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喝了我牛奶还这么凶
下课铃声响起，课代表轮番在教室忙碌起来，收集全班的作业，查看有哪些人没交。到最后一排时，只收了云嫣一人的作业。
整理时，全班基本上全部人都交了。一班有55个人，收了54本作业。剩下的老师也不多管他。
舟车的劳顿，让江陨有些累了，平时玩手机的时间，此刻趴着睡觉。讲台上的是生物老师，年轻十足，二十多岁，手段有些狠戾。
上课时就没给江陨好脸色，上课铃声刚响，少年就趴在桌上睡觉，像什么样子，还有一个学生该有的样子吗？
她当下忍不了，让他起来，出去外面走廊上罚站。少年被吵醒时带着轻微怒意，浑身上下散发着不爽的气息，眼眸冰冷的凝视面前的老师。
周身气温骤然突降，面容不善的老师也有些发怵，心里打了个寒颤，看着面前的少年，脸上的表情僵硬，似乎对少年的反应表示不悦。
片刻，少年没说什么，起身来到外面罚站。
坦坦荡荡，毫无畏惧或者悔意……
何艳洁被看得愣了一下，她当老师这么些年，第一次有这样的经历。
那节课下课后就找到一班班主任，可班主任的话让她吓了一跳，“能转学到一班的，你应该知道背景怎么样，人家父母都不在意孩子的学习，你就不要多计较了，何老师！”
李大壮的话颇有些语重心长的意思。
从那以后，何艳洁没再管过江陨，对他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在江陨虽然不听课，但他不捣乱。他只是在睡觉和发呆而已。
他旁边是何艳洁最放心的学生，云嫣。
窗外夏日蝉鸣的消失，好像真的在宣告夏日的终结。
气候变得没那么炎热，多了几分昏暗潮湿。
校园里不少同学已经穿上了长袖的校服，云嫣的装扮在其中没那么突兀了。
晚上十点，夜幕低垂，月色通过云层洒在地面，照亮了江陨回家的道路。巷子里昏暗的路灯一闪一闪，好在有明亮的月光，不至于让人看不清路。
骑着自行车穿梭在巷子中，彼时的他已经熟悉巷子的路况，能够来去自如。
少年的身形洒脱肆意，如同春日的枝桠疯狂生长。
到了一个拐角处，四周的黑暗让路灯变得十分闪烁，她每次回家都要独自一人走这么长的一段道路吗？
喵唔——
突如而来的声音让江陨停下车，往声源处望去，一只浑身脏乱的猫蜷缩在角落里，发出呜咽的轻声。
昏暗的路灯照耀下，小猫在瑟瑟发抖，不停地叫唤，浑身湿漉漉的，皮肤皱巴凌乱，脊椎瘦的突出，一览无余，看上去奄奄一息甚至快没了呼吸。
江陨把自行车停在一旁，下车，走到小猫旁边。少年身形修长，带来大片阴影，平时的小猫早在江陨停车时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今天可能真的饿了没任何力气。
躺在原地，等待着少年的走近。
看着猫咪脏乱不堪的样子，少年的轻微洁癖发作，有点下不去手触碰，额头冒着细汗。
薄唇紧抿。
挺拔耸立的鼻梁弯曲成叠。
似乎在做异常艰难的心理斗争……
片刻后少年认命般低下头，轻舒口气，心里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
蹲下身，面对小猫，从书包里拿出一瓶牛奶和纸巾。
抽了张纸巾简单给小猫擦了擦身子，把身子的水分擦干，让它不至于再那么颤抖。
安静的小猫任由少年的动作，骨节分明的手指不自觉放轻动作，不想多弄疼小猫，它已经够可怜了。
擦完打开一瓶牛奶，放在小猫嘴边。
看着小猫闻到奶香，慢慢挪动头到牛奶旁边，小口小口舔起来，慢吞慢吞，怎么跟那人吃东西一模一样呢。
看着小猫开始喝牛奶，江陨起身坐上自行车，往来时的路去。
月色明亮，将风中少年的身形照得越来越长。
五六分钟后，少年又回来了，只不过这次手上多了两根火腿肠。
红色的包装，是最常见的那个牌子。
回到小猫身边。
喝过牛奶的小猫似乎恢复不少精神，此刻，有些谨慎地看着江陨，张开嘴，露出锋利的牙齿，好像在与少年叫嚣。
少年嗓音低沉，“喝了我的牛奶还这么凶。那人也像你一般该多好，凶一点。”
声音不由低落颓丧，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那样或许她们就不会那样说她了。
不会经历那些。
随后又想了想，不是她的错……
长时间没吃东西的小猫，喝了牛奶也没能恢复多少，少年的靠近，鼻子轻轻一嗅，闻到了手中的火腿肠。
呜咽叫唤两声。
江陨似乎听懂了，想吃这火腿肠呢。
打开袋子包装，像上次看到的那样将火腿肠小心掰碎，放到它面前的纸上。
江陨做不到将火腿肠放在手心，然后任由小猫来舔自己的手，洁癖微微作祟。
小猫吃火腿肠吃的欢快，发出的声音都带着几分高兴，看江陨似乎也那么凶了。
变脸那么快，这点倒很像那人。
少年深邃的眼眸微敛，冷峻立体的五官有些松动，高大的身形此刻有些孤寂，专注看着面前的小猫。
