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高中
沈姿被他的眼睛吸引。
他的眼睛摄人心魄，又妖又美，盈着岁月长河，她似乎看见他身后隐着苍翠的青山。
她想，柳萋轻轻扣响山神的门，看见这双眼睛时一定和她一样惊艳。
地铁初见的那一面，他乖巧得不像话，事后想想，她抬起头的那一眼，心脏就被戳中了。
她一直以为，她和姜暖的审美一致，喜欢乖巧的好学生。
现在想想，她喜欢的不是那一刻的林观言。
无论他什么样子，她都会被深深吸引。
“林观言，我问的是，再早之前，我们是不是见过？”
“嗯？”
“比如……高中的时候。”
“你是哪所学校的？”
微博上暗戳戳的互动，他们彼此心照不宣，他的宣誓主权，她的心心念念。她早就知道他是二中的，偏要让他自己承认。
林观言正要告诉她，话到嘴边忽然止住。
轻轻上扬的嘴角渐渐下落。
他看见沈姿侧脸干净，目光落在窗外，她的眼神里夹杂着太多情感，像是怀念，又像是惊喜，没由来的，一个不妙的预感出现在脑海之中。
紧随着她的视线。
看见那个男人时，一种名为慌乱的情感，他的心中波涛汹涌，疯狂的嫉妒将他淹没，直至没过头顶。
他挣扎无果，唯有盯着窗外那人的眼神里能窥见他心底的波澜壮阔。
可惜这一刻，沈姿没能看见林观言的异样，否则她就会发现，她心目中的天神的另一面。
朗正气清之下，叫嚣着阴暗的疯狂。
“啪嗒！”
手中的杯子滑落，咖啡色的液体流了一地。
沈裕秋无奈地跑上前来收拾残局，撞见姜暖死死地盯着窗外那人，也随之看过去。
一时间，咖啡厅的四人的视线齐齐汇聚在他身上。
梧桐树下，光影被树叶切割细碎。
站在窄小马路对面的男人，一身松松垮垮的白色t恤，单手插兜，神色乖张。
皮肤白净单眼皮，下颌线清隽利落，弧度流畅，浅金色的阳光拢在他的身上，黑色瞳孔如同化不开的浓墨。
他微微勾唇，痞气自然流露，嘴唇上下翕动，听不见声音，可所有人都看得出他说了什么。
——沈姿，好久不见。
我回来了。
沈姿对他回视一笑，两人之间的默契浑然天成一般，好像就算过了再久，只要他们见面，他们的感情依然浓厚。
林观言的眼睛自然没有放过这些细枝末节，他死咬着牙，藏在桌面下的手几乎要捏碎骨头。
极致的痛感才能抑制住他的情绪。
余延一回来，他好像就失去了筹码，成了一个局外人。
他刻意的模仿，完美的伪装，因为余延，即将不攻自破。
在那些偷偷仰望心底神明的时光里，总有一个光芒过盛的人，陪伴在她左右。
余延就像是所有青春剧情里的男主角，他们耀眼又般配，与之相比，他就像是一个自卑的小丑，残忍卑劣，丑陋不堪，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他和沈姿之间的距离越来越长。
姜暖眼里有液体滴落，身后的显眼包男人探出手，又缩回，眼底充满疑惑和犹疑。
他和姜暖交往的时间不长，从未见过这样的她。
脆弱得似乎一碰就碎。
咖啡厅内播放着轻缓的纯音乐，时光轻浅，好似踏过了无数个音符，将他们带回了那些卷着青春气息的热烈时光。
那些青春的记忆里，从未有人缺席。
—————————我是可爱又迷人的高中分界线—————————
九月初，盛夏的余威尚在，空气中的风仿佛在热锅里滚过几轮。
两个少女穿着蓝白校服，不惧炎热，在学校后门处鬼鬼祟祟。
“沈姿，你快点，我快坚持不住了。”
姜暖半蹲着，肩膀承受着沈姿的重量，她已经到了极限，仿佛下一秒就能随时倒下。
好在肩膀一松，头顶上传来的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悦耳：“我上来啦。”
充满初次尝试便成功的喜悦和轻快。
沈姿坐在学校后门院墙上微微喘着气，她后背部湿了一片，短发黏腻在光洁的脖颈处，很不舒服。
用手抹了把汗，她低头往校门外看过去。
好高！
上山容易下山难，等会要怎么下去？
“快点拉我上去！！”
姜暖在底下蹦跶。
沈姿没时间多想，收紧腿，身体下伏趴在院墙上，长长的手臂向下伸出，姜暖握住她的手，伸出脚在墙上一蹬，灵活自如地一跃而上。
熟练又轻松，拍了拍手掌，满意地望着即将远去的校园。
啧啧啧，这破地方还能困得出她？
做惯了这种翻墙的事情，她已经掌握技巧，只是需要一个供她使力的支点。
沈姿就是那个支点，她甩了甩手腕，问：“姜暖，我们怎么下去啊？”
“跳下去呗。看我的。”
姜暖翻了个身，找了个方便又顺手的角度，轻而易举地跳了下去。
