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同室操戈

    昨晚熬到凌晨去山上找李姑姑借的红绫，折腾半宿天亮才回寿材店，本来想在算命先生这补个觉，却又被他拉着去一幅空画里取了量天尺。

    此时我反而不怎么困了，我不知道是困过劲了还是说，刚才象一样大的猪，能变尺的小绿蛇是我刚才太累睡着做的梦，手里戴着布套的木尺也只是他从箱子里翻出来的。最近好像稀里糊涂的经历了许多事，听见他说我命中注定三探孔家坟，我突然来了兴趣，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些。

    我抽了抽鼻子&34;事物永远都是不断发展变化的，你最多通过客观规律去预测，命这个东西，存不存在还两说呢&34;。

    算命先生倒是十分自信&34;当然存在，无数圣贤之人都信命&34;。

    &34;什么圣贤之人，你说的那些不过是地位高或权力大的人，他们在为自己的行为寻求合法性，我要是带一个打火机去原始部落，我就骗他们说我是古希腊掌管火的神，把那些质疑我的都处死，时间久了聪明人会加入我的这套理论体系，笨蛋也一直相信&34;。

    算命先生撅撅嘴&34;万般天注定，半点不由人，一切的一切都早就有了结果，不然的话，你为什么是你？我为什么是我？&34;

    我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我为什么是我呢？我认为我处的世界是客观存在的，那我又怎么去证明呢？

    我笑着摇了摇头，和他这种神棍辩论，本来就是浪费时间，他就靠这张嘴吃饭的，自然有各种歪理，各种语言上的陷阱，至于这一类问题，我小学的时候就已经不再纠结了，这是那些所谓的哲学家的工作。

    把好吃的吃进肚子，从而让自己快乐，比什么都重要。

    我只好摊摊手&34;说不过你，快中午了，咱吃点啥&34;。

    算命先生从刚才高谈阔论的姿态一下子变得有点尴尬&34;我也两天没开张了，等会打算去师范转转，糊弄点饭钱，要不你给我当个托？&34;

    我可不想去骗钱，我饭卡里还有点，拿上三件宝贝和锡制短剑回宿舍了。

    一进宿舍我就看到冯大有直愣愣站在我的桌前再看那幅刘乃先的画像，我进来时他正好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大到眼角都泛起泪花了，被他传染我也打了哈欠，身上的困意突然全回来了。

    他收起画冷不丁被我砸了一拳&34;怎么样冯司令，感冒好了吗，短剑我给修好了&34;。

    他看着我手里的短剑，点了点头，又爬回自己的床上，用平静的声音说&34;没啥事了，就是身上没劲&34;。

    &34;那你是在床上躺废了吧，走啊，去上网&34;，我把定风珠、量天尺和红绫扔进衣柜里，打算和他说说这两天发生的事。

    突然杨颂冲进来抱着个笔记本电脑，身后乌泱泱跟了好多人&34;来你这看吧，你们宿舍宽敞&34;。

    没等我反应过来，杨颂把电脑放在大有桌子上&34;哥们你这回买了吗？快下来一起看，要开始了，你都在上面躺两天了，坐月子呢？&34;。

    我凑过去一看，中国队踢印度，冯大有是我们院足球队的，平时比赛不但会看，多少还会买，有好几次赢了几百块请我吃饭。可我对足球没什么兴趣，但我也大概知道国足的水平&34;可以啊，国足未来可期，这么多支持中国队的&34;。

