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贱骨头
出了医院,张赫仰头看了看夜幕。
寂铭等在医院门口快两小时,瞥到他望哥和狗赫出来,半眯着的眼睛倏地睁开:“我等的都要枯萎了。”
瞿望似笑非笑,语调散漫,“这么不持——”
“久啊。”
寂铭笑兮兮几步窜到他望哥跟前,“我什么水平望哥你还不知道吗。”
瞿望眼尾上翘,“普朗克时间。”
比秒还小的时间单位。
寂铭张口准备辩驳,瞥到他望哥兴致缺缺立马止住了这个话题。
他指了指瞿望包裹着的手:“您这手严重吗,打破伤风了吗,保险起见要不再去打针狂犬疫苗?”
瞿望耷下眼皮,周身空气都冷了几分。
寂铭讪讪住了嘴。
张赫神色专注看手机,落后两人一步。
看着眼前寂铭晃来晃去的屁股,还有飘到耳朵里的话,他用力地踹了脚:“哪壶不开提哪壶。”
寂铭捂着屁股爆了句粗口:“狗赫,你他妈的,老子屁股又碍你眼了?”
张赫薅了把头发,“一男人屁股那么翘做什么。晃眼睛。”
嫌弃又暴躁。
寂铭嬉皮笑脸吊儿郎当搭上张赫的肩,知道他不爽,贱兮兮道:“你这是嫉妒我的好身材。”
张赫冷嗤了声。
背后黏了道目光,瞿望似有所察,脚步一停,冷着脸转身。
女孩畏畏缩缩站在医院门口,见他回头一动不敢动,恨不能直接隐身。
寂铭顺着他望哥的视线看去,有些激动地扯着张赫:“那边有个美女一直偷看咱们。”
“好眼熟,这不是我们学校的禾光吗,她怎么在这?”
说到美女,张赫下意识抬头。
禾光揪着衣服,见三个人都转身看她,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栀栀说她饿了,她出来买吃的。
下来的太快,那两个煞神还没走远,两人队伍又多了个人。
加入队伍的那个男生也是熟悉面孔。
张赫看禾光在瞿望眼神下吓得不敢再动,柔弱无害又漂亮,目光落在她胸前,血液莫名上涌,他咬了下后槽牙收回视线,扯开挂在他身上的寂铭:“你十万个为什么啊,晚上的活动还继续吗?”
寂铭嚷:“肯定要继续,说好了高考结束要庆祝的。”
“漂亮妹妹们都在等我们望哥呢。”
张赫想,再漂亮也漂亮不过眼前这个。
身材长相,无可挑剔。都长在他的审美点上。
瞿望手机抄进兜里,抬手拦了辆出租车。
张赫听到手机微信音提醒,一边低头钻进车里,一边解锁手机。
新加的联系人已经把那2笔转账领了,他转了六千给喻白栀,连带着陈河那份。
他打了句话过去:身体有任何问题,联系我。
一副任讹任宰负责到底模样。
既然对方收了钱,张赫心里打了女生那关仍有些别扭,但是动都动了手,又没办法重来,在他这,这事算了了。
寂铭对着狗赫的紫色工装裤瞎乐,“狗赫,你这紫锭行,到底行不行?”
