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兔子玩偶
屋内灯火通明，教室内的灯光闪耀，照亮全部黑暗。
照在云嫣白皙又认真的小脸上，五官精致，樱桃小嘴一闭一合，目光认真注视着少年。
江陨觉得片刻的不自在，云嫣那耐心且认真的语气好像在哄一个小孩子，把他当小孩吗？不就是被拒绝了吗？
深邃的眸子看着面前的女孩，“好。”语气又恢复为前面的冷酷。
心底那个声音出现。
“江陨，你没有感情吗？你就那样眼睁睁看着吗？”那个指责的声音又传来。
全身被冰冷充斥着。
心脏的麻木程度骤减不少，跳动平缓起来。
昂贵？
这个礼物太昂贵了？
江陨安静了半天，开口：“那我送个不贵的礼物，你会收吗？”
云嫣愣住了，显然没想到江陨会这样说，不知道江陨为什么执意要送礼物，思索片刻。
小声开口：“会的。”带着几分格外的认真。
刚拒绝完，此刻不接受的话说不出口。
瞳孔里暗淡的光被悄悄点燃，眉毛轻轻往上挑，心情似乎稍微恢复。
云嫣停顿半天，再度小心翼翼的开口：“江陨，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女孩温柔细腻的声音让人无法拒绝，“可以。”
云嫣问：“你为什么想要给我送礼物？”
这个问题令云嫣百思不得其解，两人不熟，连朋友都算不上，顶多算同学吧。因为自己给他讲题，云嫣显然不太相信这个说法，自己拒绝了还问。
江陨停顿一会，满脸一副认真思考的问题。
江陨：“你给我讲题。”
还是讲题，真的就只是因为那简单的一道题目吗？
“真的吗？”
“嗯。”江陨这次答的很快。
云嫣想了半天，淡色的眉毛皱成一团，双唇紧闭，像是遇到了什么很麻烦的事情。
云嫣看着江陨说：“那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而已，不需要你送礼物的。”
女孩的话语，眼神里充斥着认真。
“那是我问你的。”少年语气淡淡的回答。
“就算是你问我的，那也是很简单的一件小事，其他人也会问我，他们也不会给我送礼物呀！”
云嫣还想说些什么，准备停顿再开口时，被下自习铃声打断。只能作罢。江陨要回家了。
江陨见女孩不说话了，收拾东西回家，云嫣最后的那段话他在听。
但也只是做到在听，听懂没有就不得而知，一副你说吧，但是我不会做的样子。回家的路上江陨还在想着什么礼物云嫣能收下。
这个表有那么贵吗？不是和一件衣服一个价吗？江陨有些纳闷。
少年到这很久也没搞明白平县的基本消费观。
周六的夜自习，教室的人少人又少，走读生已经回家，有部分同学已经找班主任拿了假条，提前请假回家，只有云嫣和少部分人，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做着练习。
先把各科布置的作业写完，那样明天就不用回家，直接去超市就行。
教室里不少人已经没了写作业的心思，小声聊着天。
“你说隔壁班的刘璇，不是说要追江陨吗？怎么没动静了。”
“哎呀，可能下周就有动作了呢？”
“其实刘璇长的挺漂亮的。”
“确实，整天化淡妆，涂口红的。”
“你说，能成功吗？”
“不知道了，江陨一看就是大城市来了的，见过的肯定比我们多，我觉得悬！”
两人交谈的声音不大，特意压低音量，又或许是教室突然安静了，云嫣还是将她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铃声响起，云嫣随着大队伍回宿舍。用仅剩的几分钟光亮抓紧时间洗漱，下夜自习后宿管阿姨会开一小会的灯，只是一小会就会关。
洗漱完，云嫣没上床，她的床在下床也方便一点，等着宿管阿姨来查寝室。
和宿管阿姨说，有两个同学和班主任请假回家了，宿舍只有六个人后，才回床上躺下。
带着些许明天的兴奋，宿舍里还在讨论明天要不要一起去哪里玩，或者要买什么东西。
几人一言一句，相互交谈，讨论，引起不小动静。
只有云嫣一人从头到尾没发表任何意见，安静听着她们的对话，大家也似乎自动忽略云嫣，好像她不存在。
云嫣早已习惯，暗黑中，闭紧双眼，尽量忽略她们的声音，让自己入睡。
很安静的时候，云嫣总会开始回想以前发生的事。此刻，脑海里尽是江陨给自己送礼物的样子。
云嫣不记得上次收到礼物是什么时候了，是三岁时的那个兔子玩偶吗？回忆好久，应该是的，可云嫣并不希望收到那个礼物，那样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了。
云嫣三岁的时候，只有母亲的陪伴，那时的云业诚已经开始夜不归宿，整天不见踪影。母亲李媚是嫁到云家，婆家在乡下，当时的云家在县城里。本就看不上李家的家世，结婚后的日子不待见她。
好不容易怀孕了，全家人都盼望着是个男孩，怀胎十月算是李媚在云家过的最舒适的日子，可孩子生下后，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生下来的是女孩，月子期间各种谩骂就开始，没能让李媚好好过月子。肚子不争气所以生不出男孩，母家条件不行克人，自己有问题，生不出男孩，把她小孙子克没了？
