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晚饭的时候，廖亦宣主动请连湘林吃了关东煮，两人回教室之前先去上了一趟厕所，没想到刚出来就在洗手池的地方遇到了乔诗仪和她的三个小姐妹。
乔诗仪在镜子前做她的标准动作：补口红。
廖亦宣本来想当作没看见的，但是一个小太妹率先找了个茬，“年级第一就是了不起啊，插足诗仪的感情也就算了，还趾高气昂地拿鼻孔看人，果然一中这地方就是拿成绩说话，我们花了大把的钱进来就是为了被这些穷学生给鄙视的，真可笑。”
廖亦宣一边洗手，一边冷淡地笑了笑。
这个人的逻辑还真是奇怪，不化妆、不打扮、学习好的在她们眼里就等于穷学生、土包子，自己花钱插班进来却有优越感了，看不起正儿八经考进来的。
s市一中这个地方，最不缺的就是成绩又好家庭条件又优越的人。
见廖亦宣没反应，她又说：“诗仪，你说现在的绿茶能婊到什么程度啊，不声不响地拆散人家小情侣，却还敢在正主面前晃，要是我的话肯定没有这么厚脸皮。”
廖亦宣目光冷下来，还没发作的时候，旁边的连湘林率先拿起手边洗手液的空瓶子往她们那边一砸，“你再喷两句试试，一个两个跟脑子有毛病似的，不去找渣男算账，硬盯着一个受牵连的女孩子找茬，你们爸妈知不知道你们嫉妒心这么重啊？”
一个叫赵梦凡的女生被吓了一跳，但还是气势汹汹地把那空瓶又丢回来，“你什么素质啊，又没有说你你急什么？”
廖亦宣拉住快要发火的连湘林，“没事，她们难得投胎长了一张会说话的嘴，让她们说。”
赵梦凡眼睛一瞪，“你什么意思？”
补完妆的乔诗仪把粉饼盖子一合，漫不经心地说：“梦凡，你理她干什么呀，这种喜欢勾三搭四的绿茶一般都没有妈妈教的，户口本翻开就一页。”
听到“没有妈妈”这几个字，廖亦宣猛地一怔，从头到脚开始发冷。
乔诗仪似乎是觉得自己很幽默，还在一个劲地搬从网上学来的梗，“要我说，抢别人男朋友就该死全家，男人勾到了，但是她妈没了。”
叽叽喳喳的笑声在廖亦宣听来非常的刺耳，她感觉自己心口像是要炸开一样，脑子也一阵一阵地发麻，耳边是令人牙酸的耳鸣。
她情绪管理一直做得不错，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满腔怒火完全收拾不住。
廖亦宣甩了甩手上的水，三两步走过去，一把扯住乔诗仪的头发，拎着她往墙上一甩，然后单手按住她的后脑勺“砰砰砰”地往墙上撞了三下。
廖亦宣没有刻意收住力道，乔诗仪当时就站不稳了，脑门中央被撞得通红。
旁边的女生疯一样地冲上来，“你干什么，你有病啊！”
连湘林上来挡在廖亦宣身前，“你们想干什么，跟狗混久了不知道怎么说人话了是吧？搞清楚，是你们先找的茬。”
“你是谁啊？滚一边去行不行？”一个女生想把后面的廖亦宣拽出来，连湘林死活不让她的手碰到廖亦宣，一来二去，不知怎么的就打了起来。
一片混乱中，廖亦宣不知道被哪来的一只手扇了一巴掌，她也没怂，直接逮住一个扇回去。
这场闹剧惹了不少人围观，也不知道是谁偷偷报告了老师，几分钟后厕所门口就传来了教导主任的一声怒吼：“你们几个在干什么！？”
——
几个人都被叫到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里，徐秋明和乔诗仪的班主任一人拿了一张家庭联系表，挨个打电话叫她们的家长。
廖亦宣和连湘林脸上各有一个巴掌印，除此之外倒没有什么受伤的地方，两个人并排靠墙站着，廖亦宣面无表情，连湘林则是吊儿郎当的。
只不过当徐秋明给她爸爸打了电话，并得知对方会在半个小时内赶到的时候，连湘林的状态就不对了。
她的表情忽然变得忐忑不安了起来。
最先到的是陈芸，她一进办公室看到廖亦宣的时候，脸色顿时就不好了，“各位老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家宣宣的脸怎么肿成了这样，是哪个打的？”
徐秋明安抚了一下她的情绪，“廖亦宣家长您先别激动，您看旁边这几个比廖亦宣伤得都重，这种事还得几位家长一起来了再商量才好。”
陈芸沉了口气，一边念叨一边坐下，“徐老师，这事你可得好好问清楚了，我家宣宣的性格你平时也是知道的，脾气软和都不怎么会骂人的，从小到大基本不惹事，今天出这种事情肯定是有原因的。”
陈芸在家里对廖亦宣一直都很温柔，但她实际的性格是比较泼辣的，在面对这种情况时第一反应不是冷静地分析问题，而是先护短。
“我都明白，您先坐着，等其他家长到了我们再一起商量。”
之后其他家长都陆陆续续赶到了，徐秋明又给连湘林的爸爸打了电话，得知对方在路上堵车了，要晚一点到。
连湘林一直低头盯着地面，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伤得最严重的乔诗仪的爸爸忿忿不平地对教导主任说：“刘主任，我把孩子托付给你们学校，结果你们就是这么管学生的？你看我家诗仪头都给磕破了，要是之后去医院检查出一个好歹来，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必须得赔，一分都不能少！”
乔爸爸挂着个啤酒肚，身上一股商人的精明劲，也没关心乔诗仪身上的伤痛不痛，直接提出赔偿的事情。
