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钱家父子
春天里的日头不高,斜斜的挂在这座山城的头上。此处重屋高叠,屋内桌案多张,陈设不俗。屋外梁栋各处,刻画分明。楼下轩廊相连,四方通达,更有一处小榭临于水面。这是山城,谁在这地头能建上这么一座水榭?顺着水榭望开去,廊缦迂回,立起一座四开小阁。
江含风早已醒来,正趴在平座上,看着楼下各处人头攒动,不知道是逛公园的游人还是来吃饭的客人?想着这个世界这会儿应该还不会有这么多游客吧?
醒来后看到这些光景,毫无疑问应该是昨晚有人救了自己。不过现在身边却一个人也没有,他倒无所谓。捡过屋里桌子上的什么面点,胡乱吃了些,便趴着晒太阳。“昨晚有人救自己,今天就会有人来,乱跑个什么?”
果不其然,不多时江含风便见那边串楼急急行来一位女子,看衣裳服饰,不像是一般家里的。
少顷,女子便穿过串楼,行至江含风昨晚歇的这处屋子,可能不知他已醒来,便推门而入。
“啊,你……你醒了?”与江含风目光相对,江含风早就看见她了,倒是这女子,未及料到,一时慌乱。
看江含风身上衣裳与气度风貌,跟来这里的那些客人们完全不同。不似公子,也不像商贾,说是山里人家,好像也没有多少筋骨。这女子不知道如何称呼他,只好就是一个“你”。
“你先待着,我去请老爷和大公子来。”抛下这句话,这女子又沿串楼急急而去。
江含风心里郁闷,我还没说话呢,你就跑,也不端个茶来,我这都渴死了。
这女子说是请老爷公子,估计多半是哪户大家里的丫鬟了。
半晌后,一位一副文士打扮,看上去还算和蔼的中年男人,跟着一位年轻公子哥,在先前那个丫鬟的引路下,急急赶来。
江含风一瞅,“我靠啊,还没完啊?那行在前面的正是昨晚另一队人马领头的,后面跟着的不是之前官道上看到的那个骑马狂奔的公子哥吗?”心里虽然郁闷,不过看来就是这家人救了自己了……
该给的礼节还是要有的,江含风从平座上站起身。那边三人进屋来,中年文士先开口道:“公子总算醒来了,余姓钱,正名之远。多谢昨晚公子的仗义相助。”他一边抱拳,一边上下打量着江含风。
江含风心中腹诽,光说相助干什么?看你家大业大的,多少给点钱嘛。他自觉地揽下功劳,也学着抱拳道:“哈哈,没事,小事一桩嘛。我叫江含风,可千万别叫我什么公子,我是光棍一个,只管吃饱肚子,不求读书功名。”
这钱之远变化也快:“哈哈哈,小兄弟讲话真是豪气,钱某正备下席宴,请小兄弟这便随我前去。”
“好啊,走吧,同去同去。”江含风一听有酒席吃,急忙应道。管他什么的,先吃饱再说。
“请、请,这边请。”
“我说这位钱先生啊,您就别请了好不好,你就说往哪走?怎么拐弯就好了,行不行?”
“小兄弟快人快语,真是直爽。小兄弟也别称呼我钱先生,小兄弟与犬子一般年纪,便叫我钱伯父吧?如何?”
“好!走这边是吧?”
“正是,不知道小兄弟从何而来这余都城?家乡何处?”
“哦——好、好、好,我从神奈川来的。”江含风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看着满桌子的鸡鸭鱼肉直瞪眼。
钱之远见状,他哪里知道个什么神奈川的?只好摆了摆手,对着江含风道:“小兄弟,请。”
江含风道了句:“那我不客气了哦。”
见着江含风风卷残云,几乎一口气干掉了整张席面的一半。
钱之远举起酒杯劝道:“小兄弟身上虽无内伤,不过还是先缓一缓。来,钱某先敬小兄弟一杯。”
江含风放下手中的鹅腿,掀起桌布揩了揩手,举起杯子:“好说好说,不用敬,都是兄弟嘛,来,喝,开心…哈。”
喝完这杯酒,放下杯来。钱之远继续套话:“不知…小兄弟所说的神奈川是哪里?”
“神奈川啊,你们…连这都不知道?我们的…大城市…啊,旁边就是东京。”江含风嘴里鹅腿嚼着,含混不清。
见这套不出什么来,钱之远又道:“昨夜犬子回来说,在官道之上曾与小兄弟有过一面之缘?”
江含风看着钱之远,又望了望他旁边陪坐的“犬子”,声音陡高八度:“见过啊,钱老伯你儿子嘛,见过。这兄弟骑马骑的那叫一个狂啊,啧啧啧。”
那钱公子坐在旁边,一直未发一言。左颊红肿,看来是尝到了父爱。
“那小兄弟知不知道昨夜的贼盗是从何而来?又是为了什么?”
“我知道啊,一个三妹,一个二哥,还有个姓蓝的干爹,来抢你犬子的马嘛。”江含风半蒙半猜。
钱公子顿时叫道:“那不是我的马。”
钱之远心中也是一惊,但他神色不变,瞥了眼自己的大公子,对江含风道:“小兄弟误会了,那的确不是我们的马,是县衙俞知县的马。昨夜听闻有贼盗进入城中,欲盗官马,在下与俞知县为至交好友,便一同上街捕盗缉贼。”
江含风心里冷笑,“当我还吃奶呢这是?马是那小辣椒一伙的,虽然不知道他们怎么进的城?不过也是人家从山谷里赶来的好不好,而且昨晚上就见你们两伙人打来打去的,有什么俞知县?”
不过他也不露丁点痕迹,装模作样反问道:“是吗?”
钱之远相当笃定:“正是如此啊!”
“小兄弟定是第一次来到这余都城吧?不知道目前可有下榻之处?如果不嫌钱某这里俗气,不如就先在这里歇上几日?”钱之远见左右套不出眼前这小兄弟的什么实话来,不过偏偏他又知道些实情。左右计较,便想把他留在自己家中,先控制起来为好。
江含风囊中羞涩,也不知接下来自己该去往何处。而且那小辣椒一伙看到他跑了,还杀了他们的人,不得疯起来找他啊?一时不及搭话。
钱之远见江含风不说话,以为他有犹豫之意,便接着安排道:“小兄弟,在下这里屋子尚多,昨夜你歇息的那处小楼还算僻静。家中仆人丫鬟也还好使,小兄弟有什么要事去办的,尽可以吩咐他们。”
江含风举起酒杯:“那好吧,我就在钱伯父这待上几天。可就是要多打扰了。”
钱之远跟他碰杯:“这是哪里话?小兄弟多才多趣,住上几日,也可以与我和犬子多多交流一番啊。”
钱公子也端起酒杯:“正是、正是,小弟正要向江兄多请教。”
江含风见他似是被自己老爹管的极严,唯唯诺诺的。俯身过去,拍着他肩头道:“别江兄了,叫我江大哥好了,放开些嘛哈哈。”
随后江含风站直上身,对着这父子二人道:“来,喝,干了,开心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