少年安静地看着小猫吃东西，小口小口，昏暗的路灯照耀在那高挺的鼻梁上，薄唇平稳，神色专注。
小猫终于吃饱了喝足，还有大半块火腿肠，被小猫咬在嘴里，顺着墙壁逃走，临走时还回头看了一眼江陨。
少年摇摇头，看着小猫离开，直到没有任何踪迹，才收回淡漠的视线。转身骑车离开。
巷子恢复平静……
回到家时，江春梅已经做好晚饭等着乖孙回来，白天只是匆匆一眼，江陨赶着去学校。
两人坐在饭桌前，老人做了一大桌子菜，比平时丰盛不少。“多吃点！这个肉不错，小陨多吃一点。”
江陨的小碗装了不少菜，笑着对外婆说，“谢谢外婆，我自己夹，您也多吃一点。”
江春梅笑了笑，“好。”
想了想又开口：“那天那两个小朋友是小陨很好的朋友吧！”
看着三人的相处模式，她很开心。总觉得江陨话少，性子太闷，担心这孩子没什么朋友。
江陨吃了口饭回答，“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三人幼儿园不打不相识的认识，竟相处到现在，说来也算奇怪，性格迥异，可以说是完全相反的三人。
听到江陨这么说，老人开心不少，心里放心了，随后又想到什么，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月色朦胧般照耀在窗户上，院子里的叶子被风吹的摇曳起来。屋内的两人在安静吃饭。
江春梅慢慢开口：“小陨，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江陨只以为外婆是寻常的关心，答道：“挺好的。”
老人笑了笑，“那就好。”
停顿一会又开口，语调缓慢而沉重，“你平时多照看一下小嫣吧，那孩子总是自己孤孤单单一个人，也不爱讲话，还经历那样的事情。外婆总担心……担心她……”
最后的话实在没能说出口……
所以她在听到两人是朋友时才会那么开心。
自己总是一个人，那样的事是什么事？
心里没来由的烦躁与失落。
江陨不敢想象……
内心深处有些触动，尤其在听到外婆的这段话后，思绪凌乱不已。
外婆显然知道云嫣的很多事情，纵然江陨很想知道，也没开口问，最终只是沉默地回答：“好。”
云嫣自己事情应该等她愿意，主动和自己讲，而不是从任何一个人的口中得知。
江陨觉得这不是一件礼貌的事。
任何别人口中的一个人，都不是真实的，是带有那人主观色彩的存在……
吃过晚饭，江陨就回房间休息，又即将恢复早上六点多起床的开端。
吃饭时压下的烦躁又涌上心头。
昏暗屋子的寂寥包裹全身，那股没来由的感觉又出现。
无端的指责，谩骂。冷血动物……你还是个人吗……冷血……无情……
江陨感觉周身无力，力气被抽走了，平静地躺在床上，长腿弯曲，嘴唇微抿，深邃的眼眸下垂。弥漫着阴郁与潮湿。
清晨时分，阳光明媚灿烂。
江陨提着早餐，迎光而来，身形挺拔，耀眼十足。
回到座位上，云嫣已经开始认真早读。穿着长款校服，衣形宽大，显得云嫣小巧一个。
长的衣袖被挽起来，露出白皙的手腕，和纤细的手。
江陨打开早餐，慢悠悠开始吃起来，就算是在学校里，姿势仍然优雅十足，带着几分赏心悦目。
吃了几口，开口：“我昨晚看到那只流浪猫了。”
云嫣在江陨开口时，就知道是对自己说的。说来也奇怪，这么久过去，江陨似乎从未主动和班级里的其他同学讲过话。
听到那只小猫，吸引了女孩的兴趣，眉眼弯弯，笑着看向江陨，“它最近怎么样啊？”
巴掌大的小脸上全是笑意，“我最近都没有遇到它。”放假的这几天不知是云嫣回家的时间太早还是什么原因，都没有遇到小猫。
心里十分牵挂。
提到那只猫有那么开心吗？
路灯下小猫蜷缩的背影在脑海中浮现，江陨说出口的话转变，“挺好的，我看见时肚子圆鼓鼓，还对我凶。”
云嫣莫名在江陨的口中听到几分委屈，似乎不满小猫对他的态度，有些笑意，他怎么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江陨真不知道云嫣会这么想，自己喂了它后确实肚子圆鼓鼓，刚开始也确实凶了自己，江陨说的掐头去尾的。
少年本能不想告诉女孩小猫的真实经历，免得让女孩多担心和牵扰。他只要知道小猫还不错，大不了自己多喂几次就行了。
云嫣笑着对江陨说：“一开始它对我也挺凶的，后来才渐渐改变。”云嫣想安慰少年不要气馁。
说完又开口：“那我就放心了，我总担心没有我喂它，它会不会饿死，它没有家，只能四处流浪。”
女孩的语气带着落寞与惋惜。
江陨吃早餐的动作停住，思考后开口：“说不一定，也有其他人在喂它。”
女孩似乎被说动，开心起来：“对哦，这世界还有很多好人的，说不一定他们也会心疼小猫，也会喂它呢！”
江陨想对云嫣说，没有其他人在喂它，只有我……
话语最后没能说出口，没必要让女孩知道那些，女孩按照自己的意愿来生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