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旱灾伤民
可说到底,魏玉龙是没有理由一直留许敬尧在身边的。
许敬尧未参加过武科举,留在他身边做不得副官,还不如让他去做他的枪棒教头的好。
于是许敬尧回到了漉公县,继续履行他枪棒教头的职责。
这样的感觉很好,他一直感觉自己像是豹子头林冲。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九月份。
期间他还改进了水车,新设计了水碾,水碾就是水里带动的碾,能够碾米碾豆。
这对老百姓的帮助也是很大的,就是只有沿河才能装设,局限性很大。
许敬尧也不是不想搞出水力发电来,奈何自身没有那方面的知识,压根不会。
九月份,水位下降得非常厉害,水车已经够不到水面了。
七月到九月这六十多天的时间里,只下了五场雨,降水极其稀少。
许敬尧不懂气象,也知道今年是一个大旱年了。
他身边很多人也看出来了,因为以往的衍州境内,是经常发洪水的,尤其在湎水两岸,往往淹没农田。
但是今年一反常态,连岸边的树都感觉到这气候的不同,纷纷把树叶变干变黄,抛弃枝头。
直到南岭灾情上报,朝廷派下钦差去往南岭督抚赈灾。
巧的是,这钦差是兵部右司马,名字叫许庭臣。
他自从今年三月调任兵部右司马,半年不到,就被钦派南岭,处理灾情。
许庭臣自帝京出发,只带三十余人,一路骑马乘船南下。
途经衍州府白云县,但是过家门而不入,未曾片刻停船,直奔南岭而去。
也是圣命所托,灾情紧急,许庭臣不敢迟延哪怕半日。
许敬尧也是在后面听说南岭发了旱灾,才知道他那便宜老爹去了南岭的事。
到现在为止,他都还没有见过原主的父亲许庭臣,也不知道长啥样。
说到南岭,他更容易想起的还是明月那个小姑娘,当初她坐着人家商队的牛车,独自一人跟着商队去了南岭。
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
她的伤好彻底了吗?
她还会不会长个?说不定下次再见又高了一头了呢?
至于南岭的灾情如何,百姓又怎么样?这谁也不知道。
但肯定是不容乐观的。
因为漉公县的旱情也很明显,粮价一直在涨,县里米行粜米的农户越来越少。
许敬尧还经常看见有人在地里挖野菜,也不清楚他们有没有储备粮,能不能挨过今年冬天。
十月份,夏赏秋刑,包括于虎在内的几个死刑犯被砍了脑袋,许敬尧也参观了这一血腥的场面。
下头男的刀法很利落,于虎几乎没有什么痛苦就拜拜了。
十月底,南岭急报入京,土人反叛,杀死监官石武,放走苦役千人,且连夺了三个县城烧仓抢粮。
这急报传到帝京再传到衍州,已经是十一月底。
许敬尧不由得担心起了父亲许庭臣的情况,许府阖家也是非常担忧。
南岭灾民甚众,衍州已经发现了部分逃难来的流民,足以看出那边的情况很不好。
来自南岭的流民增多,本地的乞丐也增加了不少,许敬尧从漉公县回白云县许家的时候,沿路看到的乞丐就有几十人。
这些乞丐一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有几个小孩围着路人要饭,伸出去那瘦削的脏兮兮的手,又被路人拳打脚踢地赶走。
看到那些场景,他心里有些不好受。
他还听见有一个小孩问他父亲,问他为什么他们要做叫花子,为什么不去做别的?
而那个冬天仍穿着薄麻烂衫、直直地躺在街头,明显病入膏肓的男人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许敬尧看着他们,唏嘘不已,心中打定主意,想要帮帮这些人。
回到许府就和许母商量,决定在府外搭设粥棚,每月施粥三日,就在许敬尧休沐的这三天。
施粥刚开始的第一天,众家丁烧火劈柴,担水煮米,许母也带着丫鬟们一起帮忙。
粥棚刚搭好的时候,一开始还没什么人来讨粥,直到许敬尧带着大家一起大喊施粥,叫那些乞丐拿碗来打。
乞丐们开始将信将疑,直到真打到了米粥,于是一传十十传百。
许府外面直接排起了长龙。
由乞丐组成的队伍几乎占满了许府前面这条大街。
许敬尧不敢相信,表面富庶的衍州府白云县居然能有这么多的乞丐!
属实有些夸张。
他不知道,这些乞丐中很多人都是新手乞丐,他们都是地里颗粒无收没了粮食的苦命的穷人。
要是有饭吃,谁又真的愿意去做乞丐呢?
施粥这一天从早上天亮开始,灶上的火就没灭,一直烧到天黑,一直在煮粥。
这一天,许府直接就施出去了许府上下近三个月的口粮。
装米的袋子被十几个乞丐拿去,当作了衣服。
他们喝完了粥,披着那些麻布,嘴上不停地夸着许母。
说她菩萨心肠,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转世。
许母双手合十,更是不住地祈祷,祈祷老天能救一救这些受苦受难的人们。
同时也为远在南岭的许庭臣祈福,愿他身体康泰,能早日完成重托赈济灾民。
施粥在许府外进行了一个月,仅仅三天,但是许府的粮食空了一半。
许家上下开始节衣缩食,自许母开始,不做新衣少吃肉食,丫鬟们停了胭脂水粉,家丁们禁了饮酒赌钱,齐心协力施粥,救济这些乞丐。
后来赛大虫也派人拉了三车米来,资助许母施粥。
白云县听闻此事,急忙也开了粥舍,在东城门内每日施粥。
只可惜每日施粥,供不应求,每天都还是有人饿着肚子。
十二月,天气越来越冷,天空中也飘起了片片的雪花。
许敬尧这一天休沐,他头顶着雪花,胯下的马儿脚步飞快,去往白云县。
他要回家施粥。
在漉公县水师大营的这些天,他听说了很多乞丐冻死的传闻。
说义庄收尸人力不及,草席不足云云……
他很急切地想回去,想施粥救一救那些挨饿受冻的乞丐。
他还记得有一个小乞丐,长着一张好看的脸,笑起来很好看。
但是饥饿和寒冷给了他一些不同的样子,让他看起来饱经沧桑和苦难。
这是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样子。
这些乞丐虽然要饭,但也都是老百姓,他们不知道也许哪天也像其他乞丐一样,冻死在哪个没人的角落。
到时候盖在身上的,什么也没有,就只有冰冷的雪花。
许敬尧伸手拍去自己还有马儿身上的雪,他以前在前世的时候从没有觉得雪这么冷过。
从没觉得雪这种东西,居然可以冻死人。
“驾!”他甩了一下马鞭。
马儿吃痛加速,载着许敬尧一路往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