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章 【夕谣】归处

    “我……”想要你。这三个字在喉间转了几圈，终究没能说出口，弋痕夕望着坐在床榻边的山鬼谣，紧张到手心里浸出了些汗，“可以吗？”

    “嗯。”山鬼谣微微点头。夜风探身钻过窗棂，摇曳了一室烛火。明灭闪烁间，弋痕夕窥见他安静的眼眸，与浅浅烛光交相辉映，描摹着自己此刻的模样。

    满屋的静谧中，弋痕夕听见他们缠绕在一起的呼吸，他察觉到自己的心踩着呼吸的节奏，一下一下，越跳越快，近乎失控。

    弋痕夕连忙把自己这辈子最伤心与最快乐的事情都回味了一遍，妄图冷静下来。结果却发现自己这一生，不管是伤心还是快乐，无论如何都绕不开眼前这个人。弋痕夕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紧张什么？”山鬼谣看着他这副直冒傻气的模样止不住觉得好笑，他拉过弋痕夕的手，把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那意思再明白不过。

    “真的可以吗？”弋痕夕小心翼翼觑着他的脸色，明澈的眼睛里尽是忐忑的欢喜。

    山鬼谣看着他轻轻笑了声，并未立刻答话。

    弋痕夕越发忐忑，他甚至能想象出山鬼谣嫌弃自己婆婆妈妈时的语调和神情。

    不料山鬼谣依旧只是目光温和地看着他，再一次点头“嗯”了声，耐心地纵容。

    弋痕夕感觉自己的手心被人挠了一下，他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却见山鬼谣微微侧过脸，避开了他的视线，若无其事地催促了一句“抓紧时间”，好似方才的小动作从来不曾发生过一般。

    原来，他也与自己一样紧张么？弋痕夕怀揣着两心相同的兴奋，礼尚往来地在山鬼谣手心里挠了好几下。

    山鬼谣一翻手腕，攥住他不安分的手指，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

    坏了，刚才得意忘形了。弋痕夕讪讪地抽开手，一时不好意思收回去，便找补似地伸手去够山鬼谣的发带，没怎么思索就给解了下来。对方失去束缚的白发滑落在手心，晕开一层琼花碎玉般的雪。

    弋痕夕握着那一绺白发舍不得撒手。少了绷带的阻隔，山鬼谣那张曾经惹眼到极致的脸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他的视野中央，依稀还是年轻时惊艳了时光的模样，如果没有那道贯穿了大半张脸的伤痕的话。

    山鬼谣的眸色本就比寻常人要浅一些，肤色也淡，是长年不见天日的苍白，整个人都像是由霜雪打磨而成的，这就显得他脸上的疤痕格外扎眼。

    无声的痛楚开始泛滥，弋痕夕情难自禁地朝他伸手，一点一点描画起那道伤口，尝试着为他抚平过往的沉疴。

    手指在脸上划过的触感勾起一阵酥麻的痒意，山鬼谣有些不习惯地蹙了蹙眉，他扒拉下弋痕夕的手握在掌心，声音低哑：“别动。”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弋痕夕斟酌着问。

    山鬼谣闭上眼，轻车熟路地在记忆碎片里翻出他又一桩不可饶恕的罪行。沉吟良久，他抬眸对弋痕夕笑了笑：“记不清了。”

    可你的眼睛并不是这样说的。弋痕夕叹了口气，默认他将这个令人伤感的话题一笔揭过，俯身去解他的衣带。

    “山鬼谣……”指尖触碰到白发侠岚的腰背，感知到山鬼谣比常人偏低的体温，弋痕夕动作一顿，颤声唤他的名字，每一个字音都无比珍重，在温柔的眼底静静流淌，一曲只有你我二人聆听的蒹葭苍苍。

    山鬼谣凝视着他的眼睛，恍惚间听见自己沙哑的嗓音拨动心弦：“弋痕夕。”

    是不分彼此的应答，是至死不渝的承诺。弋痕夕不再犹豫，化作一抹游弋的微光，照进了在水中央让他心念已久的爱人。

    烛火摇曳，衣衫一层层褪去，情至浓处，亲吻和喘息纠缠不清，温柔了那些孤身一人的岁月，永不褪色的爱意将两颗依偎在一起的心填满，渐渐地忘记了苦痛，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一切……

    只记得，你是我唯一的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