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医师
这工作间是个不足二十平米的小房间,主要空间被一套监控设备占据,监控视频前有两把椅子,阿照和卞离各占一个位置便开始了看着监控发呆。
但其实这监控画面灰蒙蒙的一片,没什么好看的。
这时期的监控水平已经达到了“无孔不入”的状态,但毕竟是超信息时代,信息安全是头等重要的大事,非警用的视频盗摄最高可以判死刑,所以即使是全方位二十四小时监控的监狱里,其实也不对执勤警员播放犯人的私人空间画面。
不过这监控也不是摆设,真正有事发生时会第一时间响起警报,那时候才会为执勤人员打开画面。
执勤时长和工资挂钩,阿照进门时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显示七点整。
卞离本就不多话,而阿照和他理论上来说还有不小的过节,所以两人只坐在各自位置上发呆,安静了很久。
这看守工作对阿照来说最大的障碍是无聊,因为工作时间不允许私人通讯和玩乐。
而对卞离来说可能就要更痛苦些。
他来这里看守的确是来受刑的。
先前他摘下面罩就已经冒了汗,这会儿待了一段时间,阿照时不时看一下墙上的时钟,余光处看见他头发已经湿透。
阿照转头继续盯着监控发呆。
她的确不像别人以为的那么在意比赛的事,但对卞离也实在没什么特别的好感,大家互不打扰也就是了。
墙上的时钟默默走过十二点。
阿照正发呆,监控突然发出警报。
工作间很快被立体的投影画面占据。
阿照眼前出现了一个白胡子的老人,他痛苦地抱着头往墙上砸,嘴里喊叫着“为什么不让我死”。
内室的白墙上血红一片。
这画面标注了对应房间,前端是红黄绿三个按钮。
阿照转脸望向卞离,只见他快速按下了对应房间的黄色按钮。
画面里立刻有一片黄色的区域迅速蔓延开,那白胡子的老人却毫无反应。
阿照猜这是系统在标注气体的蔓延范围,那气体应该是无色无味的。
黄色区域很快覆盖住了那白胡子老人,他立刻就晕倒,横躺在了地上。
画面自动切换到他的面部特写,距离近得有些冲击阿照的视觉神经。
他面部毛发实在旺盛,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眼眶处因为昏厥半睁着,眼球内瞧着红肿充血。
阿照想起了“死不瞑目”这个词。
卞离显然也不常见这景象,下意识闭了眼,缓了缓神。
阿照新人没经验,只好问:“就这样,不管他吗?”
卞离这才睁开眼,说道:“要联系治疗的医师。”
他指了指眼前的立体投影,系统已经在询问是否拨通医师的通讯。
阿照已经看见他指尖正微微颤抖,心里叹息了一声,自己抬手点击了确认。
卞离自然收了手,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默了一阵,卞离突然说:“谢谢。”
阿照没来得及回应什么,工作室的门响了响,ai通报说:“医师已经到达,请执勤人员前往确认。”
阿照目光看向卞离,他脸色实在白,瞧着是没法动了。
阿照很自觉地起身,问了一句:“不用通知宋前辈吗?”
卞离点点头,解释说:“这不是什么大事,宋易不会管的。”
阿照想起那一墙的血,默默闭了嘴。
工作室的门很快打开。
门外的医师穿着白色的工作服,提着一个银灰色金属质地的医疗箱,戴着全遮面的面罩。
这面罩和卞离先前戴的一个样式,大约是用作隔离监狱的debuff。
两人站得有些近,阿照只觉得对方很高。
不等阿照开口,对方说道:“走吧。”
这声音透过面罩有些失真,阿照听不大出来本音。
不等阿照再想,对方已经领头走了出去。
不认路的新人阿照很识相地跟在身后。
这人身后扎了一个低马尾,乌黑柔顺的头发就坠在身后。
他胸口十分平坦,一眼就知道是位男性。不过阿照瞧着他丝滑的头发有些眼热,没忍住摸了摸自己浅浅的发茬。
这年头留长发的男性怎么发质都这么好!
系统已经自动报给了医师房间号,对方显然也是熟门熟路的,两人很快就走到了门口。
阿照正不知道怎么处置,就听对方说:“用你的信息卡刷门。”
阿照这才看到封闭门上有个小小的刷卡装置,和门身几乎融为一体。
她很快刷开了门,领着那位医师进了室内。
这房间比工作室还要小上一圈,只一张单人床和狭小的卫浴间。房间四面打了亮度极高的光墙,一切物品都是白色物件。
正常呆着都容易发疯,更别说这座监狱原本有“精神力越高越痛苦”的debuff。
阿照只略微扫了一圈,眼前那位医师已经半蹲在地,打开了自己的医疗箱。
那位白胡子老人晕了一会儿,这会儿隐约有些清醒的迹象。医师很快取了消毒的药水和纱布,为他包扎好了额头上的伤口。
阿照瞧着他手法娴熟,也不多嘴,站在一旁等他处理完。
那边昏迷的白胡子老人清醒了些,见到二人愣了愣神,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很快眼角流下了眼泪。
阿照不知道什么情况没有说话。
那医师处理完外伤,语调平静地说:“你体质很好,精神力恢复快,大约半个小时后完全无碍。”
那老人哆嗦着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出口。
医师也不多待,收拾好自己的药箱便领着阿照出了囚室。
阿照正想着该送他到哪里,那医师突然停下脚步,阿照没止住脚步一头撞到了他背上。
阿照鼻子里闻到一股轻轻的香气,像是春日的晨雾,清冽干净,莫名还有些上头。
她赶紧说抱歉,没想到那医师低低笑了起来。
阿照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医师抬手摸了摸她的发茬,再不说什么,转身走了。
这动作实在熟悉,迄今为止,除了自己,只有一个人这么……自然而然地摸她脑袋。
阿照耳朵里隐约听到了一声叹息。
这声音隔着面罩明明该失真,但她却感觉莫名地清晰。
她脑袋里炸开了花,又险险止住了自己危险的想法。
话说,季东川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