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流浪猫
江陨的成绩在一中公布至今引起不小的轰动。
原因无他。班级最后一名，不在年级前一百名就算了，甚至在年级末尾的存在。
出现在了一班，尖子班。
进入一中，分班结束，各个考试阶段，前面的名次一直被一班垄断。难得这次出了个例外。
江陨再度出名。不少人都在打赌，江陨会不会就此从一班出来，转到普通班级。可几个星期过去，江陨还是安详待在一班，每天打卡式上学。
本就因为长相出众，被人围观了一段时间。此刻又因为成绩被谈论了很久。
江陨对此没什么反应，别人想什么，谈论什么，他从不在意。就算他们的对象是他。
早读结束，江陨吃完今天的早餐，忍不住困意趴在桌子上睡觉。课间休息短暂，上课铃响时江陨还在睡觉。
第一节是数学课，数学老师是位五十多岁的老头，带着银色眼镜，时常摆着一张脸。他是出了名的严格，进来教室直接开始讲课，没有丝毫拖拉。
云嫣看着台上的老师瞥了自己这个位置好几眼，眼神越来越严厉，带着怒意，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一刀一刀蓄力，为了最后关头做准备。
很明显，发现江陨在睡觉。
云嫣替江陨着急，心里焦急万分，面上也有紧张，在老师转身书写笔记时，伸手晃动旁边的江陨。用很大的力摇了摇。
江陨被动作吵醒，浓眉皱成一团，眸子带勾，眼神冰冷十足，周身气温降低，降到冰点，起床气微微作祟。
模糊的视线刚刚恢复，就看到云嫣着急慌乱的脸庞，欲言又止的样子。
云嫣不敢说话，这个老师出了名的脾气不好，不管是谁，惹怒他了都是一样的。云嫣看见江陨醒来，几次抬头看向讲台，示意他老师发现了，不要再睡觉了。
江陨看着云嫣的动作，渐渐读懂她的意思，抬手随意揉了揉头发，让自己回过神后仰靠在椅背上。
长腿伸直，双手抱胸，悄悄恢复精神。
不能睡觉，课上的内容江陨听不进去，只能掏出手机玩游戏。
老师看着江陨没睡觉，脸色变缓不少，继续讲课。
下课后，云嫣难得没在看书，忍不住看向江陨，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巴掌大的小脸上尽是窘迫。
“怎么了？”江陨收起手机。
下课时间他基本上不会玩手机，人多眼杂，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云嫣沉默了片刻，才小声犹豫地开口，“你刚刚没生气吧？”
语气谨慎细微，目光胆怯退缩，动作也有些紧张，女孩的变化刺痛着江陨的内心。为什么要这么在意别人？
毕竟少年刚起来的脸色很不好，一脸怒意，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骇人的气息。女孩还有些后怕。
江陨没想到女孩在意刚刚的事情，语气淡淡道：“没事，没生气。”
自己的起床气好像消失了。
这个现象可从不会出现在顾卓身上。有一次江陨放学前最后一节课睡着了。下课铃响后，人迟迟没有清醒的迹象，顾卓和厉铭染又太饿了，冒着生命风险将人喊起来。
江陨起来的瞬间，眼神狠戾到能杀死个人，两人拔腿就跑，拿出跑八百米的气势。之后受了江陨几天的白眼和无视。
江陨看着女孩眼里的忧愁，再开口：“真的没生气，因为这点事情不至于。”
云嫣看着江陨如此开口，信以为真。
把心里想法说出来：“数学老师太严了，他看了我们好多次，已经发现你在睡觉了。我怕他等下发火，你会挨骂。”
女孩讲话时神色专注，小脸紧绷，圆润的嘴唇因为讲话一闭一合，声音轻柔甜腻。
这好像是江陨第一次听女孩说这么多话。