    杨颂点起一颗烟&34;你想多了，我们都买的印度赢，我们宿舍长—你鹏哥压了两个月生活费进去&34;。

    我只好竖起大拇指，这种场合是允许在我们宿舍抽烟的，因为人太多了，另外两个哥们一定不在这里。

    说话间，整间宿舍都坐满了人，几乎都是拿着自己的小板凳，还有几个带了啤酒和烤串。

    我不看比赛，但也蹭到了两串鸡心。

    只是比较担心冯大有，以前不管病得多严重，哪怕打着吊针，球赛和网吧都不能少了他，他目前这个失魂落魄的样子，恐怕不是因为生病。

    也能理解，到手的财富不翼而飞，失落和懊恼肯定有的，也可能那个虚假的世界，太诱人了，和现实世界相比，落差太大，自然很打击人。

    正在这时，我妈给我发了条消息，说明天是阳历9月30号，也就是中秋节了，提前把下个月生活费转给我，还多给我转了50，让我吃顿好的。

    我正愁没法让大有开心，赶忙给他发微信说要请他下馆子，没想到他却在床上给我摆了摆手，那我只好一个人去食堂吃了，他这个样子我也没什么胃口。

    在食堂又遇见孔晓云，她的气色很不好，我俩一起吃了顿午饭才知道，她的爷爷最近病重了，已经不认得周围的亲人了，甚至还管孔晓云叫妈，我心里咯噔一下子，想起了在孔家坟下面见到的杨怡，孔老爷子这种情况多半只会有以前某一段时间的记忆，所以不认识周围人了，但自己妈妈的长相是绝不可能忘记的，看来孔晓云真的和自己太奶奶长的一模一样。

    他还跟我吐槽，孔晓嘉对他爷爷很嫌弃，可和他的堂兄弟们比起来他爷爷对孔晓云两姐弟是最好的。我冷哼一声&34;家里养了那么久狗都能扔掉，对待亲人必定也是一样&34;。

    这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回到宿舍的时候，感觉每个人都面如死灰，我还以为他们都看完球赛走了，推开门发现电脑屏幕还亮着，大家都直愣愣的坐在椅子上，有的还在低头玩手机。

    突然杨颂大骂了一声，大家也跟着激动起来，骂骂咧咧的走了出去，我见他正在收拾电脑，也过去凑凑热闹，顺便顺两个棒棒糖。原来国足超常发挥，居然跟印度踢平了。果不其然，楼道里不一会也传出来了各种咒骂声。

    杨颂带来的烟都抽光了，跟冯大有打了个招呼，从他抽屉里翻出一根叼在嘴里，但又找不到自己的打火机了，又在冯大有外套里拿出打火机，点起烟带着电脑走了。

    我赶忙爬上床边的梯子跟大有说&34;报告司令，那小子把你打火机顺走了！&34;

    冯大有依旧表情冷漠&34;没事&34;。

    看他闭上眼睛继续休息，我从椅子上跳下来，打开阳台的门窗，散散满屋的味道，突然感觉有些不对。

    我悄悄在我衣柜里拿出那把锡制短剑握在手里，轻手轻脚的又爬上冯大有床边的梯子，他闭着眼对我说&34;别折腾我了，我躺一会&34;。

    我嘴上应承着，猛的用短剑，刺向他胸口，这短剑本就十分钝，连衣服都不可能划破，最多给他扎青一块，可他突然睁开眼，用左手抓住了我的手，眼中满是凶戾。

    这个眼神我见过，就在三天前我从孔家坟下刘丞构建的那一方洞天中见过，就是有着这个眼神的人在牌楼下对我口吐妖风。

    他的左手力气很大，被他握住的地方一阵酸麻，短剑没拿住掉在他床上，他一用力把我扔了出去，转过身勉强在地上站稳。

    &34;你踏马不是冯大有&34;我一边说着，一边去大有衣柜里拿棒球棒。

    &34;冯大有&34;此刻已经从床上站起来，轻盈的跳到地上，一脚踢在我的肋骨上。

    我正打开衣柜伸手拿棒球棒，被他一脚踢倒在了地上，左肋骨痛的我有点喘不上气，我也急了，冲过去抱他的腰。

    &34;冯大有&34;反应极快，快速提膝顶我的面门，我知道这一膝躲不过去侧过头咬紧牙，这一下正好顶在左脸咬肌上，震得我整个脑袋发晕，但我向前冲的势头没停，把他也顶倒在地。

    趁这机会我骑了上去，照着他的脑袋砸了上去，可他的左臂太快了，我拳头还没落下他一个直拳打在我胸口上，我感觉好像被锤子狠狠砸了一下，向后踉跄着倒去，一直撞到衣柜上才弓着腰在地上干呕，他这一拳太重了，我感觉喘气都很困难。

