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我离婚了
吃完饭后谢言争着抢着把碗刷干净,然后和陈燃一起躺在了沙发上,手机页面是空荡荡的一片,没有任何来电和短信提示。
谢言心里止不住的失落,张了张口,却发现那种无力感让他哑了嗓子。
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因为被人赶出来这件事都可以变得如此平常。
期望之中的希望看到谢万习的哪怕是一句问候,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陈燃抢过他的手机,从电视里播出猪猪侠,神色淡然,细看眼底还藏着一些狠戾,像是深山里野性绽放的狼。
“就不能换一个吗?”谢言无奈的看着好几只猪在一起做游戏,无奈的不得了。
陈燃摩挲了两下手指,然后换了台。
电视声音响起,“小鲤鱼,模样真神奇,活蹦乱跳滚了一身泥。”
谢言:“……”
睡觉已经睡不着了,手机也被抢走了,谢言只能躺在床上挺尸。
但他拿他的人格发誓,他对任何动画片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
“这个龙虾和肥鲶鱼好像舔狗啊。”谢言的眼睛像是盯在了电视上,嘴边还不忘吐槽着。
陈燃懒散的睁着眼睛,像是盯着一只跑不掉的猎物一般看着谢言,把这个人的容颜刻进了自己的心里。
“变强就不用做舔狗了。”陈燃淡淡道。
所以不知道喜欢上谢言,是困住了他,还是困住了自己。
或者两者都是。
谢言看过去,正巧撞上了陈燃的眼神,像是生在熔岩下的漩涡,炙热又带着不可抵抗的吸力,烧的人浑身发烫,空中貌似都着起了火,顺着眸子烧进心中,血液都开始沸腾,在身体里乱窜,谢言有些惊慌,他想把视线移开,却又发觉自己像是被定住一般。
“搞过对象吗?”陈燃的声音很沉,撞进耳朵里有些空灵的感觉。
谢言被这个话题搞得有些懵,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然后呆呆的摇了摇头,睫毛颤了颤,显得有些傻。
话不过脑子脱口而出,“你呢?”谢言问。
说完了他就有些懊恼,却又觉得,既然陈燃都问了自己,自己又为什么不能问他呢?
可问完又觉得有些后悔,心中泛起慌张。
像是有一根线绷紧了,线的令一端被人不紧不慢的拽着,时时刻刻牵扯着他的心脏。
“没有。”那人的眼神有些沉,像是坠入了山涧,听得谢言有些想下意识的逃避。
虽然他并不知道想逃避什么。
“想搞吗?”陈燃的话问的非常直白,丝毫不拐弯抹角。
谢言摇了摇头,“我,性子软,没有人会喜欢。”
一只手掌募的搭到了脑瓜顶上,眼底泛着斑驳光亮,哑着嗓子道,“会有的。”
会有的,比如站在你眼前这个,就特别特别喜欢你。
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这个世界上并非所有人都会遭到厌弃,在某个角落,也许还有人对你藏着别样的心思,在乎你,喜爱你,紧张你。
谢言抬头瞧着他,心中有些不明所以,同时那根弦松松紧紧,让他一时间有些吃味。
但那种并不明显的感觉还未让他抓住,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手机震动起来,谢言浑身直接一个哆嗦。
他忙不迭的抓过陈燃递来的手机,眼睛里都激动地有些充血。
可并不是意料之中的那个人,谢言在把心放下的同时,在看到来人后,又把心狠狠的提了上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铃声都快自动挂断的时候谢言才接通了电话,随后垂下了眸子。
陈燃在一旁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并不催促,一双眸子如黑曜石一般反着光,里面却是毫无波澜。
“言言啊。”客厅里很静,谢言的手机里传来了一道女声,那声音略带着嘶哑和挡不住的疲惫,听起来就让人担忧。
谢言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然后低低的应了一声。
不知道自己离开以后韩家发生了什么,能让母亲变成了这个样子。
“儿子,你在干嘛?”她努力的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有精气神,可声音里却像是掺了石灰一般。
客厅里一时寂静,谢言手机里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他却没有丝毫想回避,陈燃也没有主动走开。
闻言谢言抬起头,匆匆瞟了陈燃一眼,眸子里飘忽不定,随后呼吸变重了一些,“刚吃完饭。”