暖和的阳光照进来，和煦的洒在云嫣身上，耀眼十足。女孩的嗓音温柔细腻，如溪水潺潺而流，挠的江陨心里痒痒的。
江陨愣住，眼神直勾勾看着云嫣，呆呆开口：“谢谢。”
云嫣完全放心下来，开心笑了笑，“没事。”
江陨眼里又是女孩明媚阳光的笑容。
上课铃声打乱江陨的思绪，意识过来是下一节课。
江陨心里咒骂自己，怎么总是看着人家发呆，想着人家的笑容，自己是变态吗？
不能再想了……
“什么课？”
时间过去两三分钟，还是没人来。
云嫣看了眼自己的简易课表，“英语。”
话落，一抹靓丽的身影走进教室，“不好意思嗷，老师有事耽搁了，我们现在就开始上课！”
“拿出课本，课代表带着读一下单词。”
“cholera”
“cholera”
江陨透过云嫣看向窗外，教学楼旁边是一小块荒芜已久的空地，上面杂草丛生，榕树，溪边的柳树，还有远处的人家户。
风景倒是不错。
看着英语老师绘声绘色的讲课，英语与中文融合，底下的同学分为几波类型，一是英语成绩好的，跟上老师的节奏。二是成绩不太行的，偶尔能听懂几句，下一句又听不懂了，一脸蒙圈。三是江陨，从头没听的。
江陨的发呆被发现，老师忍不住点名，“江陨同学可要认真听讲，不要仗着英语不错就开小差哦！”老师的语气始终温温柔柔。
月考时，江陨的英语成绩无疑是全部科目中最高的，虽然他没认真答题，但题目中的那些单词对于他来说根本没什么难度。
江陨被点名也没有窘迫与凌乱，仍是那副冷峻孤傲的样子。
江陨像是一座屹立于高山群峰起伏中最高的一峰，常年与世隔绝，孤傲于人。
在一班甚至学校里，能与他正常对话的人寥寥无几，多数时候都被他那冷漠孤傲的气场劝退。
中午课程结束，云嫣先在教室里做了几分钟的练习，才起身往食堂走。
高一军训结束，食堂不会像开学时那么拥挤。
秋季校服穿在身上，手臂被遮得严严实实，微风吹过，宽大校服下瘦弱的身形轻易显现出来。
手里捏了一本英语单词本。
前面是几个女孩子，云嫣排在她们后面。
“要不要等会去看看他？”
“上次才去过呀！”
“你要多去面前刷眼缘呀！”
“行吧，那我等会买个水再去！”
听着她们的议论，云嫣回想起来，好像是前面表白江陨的那个女孩子。
女孩长得明艳动人，短袖校服下是白皙纤细的手臂，精致的脸上画着淡妆，被一群朋友簇拥在中间，如闪闪发光的小公主，每天生活在快乐开心中，遇到事情众多朋友会为她出主意。
与身后孤身的云嫣形成鲜明对比。
她好像时常是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厕所，一个人回宿舍，下课后也是一个人在座位上。
在结伴同行的校园中，一个人似乎有些特别。
好在云嫣已经习惯，一个人。
云嫣很佩服她的勇气，无论是鼓起勇气表白，还是被拒后的发言。
前面的人还在嬉笑谈论，云嫣努力看着手中的单词，耳朵还是忍不住想去听她们讨论的内容。
云嫣叹了口气，往最里面的队伍走去，从末尾开始排队。
远离一切。
吃过饭的云嫣回到教室，做完布置的习题，难得想睡觉。趴在桌子开始午睡。
午睡时间段十分安静，教室里没有任何声响，云嫣却没睡着，睁开眼睛，一片黑暗，闭上，脑袋里又一片空白。
明明很安静，云嫣却感觉窗外传来无数种声音，透过耳膜，直击大脑，喧嚣吵闹无比。
四十分钟的午睡时间，云嫣没有一分钟是睡着的，就那样趴了四十分钟。
下午的上课时，空气中弥漫着睡意，气候宜人，各个窗户都打开通风，凉风吹进。
云嫣虽然没睡着，但她没有睡午觉的习惯，此刻也不会打瞌睡。
上课的老师发了一阵又一阵的火，让打起精神，专心听课，但最后的效果甚微，仍有不少瞌睡的同学。
江陨早已趴成一团，找周公了。