陈芸说：“乔先生，现在重点不是赔不赔钱的问题，这种事情出在学校，肯定给其他学生带来了不好的影响，我们来这里是接受批评的，你怎么还怪起刘主任来了，要我说，该写检讨写检讨，该处罚处罚，积极认错，不要让刘主任难做。”
教导主任顺势露出了十分为难的表情。
这件事牵涉其中的要么是富家子弟，要么是廖亦宣这样的尖子生，他这罚也不是不罚也不是，可以说是左右为难了。
陈芸又说：“而且老师刚刚也问过了，是你们家孩子早恋分手之后，把气都撒在了我家宣宣身上，一见面就各种言语侮辱，不怪几个孩子会打起来。就教育这方面，乔先生您还得多下点功夫，总想着让别人赔钱怎么能教好孩子呢？”
乔诗仪的爸爸全然不管，抱胸往那里一坐，“我不问原因只说结果，我女儿今天伤得最重，你们都得给我家诗仪道歉，外加一千元的精神损失费，不然今天都别想走！”
徐秋明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乔诗仪却难堪地低下了头。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敲了敲办公室的门，然后走进来，“各位老师家长好，我姓常，是连先生的秘书，连先生在参加一个非常重要的商务会议，所以让我过来了解一下您这边的情况。”
连湘林看到来的人是他之后，整个人泄了口气，又恢复了之前散漫的样子。
徐秋明看着眼前一副社会精英打扮的常秘书，温声道：“您先坐下吧，这件事家长们都了解得差不多了，今天叫您过来也是——”
“常秘书！”一旁趾高气昂的的乔爸爸激动地打断了徐秋明的话，然后“哐”地一声站起来，满脸堆笑地朝常秘书走过去，“怎么是您啊，快坐快坐！”
——
廖亦宣知道在学校里打架这种事情很严重，她本来已经做好了被记过甚至是停课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那个常秘书一来，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给解决了。
最后教导主任给出的处分是一个人写一千字的检讨书，并保证以后再也不犯，既没有记过，也没有停课。
毕竟学校今年新建起来的艺术楼和游泳馆都是连湘林家里投资的，教导主任把她们叫进办公室之前本来是很生气的，但一看到连湘林他就沉默了，训话都顾不上，一个劲地思索怎么把事情压下来。
不过巧的是，最难缠的乔爸爸是一家纺织厂的老板，而且和连湘林家里有生意往来，他最近一直在努力争取为连家的服装产业供货，所以一看到常秘书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他甚至把乔诗仪扯到连湘林面前，按着她的头说：“你快给连总的女儿道歉，说你不是故意的，让她原谅你，快！”
乔诗仪脸羞得通红，当场就哭了出来，“你满脑子只有你的生意你的钱，你不关心我帮我就算了，还这么给我丢人，有你这么当爸爸的吗！”
乔爸爸也生气，“你打架还有理了！”
乔诗仪也没道歉，哭哭啼啼地跑出了办公室。
这场闹剧就这么结束了，最让廖亦宣震惊的不是乔诗仪爸爸的变脸术，而是跟自己相处了这么久的同桌连湘林竟然是货真价实的超级富二代，她却一直以为对方是父母外出打工、家庭条件一般的普通女生，还在背地里偷偷心疼过来着。
可是仔细一想的话，连湘林也没有刻意隐瞒过廖亦宣，她之前说自己一家人“没什么文化”也确实是真的，因为她爸妈高中一毕业就出来创业了，现如今在国内的服装行业已经做到了顶尖。
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廖亦宣无意中得知曾让连湘林哭穷的那件毛衣要三万多，马丁靴的价格也差不到哪里去，而这两样加起来的数字不过是连湘林一个月的零花钱而已。
廖亦宣想起自己主动借钱给她的事情，顿时觉得很羞耻。
难怪连湘林当时一脸新奇的样子，大概是因为自己太有钱了，向来只有别人向她借钱的份，还是头一回有人主动想借钱给她吧。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眼下的事情解决后，常秘书给连湘林请了个假把她带回家了，陈芸也想给廖亦宣请假，但是被她拒绝了。
“我不想请假，我想留在学校里继续上晚自习。”
陈芸没办法，只能由她去了。
这个时间刚刚下课没多久，很多人都去食堂吃饭了，廖亦宣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呆会儿，所以来到了教学楼的天台。
此时天色慢慢变暗，廖亦宣刚上楼梯就感觉有一股冷风冲着她的脸吹过来，把她的眼睛都吹得干涩不适了起来。
她缓缓地走了两步，手腕忽然被人从后面拽住，她一扭头，就看到傅星屿在昏暗的日光中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好巧啊学姐，你怎么来——”
他声音顿住，一脸被砸懵似的震惊，拽着她的那只手也狠狠一颤，“你的脸怎么了，谁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