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摘柿子
徐府后院挖了一个人工湖，湖里散落着些凋敝的荷花叶，沿着湖种满了桂花树，时值金秋，桂花盛放，冷冽的香气弥漫四溢，沁人心鼻。
沿着小径穿过月亮门，徐琳领着两个堂妹沿着湖边漫步，艺珠不过十岁，正是调皮的年纪，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满是好奇地四处张望，艺珍大两岁，举止端庄，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徐琳笑道：“两位妹妹可累了，不如到前面的湖心亭休息一会儿，喝杯茶。”
“都听堂姐的。”艺珍道。
徐琳转身吩咐春雨去备些茶水点心，随后便领着两人到湖心亭里坐下了。
半盏茶时间没到，艺珠便坐不住了，屁股在石凳上滑来滑去，艺珍瞪眼警告她，徐琳只当没看到，默默观察两个小朋友，眼底滑过一丝笑意。
直到艺珠憋得脸色通红，徐琳才笑道：“府里有两颗柿子树，这时节想必是熟了，两位妹妹可要去摘？”
两人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纷纷点头，艺珠甚至已经站了起来，迫不及待了。
徐琳莞尔，俩姐妹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不喜欢赏花喝茶这种无聊事也正常，见状便吩咐一旁的夏荷，“你去找府上的管家，找几个粗壮婆子，带上摘柿子的工具过来。”
夏荷应声去了，待她领着人回来，众人便一起去湖北岸的小树林里摘柿子。
赵珺同徐达、徐茂用过午膳后，又在书房里见过几位临时来访的客人，客套地聊了会。
“听说世子不日即将调任大理寺？”
问话的客人是富商朱员外，他把大庆王朝茶叶、丝绸、瓷器等商品运往西北，卖给炎国人，又将炎国人的药材、宝马、香料运回中原，卖给大庆人，积累了不少财富，一身肥膘肉，下巴贴着脖子，宛如一尊弥勒佛。
这句话问得放肆，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徐达正要开口圆场，赵珺却先道：“朱老爷消息灵通。”
说完他放下茶杯，“近日确实是接到了皇上的旨意。”
在他成亲前一天，皇帝突然把他叫到御书房，先是祝贺他即将成亲，随后又谆谆教导，“俗话说成家立业，成亲之后可不能再像从前那般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了。”
他十六岁随父亲征战西北，多次深入险境打败炎国军队，建立战功，但自从四年前从西北返回京城途中，在天山河谷遭遇炎国刺客袭击，身受重伤以后，便深居简出，一心养伤，没在朝中担任官职，若不是上个月中秋宴会皇上赐婚，让他再次成为焦点，恐怕世人早已忘记他这个人。
“谢皇上教诲，若能为您分忧，臣定当竭尽全力，在所不辞。”
皇帝神色莫测，盯着他许久，道：“那不如便去大理寺帮程谦的忙吧。”
“臣遵旨。”
这段谈话只有他和皇帝二人在场，皇帝也并未正式下旨，消息却是不胫而走，连个倒卖货物的商贾都知晓了，赵珺扯了扯嘴角，真有意思。
徐达嗅觉敏锐，连忙道：“多谢诸位今日作陪，怠慢诸位，实在抱歉。”
几位客人一听，立即明白这是送客了，连忙拱手，“哪里，哪里，是我等来得不巧。”
“是啊，是啊，是我等叨扰了。”
“家中有事，就先告辞了。”
“慢走，我送送您。”
那位朱员外还想多说些什么，看其他人都走了，也只好告辞。
屋里重新安静下来，片刻后，赵珺问随侍在旁的福贵，“少夫人那边如何？”
“回世子，少夫人同徐府女眷在后院摘柿子呢。”
赵珺皱了皱眉，徐茂观察细微，担心他对侄女有什么不满，连忙解释，“阿琳平日很是娴静，不爱闹腾，估计是我那两个不成器的丫头央求，她不得不作陪。”
徐茂是个清瘦的中年人，平生第一次接触赵珺这等身份的贵人，相比于徐达的圆滑世故，他显得较为木讷、刻板、拘谨一些。
“二叔多虑了。”赵珺声音淡漠，说完起身吩咐福贵，“带路，去后院看看。”
“是！”福贵小跑出去找人带路。
徐府的两棵柿子树长得又高又壮，硕果累累，红彤彤的柿果被阳光一照，晶莹剔透得仿佛要滴下汁水来，引得人垂涎欲滴。
艺珠一看见就忍不住眼睛放光，吩咐婆子们赶紧摘，最后还不顾艺珍的眼神警告，自己动上了手。
看她拿着采摘的竹竿吭哧吭哧地去捅树上的果子，兴奋快活的样子，徐琳不禁也有些跃跃欲试……最后也真的上了手。
丫环们都不太赞同，紧紧跟在她身后，严阵以待，全都紧张得不行，然而徐琳前世是野大的，摘果子这点小事自然不在话下，很快丫环们脸上的表情就由担心转向了对她的崇拜，每当她采下一个果子，他们便发出一阵欢呼。
赵珺远远地便听到一阵喧闹，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加快脚步走过去，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武威侯府的少夫人拿着摘果的竹竿，绞住一串柿子，使劲儿一推一拉，柿子被整串折断，掉落到竹竿下坠着的布兜里。
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落下来，刺得人眼花，徐琳眯着眼睛搜寻辨认哪一串柿子可摘，终于眼尖地找到一个又大又红的，用竹竿头部绑牢的钩子绞住，往下扯，试图扯断树枝，然而这一根树枝韧性实在太好，任她费许多力都扯不断，心急之下便回头试图找人帮忙。
她太过投入，完全没意识到身后原本吵吵闹闹的下人此时已经噤若寒蝉，待她回头看到那人的脸时，不禁吓了一大跳，惊呼一声，手上竹竿脱了手，而那串被她扯了许久的柿子也终于断了，疾速掉落下来。
“啊——”
丫环婆子们终于回过神，怔怔地看着那串柿子往少夫人头上砸。
徐琳也意识到不对劲，但却已经来不及躲开，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抱住脑袋等着被砸，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鼻尖一阵淡淡的熏香味，身体被人拢进怀里，轻盈地飘了出去。
“少夫人……”
丫环婆子的尖叫声唤回她的思绪，徐琳睁开眼睛，看到赵珺英俊的脸上不赞同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