落地时，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发出。
沈姿现在有些后悔了。
她和姜暖做了一个月的同桌，从前她连逃课都不敢，现在连翻墙这种事情都做了。
但现在骑虎难下，她只好跟着下去。
她试着探了探脚，但只要看一眼那么高的距离，她就没办法克服心理的恐惧：“姜暖，我不敢。”
姜暖也急：“你再不下来，等会被老曹看到了，咱俩都得玩完儿。”
“那我再试试。”
……
五分钟后。
“算了，要不然你先走。”
姜暖追的偶像今天就在申城办演唱会，她们这次逃出来，就是为了去看他的演唱会。再过一个小时，演唱会就开始了。
姜暖觉得这样做不厚道：“那你怎么办？”
“我没关系的，如果被发现了，我就和老曹说我在这里看风景。”
“……”
好智障的理由。
姜暖看了眼手机：“这样吧，我给余延发个消息，让他来把你救回去，我一个人去看好了。”
沈姿也觉得这是目前最可行的方法：“嗯。”
天气很热，好在头顶有几个巨大的古树，身侧还有茂密的爬山虎，偶尔吹过的风被绿植吸收了不少热量。
姜暖走后，沈姿安静地坐在院墙上，两条纤细白嫩的腿在空中一甩一甩，心情没有想象中的糟糕。
“又被姜暖坑了？”
少年的声音上扬，未见其人，声音中掩藏不住的笑意出卖了他。
沈姿低下头。
少年倚靠在院墙壁上，和别人一样的蓝白校服被他穿得格外的松垮，他侧仰着头，眉眼都透着慵懒，笑容痞气，整张脸多一分太钝，少一分偏弱，立体又俊朗。
他来的很快，明明挺担心她，一开口，总是透着傲娇。
沈姿见到他，心里那颗石头就落了下来：“你来啦？”
“嗯。除了我，还能有谁？”
沈姿被他一噎。
他们初中认识至今，她还是很难习惯余延的说话方式：“别说风凉话了，快帮我想想办法，我要怎么下去？”
余延站到远一点的地方，同她面对面，日头很晒，他双手抱胸，声音缓淡，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求我。”
“求你……”
“大爷的。”
难得听到她爆粗口，余延忽然笑出声，浑身都洋溢着少年感。
他望着沈姿，少女长相很淡，透着江南女孩子的柔和与沉静，此刻脸色浸润着微微的红，望向他的眼神并不友善。
可是他无比清晰地听见胸腔里的心脏在疯狂跳跃着。她的声音就像魔咒，顺着风，拼命地往他心里钻。
“唉，那我只好勉为其难当一回大爷咯。”他张开双臂，自信满满，“跳吧，我接着你。”
沈姿犹豫：“你真的能接住我？没骗我吧。”
“你那小身板我还接不住？太小瞧我了。”
“初中运动会那次，你被抽中了要抱班上的一个女生，你没抱的起来。”
“……”余延没想到她又提起这一茬，“她两百斤。”
“那也是你的问题。”
“好好好，是我的问题，现在我肯定能抱得动她。”
沈姿就差眼神里写着“不相信”三个大字。
余延没辙了，他走近了一点，再次摊开手：“信我。”
沈姿骑虎难下，也只能选择相信他。
她鼓起勇气，双手托了一下，轻轻向下一跳。
温热的身体相撞，腰部被结实有力的手臂紧紧揽住，她听见呼啸的风声中，少年急促的呼吸声在她耳畔响起，也就那么一瞬间，她很快被松开。
脚踩在牢固又结实的地面上，她才有了实感，松了一口气：“谢谢啦。”
余延不知何时，后退至树下，挑着眉看她：“怎么谢我？”
再晚一秒，他的心思就会暴露。
“晚上的作业我做好了，你拿去抄。”
“谁稀罕。”
少女没理他，已经走远。
少年跟上去，恬不知耻地问了句：“那门课的？英语的话，我只好勉为其难地抄一抄了。”
“余延，你脸皮能不能不要这么厚？”
“我……”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
树后的阴影处，同样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少年坐在草地上，依靠着树干，高一语文书盖住了整张脸，手搭在额上，似乎在睡午觉。
身形瘦弱，搭在额上的手腕腕骨处，红色的小痣安静地绽放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坐起身，书本自脸上滑落至草地上。
那张脸长得十分惊绝，神色慵懒，眉眼中充盈着戾气与不耐。
他侧身，扫了眼离去的人的背影。
少女黑发秀丽，脊背笔直，带着让人想要将之弯折的倔意，周围的阳光似乎都暗了几分。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