周五下午，学校难得因为前面的月考通知提前放学。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所有同学便能回家。
云嫣背着书包走在人群里，校门口围得水泄不通，电动车，轿车应有尽有，全部是来接孩子的家长。云嫣跟着人群往大路走。
一路上，同行的渐渐变少，最后只剩下孤零零的几个人。
云嫣走的很慢，和蜗牛比赛，于她而言，希望回家的路程能够无限循环延长，永远走不到尽头那般。
步伐缓慢，眼神转悠留意着四周，突然，被角落里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走近一看，是一只流浪猫。
看清它的那一刻，云嫣便转身了。
等她再回来时，猫已经消失。
云嫣改变方向，往巷子里走。走了一段路程，果然看到路灯下蜷缩的猫猫。
云嫣轻身走近，蹲下身子，用小手轻轻抚摸。
小猫感受到动作，抬头，似乎认出云嫣来，用头轻轻去蹭云嫣的手，乖巧十足。
云嫣打开红色的火腿肠，剥开外面的塑料，掰碎成小块，放在手心，递到猫猫面前。
“猫猫，你快吃吧！”
江陨骑着自行车拐弯时，就看到这样的一幅光景。
身穿蓝色校服的女孩，小巧一只蹲在地上，缩成一团，面前是一只更小的猫。一大一小安静和谐。
女孩满眼都是小猫，专注地看着它吃饭，偶尔用另一只手给它顺背。
小猫也十分配合，没有一丝抗拒，乖巧的吃着女孩手里的东西，有一瞬间，小猫呆呆地看着女孩，似乎在对视。
天色渐暗，路灯还没开始照亮，空气变得朦胧起来，江陨还是看清前面的云嫣。
云嫣专注着看小猫，连江陨的到来都没发现。
江陨走近到面前，才看清全貌，小猫似乎是只流浪猫，浑身看着脏兮兮的，身形也十分瘦弱，骨骼突出，看着像是经常吃不饱。
于胖乎乎的宠物猫截然不同，流浪猫没有家，没有固定的食物，还要时常提防歹人的危险行为。
江陨再细看，自己似乎见过这只猫，回忆起来，这是云嫣头像的那只猫。
小猫一口气吃完整根火腿肠，退后几步，跳跃起来，似乎是吃饱了浑身充满力气，在向女孩演示。
转了几圈，察觉到生人气息，小猫叫唤一声，跑着离开，动作迅速爬上墙壁，往草丛里逃走。
云嫣才意识到身后有人。
转身，发现是江陨。
少年静静站在不远处，单手插兜，身形挺拔，眉眼淡漠，漆黑的眼眸静静融于夜色，让女孩看不清任何。
“抱歉，吓走了猫。”
江陨没想到这猫这么机灵，看到他就跑了，他也没做什么。
云嫣耸了耸肩，小声开口：“没事，它已经吃饱了。”
说着视线还是忍不住看向猫离开的方向。
不舍与留恋。
云嫣喂了她很久，它才放下戒备心，和云嫣相处，逐渐越来越熟。
江陨开口道：“流浪猫吗？”
身上脏脏的，那么有防备心，不就是流浪猫吗？
“是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我发现它时它已经好大一只了。”云嫣笑着说。
虽然长大了，但它还是瘦瘦的，一看就能看到骨架，云嫣没办法养它，只能在碰上它时，给它买火腿肠。
有时候云嫣会担心它，能不能吃饱，会不会生病，到处寻找它的身影，云嫣没找到。后面还是它自己出现，云嫣便不再刻意寻找它。
两人回家的方向截然相反，在路灯下分别。
云嫣小声开口：“我先回家了。”
“好，注意安全。”江陨看着女孩离开的方向，直至背影消失，看不到丝毫踪迹，才收回目光。
自己起身回家。
云嫣挺惊讶在巷子里碰到江陨，上次还是巷子里遇到迷路的他。
云嫣没问他会不会再迷路。
想必是已经记住了路，才会出现在这里。
看来那地图起一点点作用了。
云嫣心里十分雀跃。
孤单漂泊的小世界，被细微的一点点占据，心底出现一丝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