对于流浪狗最幸福的一刻,就是被人收留。
而最残忍的,是收留之后又被抛弃,所有的温情全部被抽空,仿佛一根细绳嘞在了脖颈。
他希望有一个可以长久的窝,没有驱赶,不用担惊受怕。
“……”谢母沉默了一会儿,嗓音像是利刃划在地上发出的尖锐噪音一般刺耳,“言言,我离婚了。”
谢言只感觉心脏狠狠一颤,有些不敢置信,又觉得理所应当,然后迷迷糊糊的回了句嗯,抖着手急忙的把手机拿了下来。
手机屏幕亮了又暗,谢言急赤忙慌的想把电话挂断,身上却又发着抖,频频按不住挂断键。
像是在害怕听到什么话,或者只是干脆的想结束这个话题,用这个简单粗暴的方式。
最后是陈燃皱着眉把手机抢来挂了电话的。
完全挂掉之前,手里的女人还在哽咽着委屈巴巴的喊着,“言……”随后屋子里恢复了一片寂静。
谢言以为自己会崩溃,但其实他只是有些颤抖,甚至于对这个完全在意料之外的消息根本就没有眼泪。
“离婚”这个字眼不在谢言预想的最坏的结果里。
不然他当时就不会自己选择离开家,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踏踏实实的日子里,韩父跟自己母亲的感情突然就不稳定了。
谢言知道韩父外面有人的,谢母也知道。
只是他们都无可奈何,毕竟自己的母亲与韩父在一起了十多年了,谢言以为他们不会说断就断,至少不会这么迅速,这么干脆。
半年的时间,想必是连“纠缠”都没来得及。
所以他当初出来是为了什么呢?他以为自己走了谢母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可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谢言眼前有些模糊,像是汇聚了一团团水渍,让他什么都看不清,脑袋还无比疼痛。
他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委屈,只是因为自己一直以来都唯唯诺诺的,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自己做了一次大决定,最后软弱的他还是什么都没变,依旧没帮上任何忙。
母亲的身份在韩家无比低微,就连做饭的阿姨都可以做到不尊重,谢言心中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攥紧了。
胃部貌似有些抽搐,难受的不得了。
突然嗓子一紧,陈燃最先看出不对,他一把把谢言扶起送到了卫生间,动作相当粗鲁。
下一秒,谢言把晚饭全都吐了出来,他只觉得胃中难受的要命,里面跟在拉皮条一样,揉揉捏捏,不成形状,喉咙也火辣辣的,眼前发黑。
上一次这么狼狈是什么时候?
记不清了,他好像从来都没有吐过这么惨。
一堆污秽物,让陈燃在旁边看着多恶心啊,味儿也难闻,那人要是嫌弃自己怎么办?
他要是也把自己赶出去怎么办?
自己怎么那么招人嫌啊……
眼睛里的泪和鼻涕融到了污秽物里面,谢言把整张脸都吐红了,像是一束无根的花,晒不到阳光,身下也没有泥土,蔫蔫的,仿佛下一秒就可以死去。
死去,然后灵魂随风飘荡,看遍这世界没看过的景色。
他们都说这世界特别好看,我还有很多地方没有见过,可是这里并不欢迎我,没有人……
谢言意识模糊,整个人摇摇晃晃的,眸子完全失去了聚焦,眼底像是被砸碎了的灯泡,碎片撒了一整个眸子。
“谢言!”陈燃急红了眼,他把整个身子都快塌在洗手池上的少年扶了起来,腰上的手臂嘞的很紧,也并不费事,毫不费力就看到了一张狼狈至极的脸,眼神里是一片死灰。
这通电话仿佛是压垮谢言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给自己建起的盔甲尽数崩塌。
陈燃一手揽着他,一只手把洗手池里的水打开,然后用毛巾把水沾湿,一下呼在了那人的脸上。
冰凉的毛巾沾上了皮肤,谢言才将将回过一点神。
而刚刚的那一段记忆都变得有些模糊不清,谢言只记得那些无力感被一点一点放大的感觉,让他有些绝望。
他想去问问韩父,为什么他都走了,还是不让他母亲留下来!
当初明明是说好的,他拿着钱走衣食无忧,从此不要和韩家再见面再联系,也要和母亲少联系。
那时的谢言根本就不知道卡里有多少钱,只知道少不了,在万般推脱后,韩父募的冷了脸,神色冰冷无比,眼中的不屑和轻蔑根本都懒得往里面藏,语气沉重的说教着,“这是你应拿的!别拿你那比老鼠还胆小的眼睛看着我!拿了这笔钱走,从此你与韩家就没关系了!”
谢言像是被人扼制住了喉咙,像是在众人视线下被脱光了衣服,那种被羞辱的感觉让他觉得恼怒,却又没有勇气也没有权利去朝谁发火,只能颤着嘴唇低下头藏住了自己满是泪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