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觉得他好
陈燃发现,好像自从认识了谢言,自己的确多了很多恶趣味,变得开始喜欢欺负人,又好像是第一次真正的对一个人有了保护欲。
“把你送回家?”陈燃道。
谢言想了想,摇摇头,“可以去别的地方吗?”
陈燃走到摩托车旁,把谢言放了上去,然后让谢言乖乖坐好,又撞上了那人一双水灵灵的眸子,仿佛刚刚的生如死灰不存在一般,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看着自己,还存了些期待。
他很快移开了视线,自己坐了上去,“可以,去吃饭?”
“好!”谢言在后面用力点着头,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陈燃看不到。
但他的回答积极而有力,陈燃自然是能感受到他的赞同。
“地方我定。”那人二话没说就骑着他那闪亮的大摩托飞驰而去,谢言抓紧了他的衣服,然后在心里默默吐槽。
哪有跟人这么说话的,一点都不客气,至少也得问一句想吃什么吧。
谢言抬起头悄咪咪的看了一眼陈燃的后脑勺,那人开车开得专心致志,丝毫没察觉到身后小仓鼠的心中所想。
陈燃开了不到十分钟就停下了车,谢言自己蹦跶着下了车,然后环绕四周。
好像是一条非常隐蔽的路口,远处有几颗不算明亮的灯泡,足以把路照亮,陈燃一下就带他扎到了巷子最深处,此时谢言往巷口看去,竟是看不清楚。
“这么深?还没有人…陈燃,你是不是要把我卖给人贩子啊。”谢言看着已经停好车的陈燃道,这里是一片寂静,荒凉无比,真不知道陈燃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还吃饭,卖了自己换饭钱还差不多。
陈燃上下瞧了谢言两眼,半认真道,眸子深不见底,“你?难道我不会倒贴钱?”他一本正经说道。
谢言一阵窒息,瞪了他一眼也不再言语。
“所以把饭馆办在这个地方的人真的还没有倒闭吗?”谢言诚挚的发问。
陈燃停好车以后走了过来,面前没有任何招牌,他只是伸出手指放在了被黑夜盖住的指纹锁上,然后谢言只听到了“滴”的一声,面前的门大敞。
谢言的眼睛变得圆溜溜的,他看了陈燃两眼然后控制不住的伸脖子往屋里面扫,将视线尽可能的望向更远。
“你可以进去看,不然就算是踮起脚你也看不到,更何况你现在是个瘸……”陈燃的话还没说完,小仓鼠终于暴走了。
“陈!燃!”谢言从牙齿缝里咬出了他的名字,然后仰起头丝毫不避讳的目光直视着陈燃那一双一沉再沉的眼眸。
笑意到达眼底,不等陈燃再次开口,谢言等不及般自己单腿蹦了进去。
这是陈燃的家,里面的灯光明亮,不知道是有人在还是那人出来时没关灯。
“呦卧槽,小仓鼠?”承望大大咧咧的坐在沙发上,上半身瘫在靠背上,两条腿敞开,还有一下没一下的晃悠着,像楼下悠闲遛弯的老大爷。
看到有生人在,谢言不敢在那么放肆,此时只是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像是个犯了错正在罚站的小学生,连探索的目光都收了回来,整个人变得拮据。
陈燃看到承望皱了皱眉,随后骂道,“干嘛来的,没事赶紧滚。”
承望一惊,他看着谢言身上陈燃的羽绒服心里跟做了一轮过山车似的,他的目光追寻着陈燃,那人却丝毫不给他回应。
好吧,无情的人,昨天还叫人家宝贝,今天有了新欢连媚眼都不接了。
“有事,我饿了,看你家没人,给你打电话又不接,就想着等你会儿。”承望笑的贱嗖嗖的瞧着陈燃。
那人根本就没理他,屋子里暖气很足,四处都泛着燥意,陈燃看着站在角落里全身局促的谢言,心头划过一丝无奈,“书包摘了,羽绒服给我。”
谢言抬眼看了看他,然后赶紧点了点头,摘下书包,没想到陈燃就在一边等着,大手一捞那书包就到了他的手上,谢言忙不迭的把羽绒服还给了陈燃。
陈燃也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但没多做解释,他指着最里面那一间,说道,“浴室去洗个澡,白色浴巾干净的,内裤也给你放了盒新的,衣服穿我的。”他用着毋庸置疑的语气对谢言下达着命令,脸上就差写着“说不就抽你”了。
“我……”谢言刚要说话就又被堵了回去。
“你去洗澡,我去做饭,快去,你应该没有不会用的。”陈燃不耐烦的催促着,眉毛微皱,眼底如一片正在翻涌的水花,四溅而起。
承望饶有意思的看着这一幕,心里虽怪异,但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自己跟陈燃是高中同学,陈燃高二就休学了,他们两个的联系却一直没断,陈燃的性子虽然他也一时间摸不透,但承望多多少少能了解陈燃这个人。
