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女人的心一下子就坠入谷底，“顾医生，您不是骨科里的王牌医生吗，不是最厉害的吗？”
顾和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她只能说自己会尽力做到最好，不出一丝纰漏，但是这明显不是女人想听的答案。
“妞，过来。”
女人顺着声音来到病床前，坐在旁边的折叠床上，顾和过去把床摇起来，方便父女二人沟通。
“顾医生，其实不瞒你说啊，我这是第二次骨折了。”
顾和点点头，表示自己都听得到。
“第一次给我做手术的医生不是你们医院的。”他边说边用粗糙的手抚摸着女人的手，“那个医生也很好，可能比顾医生还厉害，他都没有把握说百分百成功。你们刚刚说的我都听见了，手术有风险很正常的。爸都这么大把年纪了，保守治疗就保守治疗吧，也蛮好的，至少不用开刀子，也给你们俩省点钱，老大和你都不容易。”
顾和就在旁边默默地站着，她知道自己现在就算开口也说不了什么。
女人并没有落泪，只是哽咽道，“没事的，爸。我还有钱呢，咱治。”
她也不管老人怎么说，答不答应，只是把顾和拉到了门外。
“顾医生，我刚刚太着急了，不好意思啊。”女人这才哭出声来，她抹了抹眼泪，“希望您理解下我。”
“嗯，当然了。这种情况也不是少数，我们能做到的就是尽可能保证每一次手术的成功。”
不管是谁，都不可能在病人和家属面前打包票吹牛皮说一定能行。
顾和其实大概能猜到他们哪怕把能借的都借了，全部家当都凑出来也不一定够后续的费用，而且就这么大致看下来他们应该也没什么借钱的亲戚了。
“顾医生，您看到周医生了吗？”
“周琦？”
“嗯，院长找她呢，我找不到周医生，而且我现在有点事，你跟她关系不是还不错嘛，麻烦看到了帮我带个话啊，可以吗？”
“好。”
她去看了眼今天外科的排班表，然后约摸算了下就直接去了医院的后花坛。果然不出她所料，周琦就坐在长椅上，她还挺聪明的，知道坐在阳光下。
“院长找你有事，那小护士找你半天了，着急坏了。”顾和轻飘飘地开口。
“嗯，知道了。”
“喝不喝奶茶？”
“你请客？”
“嗯。”
“不了。”她摇头，“昨天晚上值班到现在，我喝了四杯咖啡了。”
“干嘛？要成为那家店的vip了？”顾和幽幽的声音响起来，“还是说，咖啡店老板把你迷住了？”
周琦伸手掐了下顾和，“没大没小，没轻没重的。”她的声音和情绪终于有了点波澜，不再如同一潭死水一般。
“走啦。”顾和把她拖起来，“姐可是很忙的。”
“哦。”她还想再掐一次，但是被顾和躲开了。顾和直视她，“我又不是傻子，不可能吃一堑又吃一堑，哪里吃不完的堑啊？”
“我还以为你就是呢。”周琦小声嘀咕着，“没准真的读书读傻了呢。”
“啧。”顾和假装嗔怒瞪了她一眼，然后把她亲自送到院长面前。
院长的脸色很不好，顾和其实能猜出来个大概，无非就是被病人投诉得太厉害了，她出门前对着周琦说了句“祝你好运喽。”周琦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趁着周琦挨训的功夫回去把要交的文件什么的整理好发给对接人，然后把近期的病例整理了下。
等着周琦挨完训已经是六点半了，冬天的天黑得早，现在外面已经是乌蒙蒙的一片，而且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可能还会下雨。
“我记得你今天晚上不值班，我送你到门口吧。”
“不送我回家？”周琦打开柜子换上自己的衣服，“怎么扣扣搜搜的了？”
“晚上值班，我把我老公叫过来送你咋样？”顾和逗她，“给你叫好车了，别让师傅等久了。”
“好。”周琦自然而然挽上她的胳膊。