这全是李媚的婆婆，也就是云业诚他妈说出来的，当时的云业诚只是在一边看着默不作声。后来老两口因为这事搬回老宅独自住。
云嫣从记事起，好像很少见过父亲，陪伴自己的只有母亲。偶尔回家的父亲也是酩酊大醉，甚至对母亲大打出手，恐怖至极。
李媚一人要抚养孩子，要自己找工作挣钱，不然母女两人吃什么，日子艰难无比，维持两人生活。
那天是个雨天，云嫣记得很清楚，哪怕那时的云嫣只是一个小孩子。
屋外是瓢泼大雨，雨声稀稀拉拉，溅起水花。小云嫣难得看着母亲没出门，在家陪伴自己，开心极了，小脸上洋溢着笑容。
跑到母亲面前，小声开口：“妈妈，你今天不用出门了是吗？是不是可以在家陪云嫣了是吗？”
李媚早些年漂亮的脸上尽是苍白与皱纹，年轻时就是因为她长的漂亮，才与云业诚相恋，最后在一起。云业诚也才不顾家里反对硬是要娶李媚。
脸上已不见那些年的踪迹，只有现在的沧桑与衰老。
李媚看着屋外的大雨，心里早已被淋湿透彻，昨天饭店把她辞退了，没了那一份微薄的收入，她们母女该怎么办。昨天她苦苦哀求了很久，老板还是不同意再录用她。
脸颊尽是苍白，双唇起皮泛白，手指无力蜷缩在一起。
小云嫣像是察觉到目前的变化，小心翼翼的开口：“妈妈，你是生病了吗？”她知道妈妈要出去上班，所以很多时候她都是乖乖的待在家里，不乱跑，好好听话。
李媚勉强扯出一个微笑面对女儿，安慰道：“妈妈没事。”
随后又有些苍白的语气开口：“小嫣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妈妈给你买，算是奖励给你乖乖听话的礼物。”
小云嫣脑袋转悠一圈，才小声开口：“那妈妈可以给我买一个兔子玩偶吗？在门口的铺子里。”
“我上次看到了，它好漂亮，我想带它回家。”
小云嫣目光热切的看着女人，开口却胆小犹豫，她知道妈妈不容易，要体谅妈妈。
其他的小孩都有数不尽的礼物，云嫣好像什么也没有，妈妈不在家时，只能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不敢出门。十天半个月也见不到父亲的身影。
云嫣清楚的记得，那天下很大的雨，但在自己说完想要兔子玩偶后，李媚还是打着伞冒雨出门了。瘦弱弯曲的背影在雨中消失殆尽。
十几分钟后，女人落魄的从门口进来，身上被淋湿不少，衣服穿的很单薄，浑身冷的瑟瑟发抖。只有那个玩偶被护在怀里，毫发无伤。
女人把玩偶递给小云嫣，玩偶很大，很漂亮，粉色和白色交汇，漂亮的很，小云嫣抱个满怀。兔子弯着嘴角，似乎在和小云嫣打招呼。
小云嫣当时开心的不得了，一直在说谢谢妈妈，随后抱着兔子玩偶在屋内乱窜，这是她收到的第一个礼物，还是妈妈送给她的。
她终于也有礼物了，她不用再去羡慕其他小朋友了，那样再去公园的话她也可以和她们一起玩了。原来小云嫣想和她们一起玩游戏时，她们不让，她们对云嫣说你连玩偶都没有，不可以和我们在一起玩。
那时的小云嫣只是局促地站在一旁，看着其他人在开心玩游戏。
小云嫣太高兴了，完全忘了女人后面说了什么，整个心全扑在玩偶上。
屋外的瓢泼大雨还在下，女人站在门口，用不舍的余光看了眼屋内。整个家没有一点像家的样子，破乱不堪，雨声滴答敲打着屋顶的瓦砖。
小云嫣正在低头查看着自己的第一份礼物，小脸上尽是开心，完全没察觉女人即将离开。
李媚最后看了眼云嫣，黯淡的眼里带着无尽的不舍与泪光，双唇紧闭，视线无限拉长。
最后女人咬紧牙关，心里万分悲痛且愧疚，在做万般无奈的抉择……
终于女人有了反应。
雨声还在继续，女人转身打着伞往雨里走去。
小云嫣反应过来时母亲已经离开，年幼的她以为母亲只是去上班了，晚上就会回来。
她开心和兔子玩偶玩了整个下午，在屋里乖巧的等着妈妈回来。奇怪的是，一直到天黑，妈妈还是没回来。
小云嫣一人孤单的坐在门槛上，看着大门的发呆，希望妈妈突然就从门口出现。
四周是黑漆漆的一大片，寂寥无声，只有云嫣一人在外面。
等了半天还是没见妈妈回来，小云嫣有些着急，想出门寻找，可是外面已经天黑了，她不敢出去，害怕有怪兽给自己抓走了。
妈妈曾告诉她，晚上不要一个人出门，很危险。
又等了一会，还是没回来，小云嫣只能回房间等，此刻的她似乎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妈妈可能不会回来了。
妈妈不要她了……
……
眼里充满泪光，泪水打湿整个脸颊，发出小声的呜咽声，她不敢哭的太大声，会影响周围的邻居休息。
小身体因为难过在小声颤抖，空荡荡的房间只有她一个人，孤寂可怕十足。
小云嫣还在自己安慰自己，说不一定明天妈妈就回来了。
只要她乖乖的，妈妈就会回来的。
第二天早上，李媚也没回来。
小云嫣等了一天又一天，每天都在期盼着妈妈的回来，一天，两天，一周，半个月，一个月后……她还是没回来。小云嫣也终于明白了，妈妈不会再回来了。
她走了……
接受这个万分悲痛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