冷血无情不至于,但他若是真想对谁好,就算替谁挨一刀,估计那脸上也没多少表情。
但惹到他的他也不会留情面。
所以才会平安到今天,不然就凭他家里给他留下那些烂摊子,他要是能撑住才算怪。
他相信不管陈燃对谁好,他做事都有他的道理。
但承望还是非常奇怪,在他看来,陈燃已经很不正常了,对这只小仓鼠,陈燃就像是在做爹,话都变多了起来,还有点无微不至那个意思,洗个澡都快伺候上了,而且语气虽冷,但眼底那点荡漾承望是看的清清楚楚。
但真要这么下去,陈燃这块千年老冰估计也就快这么化了……承望乐的牙都快呲出来了。
只是没想到对方会是胆子比仓鼠还小的人,承望也能理解,让人升起保护欲么。
“你他妈别傻笑,过来帮忙。”陈燃拿着手边的抽纸拽了过去,承望反应也激灵,呲着俩牙往后一躲,然后把抽纸重新端端正正的摆回了茶几上。
浴室响起了淅淅沥沥的水声,许是那小仓鼠已经洗上澡了,陈燃在厨房里忙活着,把前两天买的新鲜食材全都拿了出来。
承望一目了然,表情鲜活的把手指放到了嘴边吹了一口响亮的流氓哨。
“嚯,八百年不亲自下厨,今天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了吧?怎么,招待贵客?”他挑着眉毛去陈燃身边犯贱,那人却置之不理,连个眼神都懒得回给他。
陈燃的眉宇间依旧带着冷气,侧脸的轮廓带着凌厉,头发四六分正好露出了那一双时长带有戾气的眼睛。
此时他的身上穿着一件纯黑色围裙,与他深色的家居服极其配套,本该玩弄着甩棍的手拿起了菜刀,将食材放到了案板上,熟练的刀工被人瞧见指定会诧异,刀锋起起落落,食材被均匀的切成了薄片。
他又拿起家里已经快落了灰的红茶,看了眼生产日期,心里算计着还有两个月,然后熟练地下锅炒白糖加水和牛奶。
“卧槽,你还会做奶茶?!”承望在一边嚎道,“你他妈之前怎么不给我做一杯喝?”
陈燃似有似无的瞟了他一眼,脸上的嫌弃都懒得藏,随后敷衍道,“有手就会,你一奔三的大老爷们喝什么奶茶。”
那毫不掩藏的鄙视深深刺痛了承望的心脏,他骂骂咧咧的嘟囔着,却又不敢太大声,生怕一会儿刺激着陈燃然后到吃饭时自己就得旁边站着。
“你对那小仓鼠那么好干嘛?不是第一次跟我说的时候还带着不屑吗,那时候都进不了你的眼,说起他来也没多少记忆点,纯属就是在浪费时间。”承望在旁边任劳任怨的剥着蒜,鼻子一动一动的,眼里放光的瞧着锅里渐渐香气四溢的奶茶。
陈燃的眼底也闪过一丝迷茫,想起今晚的种种和之前的接触,只觉得自己跟着魔了似的,心里不受控制的开始挂念着。
但另一方面他的心里又很清明,因为谢言身上那股子怎么玷污都一始而终的干净,就是自己想活的样子。
可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在活成那个样了,身上沾满的泥汤子,在这所城市里的犄角旮旯摸爬滚打,都不可能让他活成谢言那样,偏偏那又是他最渴望的。
如若十六七岁时那些变故没有出现,他现在也不会用一些特别手段去防身,在本该安心学习备战高考的时候,只有他自己在用一身伤挨着痛走过一大片荆棘,努力寻找着可以让自己活下去的路。
而这条路注定不好走。
到最后陈燃的眼睛貌似开始变得空洞,然后话到嘴边只是回了一句,“觉得他好,就想对他好。”
这句话看着敷衍,但就是最根本的原因了。
我觉得他好,所以我想要守护他的那份干净,因为那也是我渴望却得不到的。
而陈燃也明白,如果真的想守护这份干净,光靠自己是不够的,前提是谢言的初心不变。
谢言不该这么一直懦弱下去,他至少要有自己可以反击可以自保的能力。
承望饶有意思的眯了眯眼睛,然后叹了口气,“得,明白了。”他把剥完的蒜放在了碗里,脑子里也不再纠结陈燃的迷之发言,眼睛冒着精光的盯着刚出锅的热奶茶。
不料被人发现,惨遭无情驱逐,“没事就出去,别挡道。”
承望无辜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一脸不可置信的控诉,“卧槽,用完我就轰,渣男吧你是。”
陈燃危险的眯了眯眼睛,身上逐渐散发出冰冷,却被他围裙搞得一秒破功,承望想笑不敢笑,摆着手捂着肚子道,“我滚,我滚……”
到了外面,陈燃才听到了快炸裂苍穹的笑声,他看着刚蒸好的米饭,然后眼神紧缩材料区里面的一管辣根。
喜欢笑,那就让他哭个够,陈燃在心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