    正在这时杨颂又推门进来了，看我俩这个状态突然乐出来了&34;好家伙，你俩还造起来了，我是真好奇为啥，能让你俩打起来&34;。

    他这一进来，正在爬起来的&34;冯大有&34;分了心，我趁机从身后衣柜里把棒球棒拿到了手里，卯足力气举过头顶，狠狠砸了下去。

    这一下把杨颂吓坏了，冲上来拦我&34;可不能下死手啊，哥们打架咋还动上家伙了&34;。

    我正要劝他小心，&34;冯大有&34;已经站起来飞快踢出一脚，这一脚很刁钻从侧面甩过来，像一条厚实粗壮的鞭子又砸在我的左肋骨上，我猛的向右手边倒去，手上还死死抓着棒球棒，倒下时正好砸向杨颂左脸，他抬头伸手想挡一下，结果没挡住砸在他的下巴上，顿时晕了过去。

    我瘫在地上捂着肋骨疼的直吸冷气&34;你下手真黑啊，敢不敢换个地方&34;。

    &34;冯大有&34;一阵冷笑，见我动不了了，自己爬上床想去拿那锡制短剑，看来那东西真是个宝贝，刘丞那天就吃了大亏。

    可他还是低估了一个胖子的抗击打能力，他刚爬上楼梯，我就又站起身朝着他的小腿抡了一棍，他以为我会打上身或者脑袋，支起右手想挡，可没想到我是打右侧小腿。

    这一下打的很结实，连同梯子都在想，&34;冯大有&34;吃痛跳回地上，可却没站稳，右侧小腿像不存在一样，他直直的往右侧栽去。

    抓住这个机会我又抡出一棍，这一下我打算打他胳膊，毕竟这还是冯大有的身体，胳膊腿最多骨折，打头就完了。

    &34;冯大有&34;右手撑着桌子，左手居然接住了棒球棒，我感觉我打到了一块石头上，两个手被震的发麻，棒球棒顺手被他抢了过去，扔到一边，我赶忙爬上他的床，想去抢那把锡制短剑。

    他也发现了我的意图，一瘸一拐的抱住我的大腿，我整个人被他拽着从梯子上滑下来，脸朝下摔到地上。我转过身，朝着他的胸口猛踹了一脚，这才脱身重新爬上床，拿起锡制短剑，再一回头，他已经没了踪影，只有被打晕的杨颂躺在地上。

    我把杨颂扶上大有的床躺好，简单给他检查了下，只是下巴受击打晕过去了，并不是很严重，休息一会就能自己醒。

    地上一片狼藉，我还发现他拿走了我桌上的那幅画像。于是我站在地上简单理了一下思绪。

    那天我、冯大有、赵疯子和老道一同绑着红绳下了孔家坟，在刘乃先家的裁缝店里住下时，我发现了刘丞还在，老道说谎了，刘丞并没有因为肉体被毁魂魄就随着时间消散，他们两个人合伙来想占据我俩的身体，从冯大有被兔子引到孔家坟，再到我俩挖人以及后来的带我俩下去取宝，每一件都是设计好的骗局。

    那天我被刘丞发现后往外跑，刘丞和赵疯子在后面追，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应该就是老道，他瞬间移动的法术，我听他说过，虽然我碰巧用金块砸了他，破了他的妖风，但按顺序来说，我是第一个醒来的，我以为我是摇醒了冯大有，看来是老道第二个出来，只不过他进了冯大有的身子，赵疯子是第三个醒来的。

    如此说来，真正的冯大有要么还在孔家坟下的青楼享乐，要么就是醒来后在老道的身体里，不过我猜刘丞应该会第三个醒过来。

    难怪这两天冯大有怪怪的，开始我还以为他是感冒或者心情不好，他只是想伪装不舒服，尽可能减少与我的接触，难怪他看那幅画那么入神，难怪一个常抽烟的人会对别人顺他的打火机没有感觉。

    我赶忙拿起手机，把具体情况发给了算命先生，他不知道在忙什么没回我，我正想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34;冯大有&34;给我发了消息，我点开一看是张照片，是在校医室门口，照片上的人正是孔晓云，他又发了句话&34;想救人来老地方&34;。

    直觉告诉我他不会伤害孔晓云，可她和杨怡一模一样，老道肯定没安好心，我立刻给孔晓云打电话，她的手机已经关机，我感觉大事不好，翻出空书包装进量天尺、定风珠和短剑，又把红绫套回脖子上。

    我冲出宿舍楼，直奔孔家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