出野王君。

    其六

    久食功堪奏養和，焄羶氣亦染身多。老饕自愛醍醐味，任把臊胡喚達磨。

    其七

    昔人曾飽穀於菟，何似芻牢給所需。老健定堪牛鬥虎，看余矍鑠執殳驅。

    其八

    書生貧易德壺飱，飲酪先誇至味存。何限世間豪貴客，還將人乳去蒸豚。

    張松坪輓詩

    宦跡曾兼館閣清，遂初早賦見閒情。生來獨占中秋月，〈君以中秋夕生。〉老去猶高第五名。〈君行第五。〉與我清談交最久，畏君白戰句先成。何期高詠樓前宴，〈夏間事。〉遽作黄罏感隔生。

    其二

    徵歌白雪醉紅霞，觴詠相隨十載賖。天上神仙原富貴，江南花月最繁華。歡場絲管春如昨，暮景桑榆日易斜。他日橋玄墓前過，不知腹痛幾回車。

    芸浦中丞昔守吾常今來撫三吳枉駕過存修及門禮榮及老夫多矣長句賦贈

    畫舸油幢喧水驛，長官負弩吏執戟。滿城士女動歡聲，來迓中丞新使節。中丞昔日守常州，召伯棠陰處處留。廿年再到頭還黑，五馬今看換八騶。特達主知三錫命，總因敭歴丰裁正。露輞行流春雨膏，星符下肅秋霜令。三移晉旆兩滇藩，操履無疵風力定。遂膺節鉞莅江天，黃霸重來過潁川。驂篠兒童俱壯齒，攀轅父老尚華顛。此是宦游得意事，去思碑在自來看。開府官高量逾擴，胸納全吳已綽綽。風氣今殊舊見聞，挽回特布新條約。仁心清節馳先聲，早識羣黎得所托。野老幽居少送迎，感公高誼枉干旌。榮光照到桑榆暖，暮景飛騰倍有情。寒家衣食計粗足，敢向陸莊問荒熟。公今手撫百萬民，江北江南盡待育。但期廣厦千萬間，徧覆窮櫩安且燠。腐儒已在燾庇中，安樂窩成眠坦腹。便如鄉置鄭康成，不用肝分閔仲叔。

    送豫堂學使還朝

    雙旌北上謁鑾坡，江左人才盡網羅。帝重鑒衡留任久，〈視學凡兩任。〉士經指授發名多。金門對策三千牘，玉署論資十六科。秘殿從容看晝接，沙隄竚看曉鳴珂。

    其二

    雁行兄弟記當年，瞥眼分飛忽各天。一出虞翻長去國，此行景倩若登仙。趨朝曉日鈎陳仗，把釣秋風笠澤船。别後相從更何日，吳雲燕樹兩茫然。

    劉雲房少宗伯視學江南話舊賦贈

    纔從棘院奏賢書，簜節衡文又特除。〈典江南鄉試，即拜視學之命。〉人仰韓門如北斗，帝教吳會得南車。三江波淨心同澈，八座班高髩未疎。看取人才入陶鑄，後生都勉帶經鋤。

    其三

    清切班常侍禁廷，旌麾今喜過郵亭。天涯舊雨爲今雨，江左文星即使星。倦客丹鉛頭已白，故人車笠眼猶青。追思三十年前事，鎻院深談酒半醒。〈記壬午同校京闈事。〉

    自笑

    一甌蓍粥涕沾，背曝茅簷手擁爐。試問古來麟閣上，畫圖可有此形模。

    恭讀邸抄九月三日皇上冊立皇太子以明年丙辰元旦舉行歸政大禮紀元嘉慶普蠲天下地丁正賦又全免漕糧大慶洪施曠古未有懽忭莫罄恭紀以詩

    十行丹詔普祥暉，特簡元良授萬幾。付托得人天下慶，康强傳位古來稀。九霄玉宇尊無尚，萬里金湯統有歸。禪代自行熙自緝，精勤猶未釋宵衣。

    其二

    治定功成六十年，又將精一付心傳。笑他高孝非親子，幷覺勳華少象賢。盛事更無前例比，隆儀先勅尚方編。纎毫那復留微缺，信有天庥畀十全。〈御製《十全老人説》。〉

    其三

    玉殿笙璈廣樂陳，升陑大禮集初寅。宮中後聖承前聖，仗下新臣即舊臣。令節青陽春左个，初暘紅旭日重輪。熙朝事事皆佳話，兩度元年兩丙辰。

    其四

    禮成禪授湛恩覃，比戶歡聲遍朔南。田盡賜租何論半，漕皆蠲粟俾餘三。華顛拜爵多朝紱，白粲停舂少市鉗。慶是非常恩過分，儘留史冊作雄談。

    其五

    聖謨傳子寓傳賢，家法真開萬代先。早識垂裳能恊帝，非關脫屣爲求仙。鴻名已卻羣臣表，〈預勅臣工不得上徽號。〉鳳紀仍增大內年。〈宮内仍以乾隆紀年。〉一一睿裁皆創典，大安德壽敢同編。

    其六

    衮龍袍袖領朝元，宮府依然統一尊。卻代上皇禋上帝，幾稱天子作天孫。〈郊庿大禮，皆嗣皇帝親行。〉扈遊繡甸娛韶景，問寢彤墀候曉暾。還待升中登岱日，親扶玉輦到雲門。

    其七

    信有洪庥備聖朝，紹庭典已百王超。謳歌有屬因傳啟，美善兼全爲紹堯。羅郭金甌完四塞，泰階玉燭朗三霄。從知創闢靈長運，億萬斯年繼序遙。

    其八

    射策曾叨占大科，巢痕歴歴記鑾坡。喜聞絳殿傳瑤璽，猶想花磚步玉珂。望闕尚懸心舊赤，戒途已怯髩新皤。衰殘及見重離照，合譜光華復旦歌。

    曉起

    街柝聲殘夢乍回，一星宿火隱爐灰。曉寒正戀重衾臥，卻被詩成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