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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水榭歌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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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后,黄昏时分,钟云深便来到了许府。

    吩咐门人禀报:邀许敬尧公子赴舍观书。

    门人进到内宅禀报,许敬尧一会儿就出来了。

    跟着钟云深便往临风水榭去,一路无话,很快就到了。

    临风水榭,自然是依水而建,说是水榭,其实岸边还带着一座楼,叫听雨楼,三层,周边最高,也就是用来看风景的。

    这里的建筑风格跟中国古代很相似,很少有高楼。

    都是一层,两层三层在少数,四层往上那是庙里的塔。

    许敬尧到了临风水榭,一看,虽然是黄昏时分,暮色将至,但是这附近依然是市井喧嚣灯烛绚丽,车马如龙游人如织。

    看着跟超市搞促销,老太太争着抢鸡蛋似的。

    许敬尧是好奇,钟云深到了这,就轻车熟路多了。

    七拐八绕的,就带着他到了临风水榭旁边的一个画舫。

    隔着水榭没多远,正好看清。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水榭上已经点上了灯,几个婢女正在布置。

    看着跟文艺汇演设置场地差不多。

    画舫上和岸边上这会儿都围满了人,为诗会而来的,为姑娘而来的,看热闹来的,摆摊来的,吃东西来的,男女老少来的什么人都有。

    没多久,天也黑得差不多了,水榭上出来一个歌女,手里拿着檀板,后面跟着个伴奏的,拿的是根竹笛。

    那姑娘也不多言,开口就唱了一阙《玉楼春》:

    小园夜半东风透,吹落桃花香满袖。

    晓来微雨过池塘,春色恼人无计就。

    劝君且尽尊前酒,红堕香沉人易瘦。

    江南好景待君吟,莫待明朝春色旧。

    许敬尧一听,这是宋词的牌子,他可熟了。

    周围这一片听见声音,都安静下来,凝着神听她唱。

    这歌女唱罢一曲,又唱一曲:

    一夜东风,千山绿遍,万树花红。

    燕子归来,莺儿啼去,都在帘中。

    春光步渐匆匆。但满目、芳菲愈浓。

    莫问今朝,休言明日,且醉尊空。

    这是一阙《柳梢青》。

    嗯,歌女唱的很好,伴奏的笛子也很好,就是歌词水平一般。

    两曲唱完,那姑娘不再唱,下去了。

    换上来个主持人,应该是那个临风水榭的负责人,也就是俗话说的老鸨子。

    老鸨子一扬手绢,开口对众人道:

    “玉兔初升,今夕正好。今天呐,正是我们临风水榭举行诗会的日子……”

    然后就是一段感谢的话,感谢王大人,感谢李大人,感谢孙大人。

    这谁都听过类似的,就不赘述了。

    “待会儿由姑娘们一一出题,诸位诗家才子词人骚客,若是有人能在众人之中夺得第一,便可入听雨楼畅饮共谈。”

    “至于夺魁之事,我们到听雨楼再说。”

    “话不多言,鼓乐奏来!”

    老鸨子笑着一扬手,扭着腰下去了。

    她下去,乐队就上来了,五弦琵琶七孔笛,牛皮小鼓白玉箫,拿什么的都有,跟施工队似的。

    乐队分开两边,有站有坐,调弦转轴,开始奏乐。

    荡悠悠荷叶轻摆,慢姗姗莲步微移,又走出来一个女子,长袖一甩,伴着箫鼓跳起舞来。

    这女子身着素色罗裙,外罩梨蕊纱披,金钗斜插湘江月,发髻高挽巫山云。

    粉妆淡淡清明雨,翠袖翩翩寒食风。细腰舞动似风前柳,纤指飞扬若水中花。

    一曲舞罢,众人纷纷喝彩,姑娘欠身致谢,出了一题:

    “请以梨花为题,诗词不论。”

    底下的才子们早就摩拳擦掌了,整得跟运动会似的。

    这时候听到梨花这个题目,别提多高兴,这题目也太常见了。

    一个才子即刻口占一首:

    东风著意破寒花,

    万里晴云带浅霞。

    最是梨开新雨后,

    春光占断野人家。

    那女子听完,点了点头:

    “嗯,一般。”

    才子不乐意了,什么你就一般,你听清没有啊就一般?

    “姑娘,莫不是未听清喏?”

    “听清了,下一个!”

    这就淘汰一个了。

    “就是就是,毫无新意,似你这等破诗理当淘汰!”旁边有人起哄。

    “那你来?”

    “我来就我来,听好了!”

    那人显然是胸有成竹,朗声念道:

    满架冰绡衬碧阑,

    天香犹带玉衣寒。

    东风莫遣花飞尽,

    只有梨梢雪未干。

    “好!”

    岸边众人齐声叫好,这一首比上一首可是高了一层。

    上一首把梨花说作破寒之花,这一首直接把梨花当作未干之雪。

    意境上的美,确实是高了一层。

    那女子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回去了。

    作诗的男子还未反应过来,就有人推搡他道:

    “去啊!听雨楼!”

    男子一下子喜笑颜开,迈开大步趾高气昂地往听雨楼去了。

    此时天色已然如墨,江面上的倒影衬托着水榭上的烛光。

    岸边的男女嬉笑欢闹之声,在水面惊起一阵涟漪,荡漾了烛火,也荡漾了此时在场之人的心。

    许敬尧看向钟云深,发现他入神地看着榭台上的歌舞,似乎也有吟诗一首的冲动。

    这样的冲动,他也有。这是一种期望被认可、被崇拜的的兴奋。

    许敬尧再看向周围的人,看起来他们大部分都有这样的冲动,似乎是作品难以启齿,又或者是压根没有作品。

    只有所谓的冲动。

    许敬尧知道钟云深是有文化的,至少比之前的许敬尧有文化。

    而之前的许敬尧,应该是不会作什么诗词。

    他也愿做原来的许敬尧,还是别太张扬的好。

    不作诗不作词,也没什么不好,听听他们是怎么吟诗,怎么唱词,不也很好?

    再一看钟云深,他这会碰见了几个相识的好友,正一起和着台上的歌板在唱着,唱的是:

    《满庭芳》

    天上星郎,人间月姊,此生何处相逢。

    玉堂金马,同在广寒宫。

    记得当年初度,欢声里、笑语从容。

    如今去,蓬莱天远,云路杳无踪。

    匆匆。

    天下事,浮名浪迹,谁与论功。

    叹流光冉冉,白发成翁。

    且尽尊前一醉,休辞满、花底春浓。

    归来也,明朝又是,烟雨暮山重。

    钟云深唱得起兴,夺了旁人的酒来,开怀畅饮。

    正听得台上出题,钟云深把小瓯一摔,叫道:

    “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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