瞿望冷不丁开口:“挤。”
已经钻进半个身子的寂铭忙缩出后座,去了副驾。
出租车一脚油门驶入主干道。
插科打诨的尾音尽数落在禾光耳朵里,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敢抬头。
那三人已经离开,她呼出一口气。
刚刚那两道如有实质的目光像黏在她身上一样,其中一道恨不能把她吃拆入腹。
她自嘲。
这样的目光对她来说应该习以为常的。
没必要觉得不舒服。
禾光导航在医院附近找了家粥铺,买了些清淡的食物回去,又去便利店买了张暖贴。
喻白栀喝完粥,抬头望向一直盯着她的禾光。
禾光眼睛仍红彤彤的,半坐在病床上,眼里带着浓烈关心。
她把暖贴隔着病号服贴在喻白栀小腹。
喻白栀敲碎茶叶蛋的动作一滞。
禾光眼巴巴看着这颗茶叶蛋。
喻白栀递给她。
禾光摇了摇头。
肚子发出呜咽,禾光垂着脑袋蔫巴巴的,“肚子饿了,我一会儿回家吃,你要是没吃饱,我晚上偷偷溜出来给你送吃的。”
禾光最后的十块钱都给喻白栀买吃的买暖贴了。
她买的两杯奶茶在来医院的路上脱手撒到地上了。
想到这,她有些心疼。
如果没遇到那几个女生,喻白栀和她还有甜甜的热奶茶可以喝。
喻白栀看着手里的茶叶蛋,掰下一半塞到禾光嘴里,又把剩下的丢自己嘴里。
摸过枕边的手机,她给禾光转了3000。
禾光看见时,喻白栀已经输了密码转出。
她忙要拿自己的手机点退还。
这钱是喻白栀拿命换来的,她家里人虽然对她苛刻,但没有喻家人对喻白栀那么坏。
喻白栀趿上落了脚印的帆布鞋,“你攒下的零花钱都给我花了,这钱分你一半。”
禾光心思很敏感,喻白栀醒了之后,她其实发现了她的变化。
对自己冷淡了很多。
怯弱自卑的目光也消失不见。
胆子变大了好多好多。
她都怀疑喻白栀身体里换了个人。
但是这笔毫不犹豫转给她的钱又让她那点异样被抚平。
喻白栀是她唯一的朋友,她也是喻白栀唯一的朋友。
两个人抱团取暖,她不想失去喻白栀。
见喻白栀要上洗手间,禾光忙踮脚取下架子上的输液袋。
喻白栀手掌抵住腰背,一动就是拉扯的痛。
任由禾光举着输液袋送她去病房的卫生间。
卫生间里有挂输液袋的挂钩,喻白栀接过输液袋挂上。
禾光弯唇没把卫生间的门完全阖上,就站在门外等喻白栀。
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响,她抿了抿唇按了音量键。
铃声安静下来。
隔着卫生间门她和喻白栀说:“拍了片子,医生说你腰上的伤最重,要休养一段时间,还好没伤到腰椎。”
喻白栀应了声,“帮我拿片卫生棉。”
禾光探了半个脑袋进去,“要帮忙提裤子吗?”
喻白栀默了几秒,动作快速地提了裤子。
时间已经不早了,禾光家里人一通又一通电话。
喻白栀从卫生间出来没什么精神地躺在床上。
接了电话的禾光眼睛肉眼可见红了一圈,强忍着眼泪,她看向喻白栀手机,很安静,没有一条消息一通电话进来。
女生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已经闭上了眼睛。
禾光知道她没睡着,软着声音,“我明天早上就来陪你,你安心住在医院里,这里比你大伯家好太多了,能休息好也能养伤,反正医药费有人出。”
这句话后,喻白栀安静若鸡的手机响起电话铃声。
她掀开眼皮朝禾光摆手,“你打车回去。”
就冲禾光这张脸,单独回去不用想就知道不安全。
禾光抿了抿唇,很不舍:“我到家了给你发消息,你要是晚上睡不着我给你打电话云陪你。”
喻白栀点了点头。
急促的电话铃中,禾光替喻白栀掩上病房门。
喻白栀看着锲而不舍打来的电话,打了个哈欠接听。
意料中的辱骂。
“你个小贱蹄子,惹了祸就死在外面,别想着我来医院给你出医药费。”
“既然还能接电话,就说明她屁事没有。”
中年女声停了几秒,和喻廷抱怨:“就说了她没事,你非要我打这个电话。”
一道中年男声响起在听筒内:“我出去给俩孩子买冰淇淋,给你带只老冰棍?”
女人声音柔和了两分,“再带瓶生抽回来。”
挂断电话前,女人恶狠狠地啐了句:“贱骨头。”
电话挂断,病房里安静下来。
禾光一字不漏的听完了病房里传出来的声音。
她攥紧了拳头,抹了把眼泪。
她们身在泥泞里,而有人出生即是月亮星星。
喻白栀指尖滑过电话记录。
有一通来电是19:27分甘佳婧拨过来的。
通话时间57秒。
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个紫色工装裤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