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雨，顾和撑着伞，并把伞偏向周琦。等她上了车顾和再把伞收起来给她，自己再跑回医院。
“瞧你这样。”何芳菲忍不住啧啧起来，顺便给她倒了杯水。
“晚饭一起吃吗？”
“不用，我刚买了个面包凑合下。”何芳菲指了指放在桌上吃了一半的面包，“你没跟周琦一起去？”
“没。”她摇摇头，“医院附近没什么好吃的。”
“那倒是。”何芳菲叹了口气，然后开始吐槽，“上次去吃了碗面，可难吃了，那面条我感觉半生不熟的，不过人家本来就是专门为了那些病人开的，定价那么便宜质量肯定就不行。”
“对的呀。”顾和拿出一次性毛巾擦了擦头发。
“那你晚饭怎么搞？”
“随便凑合吃点吧。”顾和指了指外面，“一楼的贩卖机不是有泡面嘛，我吃点那个将就下就行了。”
“梁女士没给你送饭吗？”
“梁女士自己可能还没吃饭。”顾和说罢点击梁女士的头像，打开她的朋友圈，指着最新一条，“我妈现在都不在申城了，她跟我爹和他们的老朋友跑罗马玩去了，今天刚出发的。”
“就连我们家的松子都被送到我爷爷那里了。”
“哟，顾医生这混得人不如猫啊。”何芳菲调侃她。
顾和不搭理她，只是把毛巾愤愤地丢在一边，然后叹了口气再把毛巾收拾好挂了起来。
“啊哟，你俩都在啊？”推门进来的是杜景涛，他手上还拿着一包零食，看到她们二人后就把袋子里的能量棒拿出来分了，“你俩肯定没好好吃饭。”
“嗯，这不是等着我们杜医生雪中送炭，英雄救美嘛。”何芳菲嗲着嗓子，杜景涛轻轻踹了一脚她的椅子，装有滑轮的电脑椅带着她回到电脑前，“啊哟，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何芳菲。”杜景涛打算把放在她桌上的能量棒拿回来就被何芳菲一巴掌拍在手上，“给我了就是我的了，你这人怎么玩不起啊？”
“何芳菲你最玩不起。”杜景涛跟顾和难得异口同声道。
“你俩狼狈为奸，欺负我一个好人。你们都欺负我！”何芳菲正巧应了他俩的那句话。
“不过你怎么来我们这了？”顾和打断刚刚的小插曲。
“别提了。”杜景涛提到这个更来气了，说起来马上都要哭了，“我刚刚给一个男的做检查，然后。”他说到这更难过了，甚至不好意思说出口。
“然后他咋了？”何芳菲很执拗地继续问。
“然后他问我是不是gay。以我当医生多年的经验就看出来了。”他顿了顿，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他爽了。”
顾和：……。
这下就连何芳菲都有点呆住了。
“你知道的。”顾和绞尽脑汁想着措辞，“当医生的路上总归会有点劫数的，没准过了这一个坎。”
何芳菲抢答道，“这个我知道！过了这个坎以后就是数不尽的坎。”
顾和：……。
“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个。”杜景涛握住了顾和的手，艰难地开口，“他问我，医生，你是gay吗？”
“他不会还问你约不约吧。”何芳菲抢先开口，杜景涛的身体都僵住了，顾和感觉他整个人都要碎了。
“嗯，在我明确跟他说这里是医院，我是医生后，他满脸可惜地开口，说我技术这么好有点可惜了。”
顾和知道现在笑很不道德，但是她还是忍住了，何芳菲难得正经了两分钟。杜景涛一下子更难过了。
“杜医生，来人了。”肛肠科的护士一下子把门推开，“有个男生正在等您呢。”
杜景涛收拾好表情用着一副即将要赴死的表情出了门。
“这么点路他走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感觉。”
“我也这么觉得。”何芳菲边说边撕开能量棒的包装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