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不哭了好不好?”
她不懂顾禹谦为何会帮她。
大约是长这么大,没有人这么坚定的护着她的原因,黎知晚从心底里对顾禹谦生出了不一样的情绪。
像是春风拂过粼粼湖面,暖心漾肺。
没等顾禹谦想好说辞,有几名教务处的老师来了,为首的是副校长陈鹏。
还跟了几位保安,手里拿着铁棍。
陈鹏先是看到了薛峰,他蹙眉走了过去,看见他头上的血,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薛峰低声唤了声,“舅舅……是顾禹谦。”
陈鹏眉心拧的更重,看着他思索了一会儿,给后面几名老师说,“送他去医务室。”
“那位学生,你过来!”陈鹏看着黎知晚。
都聪明的知道顾禹谦不能惹,拿黎知晚开刀。
空气安静的连外面的风声都清晰可闻。
黎知晚垂着眼走过去,低头轻声道,“老师……”
“这怎么回事?”
声音带着怒火,是为了侄子薛峰不平。
黎知晚咬唇不语,这种事如何解释,别人都会说是她的错。
陈鹏看着她的样子,只觉得好欺负,不由得声更大了。
“当初推荐你过来的人,说是你学习好品行端正,我才同意招你的,不然你以为一中有多好进。”
“说难听点,你这种家世,再加上你在北宁附中的那些肮脏事,想进一中连门都没有!”
“一个女孩子不洁身自好,你想让别人怎么看你。”
娓娓道来,字字珠玑的话语像刀子一般,刻在黎知晚心上,凌迟着每一刻的心跳。
她连哭都不敢,吸着鼻子,忍着酸涩。
她怕哭的太难看,失了体面。
顾禹谦望她许久,看着她颈间不停颤抖的莹白肌肤,叹了口气。
可真的傻,不懂反驳吗?
他走过去,伸手将黎知晚拉在身后。
出声阻止了陈鹏的滔滔不绝,“行了。”
“不是她的错,是薛峰先动的手。”
言简意赅,不耐烦的语气完全没有给这个副校长面子。
陈鹏有些恼怒,张了嘴本能的想训斥他,像对待普通学生那样。
想了许久后,忌惮顾家的权势,还是闭了嘴。
毕竟这江城一中的校长都是顾家人。
他又不想失了副校长的脸面,被围观的学生看笑话,说,“这事还是要好好查查,黎知晚,你跟我去办公室走一趟。”
黎知晚闻言,轻轻的嗯了一声。
她一直低着头,因为离得近,头抵在顾禹谦的后背上。
发出的声音像是绕在他耳边一样,柔柔软软的。
“办公室就不去了,您好好盘问您侄子就知道了。”顾禹谦冷冷说道。
说罢,没给陈鹏说话的机会,拉着黎知晚就走了。
握在手心的手腕皓暖如玉,软的似玉雕的棉花,顾禹谦很轻的握着,生怕伤了她。
走在校内主干道上,风吹过,银杏叶铺满一地,踏在上面绵绵无声。
黎知晚轻轻挣开了手,捂着泛疼的肚子,垂着头。
顾禹谦止步看她。
高挂的阳光透过枝头飞扬的银杏叶落在她发顶,弹如薄翼的睫毛轻颤着,挡着她的眼睛。
顾禹谦也学着她,半晌不说话,等着她开口。
本以为她会开口谢他,或是怪他私自拉她出来,亦或是问他为何帮她。
想着她的各种问法,酝酿着该如何回应。
却不想她只轻轻说了句,“……你走太快了。”
她跟不上。
少年从唇齿溢出一声笑,然后戏谑的说,“怪我。”
说罢见她还低着头,随意说了句,“长这么好看,以后别总低头。”
忍了那么久没落泪的她,却在顾禹谦轻轻松松的话语里难过的不行。
心里涩的厉害,那涩直直的溢上了嗓子和泪腺,她抽抽搭搭的哭出声。
止都止不住。
那场面很多年后黎知晚想起,都觉得丢人的很。
这下换顾禹谦手足无措了。
怎么就把女孩子整哭了。
他个子高,黎知晚堪堪到他胸膛,看不到她哭的脸,他只好半蹲着身子。
看她哭的一抽一抽的,快喘不来气的样子,手搭在半空,不知道怎么安慰。
没哄过女孩子,遇到哭这么狠的,也是平生第一次。
顾禹谦很是无措,不自然的唤她的名字,然后说,“……你不哭了好不好?”
黎知晚也不知道怎么就哭成这样,这些年忍的委屈突然开了闸,一时半会儿都按不住。
顺着他的话点头,抽着嗓音说,“我也……不……想哭的。”
话都说不利索,边说边哭。
她的眼睛大大红红的,眼尾也染着粉红,不停溢泪。
还说不哭了。
顾禹谦有些失笑,在身上口袋摸了摸,除了手机,连张纸巾都没带。
心烦起来。
他竟是将袖子递给她,说,“没有纸,拿这个将就一下。”
黎知晚也没客气,拽过来就擦眼睛。
湿热的感觉透过衣料印在他手腕处,减了又增。
不知过了多久,黎知晚慢慢止声,捏着他的袖口放下。
虽还是抽着嗓子,但好歹没泪了。
唇角有被泪水浸染的血渍,顾禹谦借着袖口的血替她擦了擦。
只听她轻轻嘶了一声,捂着唇角。
是疼的不行。
顾禹谦蹙眉,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她额发间干涸的伤口。
隐在发丝里,偏红的血。
他刚想开口,手机响了。
他拿起一看,是沈彬,这才想起中午约他去赛车的事。
大约是催他快来。
他没有接,挂了电话,按灭手机。
“送你去医院。”
黎知晚摇摇头,说,“中午有课,我下午回去再去。”
“课能比身体重要。”顾禹谦声音坚定,说,“在这等我。”
他将她往路边拉了拉,然后离开。
不到两分钟,顾禹谦骑车过来,是一辆纯黑色的机车,车身轻薄美观,低调奢贵,经过她身旁时,掀起一阵风。
他戴着黑色的头盔,将手里一个白色的头盔递给她,声音听着有些发闷:道:“戴上。”
黎知晚没接头盔,踌躇道:“我可以自己去的……不用你送。”
“而且下午还有课,你回去上课吧,顾禹谦。”
顾禹谦将头盔卸下来,单手拿着抵在腰上,好整以暇的开口说道:“你还知道我名字?谁同你说的?”
“我记得我们还没正式认识过。”他补充道。
黎知晚闻言,小声说了句:“…我听班里同学说的。”
顾禹谦笑得肆意,说:“那他们私底下怎么说我的?”
无非是说他桀骜不驯,玩物丧志、妥妥的纨绔子弟。
却不曾想到黎知晚见他今日帮了自己,扯谎说了一句:“同学们都说你人挺好的。”
人挺好?
瞎扯什么谎话。
顾禹谦了然,看着她问:“黎知晚,你说说看,我哪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