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探枫红居
“离尘道长去得突然，还请你们节哀。”悯帝出口安慰。
清阳道长此时坐了下来，才觉得浑身力气耗尽，疲惫不堪，心口更是一阵阵难忍的钝痛。
他红了眼，颤着声道：“谢陛下关心。”
两人静默许久，悯帝说道：“离尘道长两月前才过花甲之年，那时朕还与他在听枫亭中对弈，相谈甚欢，谁曾想两月后竟听到他羽化的消息，当真让人不可思议。”
清阳道长调整好情绪，说道：“不瞒陛下，贫道也觉得十分意外。”
“哦？离尘道长羽化前，可有不同寻常之处？”
清阳道长点点头，说道：“师兄向来喜欢清静，大多数时候都在房中研读经书，极少出门，也极少与同门来往。但是半年前的某一天夜里，大概是亥时，师兄曾来找贫道谈心。
师兄钟爱白袍，那日却穿了一件藏青色道袍，贫道请他进屋，他却不愿，只邀贫道到院中银杏树下的石桌一坐。
那夜我们就着一壶茶天南地北地聊，只觉得分外开怀，可师兄在送贫道回房时，问了贫道一个问题。”
悯帝心中一跳：“什么问题？”
“他问贫道，若他不在了，贫道可否替他守好道观。”
悯帝吃了一惊，怎么也想不到竟是这个问题。
“陛下也觉得惊奇吧？贫道也被吓了一跳。”
悯帝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这才发觉茶水已凉透了，他唤李公公进来，让李公公去换一壶热茶，李公公应下，提着茶壶就走了。
李公公走后，悯帝继续问：“后来呢？”
“后来……”清阳思索了一下：“师兄说他沾染了不该沾染的因果，吉凶难料，恐怕此生再无缘道门。贫道急了，问他是何因果，他却不说，只是将镇观之宝青玉拂尘和祖师法衣交给了贫道后就离开了。
第二天贫道去枫红居找师兄，不在，问了门童听岚才知师兄已下山去了。”
“你可知离尘道长为何下山？”
清阳道长摇了摇头：“贫道不知。不过中秋之后，师兄便回来了，只是一直闭门不出，听门童说，他在修撰一部法典。”
“修撰法典？”悯帝疑惑，“可是离尘道长外出悟道有所收获，想与众弟子分享？”
清阳道长又摇头：“贫道在整理师兄遗物时，并未发现什么法典，或许是门童看错了，师兄平日里研读经书时也多动笔墨，门童误会了也正常。”
悯帝点点头，心中颇多疑惑，奈何天色已晚，只能让清阳道长先回去，再找机会相谈。
因离尘道长之死疑点重重，于是第二天用完早饭后，悯帝叫上海公公和周统领一同前往枫红居查探。
离门口百余步的时候，周统领突然说道：“陛下，此处曾有高人出没。”
“何以见得？”
“陛下请看这几棵树的树干。”周统领指着道旁几棵松树，“树上有针孔，深一寸有余，按例银针长一寸半，若非内力深厚之人，绝不能将银针射入树干如此之深。”
周统领顿了顿，吸了吸鼻子，又说道：“而且，此处空气中有一股很淡的血腥味。”
海公公只觉得脊背发凉：“陛下，要不咱回吧？若那人还在附近……”
悯帝心中亦是忐忑难安，却更觉得离尘道长之死另有隐情，不顾海公公的阻拦，继续前行。
三人来到门前，发现门大开着，一个九岁上下的门童正坐在门槛上，双手托着下巴在发呆。
看到三人要进去，他立马起身，张开双臂挡住门口，大声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何擅闯祖师住所？”
三人后退了几步，海公公挥了挥拂尘，笑着说道：“小道童，杂家乃陛下跟前伺候的海公公，这位是陛下，这位是周统领，可以放我们进去了吗？”
听岚虽年幼，却也知“公公”“陛下”“周统领”是何身份，他双手作揖，给三人行了个礼，这才道：“小子不小心冲撞了贵人，贵人见谅，请随小子来。”
悯帝见他礼仪周到，颇为欣赏，欣然点头随行。
院中栽了一棵菩提树，很大，却光秃秃的，了无生机。
“这树……”
“枯死了。”
谁也没有再说话，听岚走到枫红居门口，轻敲了三下门，躬身行了一礼才把门打开，说道：“此处便是祖师的住处，贵人可自行探查，但请不要乱动祖师的东西，小子在此谢过了。”
“这是自然，道童请放心。”
听岚这才退了出去。
悯帝看着熟悉的木床、木桌、木架子，以及那熟悉的茶盏、书案，还有书案上那几本泛旧的经书、笔架上挂着的那几支笔，蓦地就红了眼眶。
昔日并肩同游，今日阴阳相隔，心中多少悲苦，只有自己知晓。
正当悯帝沉浸于悲痛之中时，周统领的一声叫唤打断了他：“陛下，有新发现！”
悯帝和海公公连忙走过去，周统领指着琉璃灯罩，说道：“你们看这琉璃罩可有什么异样？”
悯帝和海公公对着琉璃罩看了又看，却没看出什么不同，海公公说道：“周统领莫要打哑谜了，快说说这琉璃罩有何不同寻常之处吧。”
周统领忙道：“是在下无理了，你们看这里。”
他把琉璃罩向右转动了一下，说：“这里有一个极细小的针孔，不仔细看发现不了。”
悯帝和海公公瞬间想起了门外几棵松树上的针孔。
周统领分析道：“看来那位高人曾进过屋，并用针穿透琉璃罩射灭了烛火，离尘道长的死与他脱不了干系。”
“仔细探查！看看可还有何线索，离尘道长是朕的好友，朕绝不会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是。”
几人又忙活了一番，只是离尘道长的房间早被整理过，并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海公公说：“陛下，不如请清阳道长和门童过来问话？他们与离尘道长亲近，若他们有其他线索能助陛下抓出幕后黑手，也算是全了陛下对离尘道长的一番心意。”
悯帝点了点头：“既如此，那便把他们请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