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十七章
穿梭在如水的车流中，周明礼给引渡讲解本次的任务。
“育贤中学是本市有名的‘贵族中学’，里面的学生非富即贵，当然也有因为学习好进去的。里面有个学生失踪了，本来这事是轮不到协会管的，但奈何这个失踪的学生身份特殊。
失踪的学生叫陶梓，她的父亲是名特异，在执行协会的一次任务里牺牲了。上面挺重视这个案件的，毕竟是牺牲人员的家属，处理不好可能让其他隶属于协会的特异寒心。
我把这个案件的资料发给你了，你趁着还没到多记点。”
引渡打开手机里的文件，仔细阅读起来。
周明礼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故作轻松道：“抱歉啊，昨天给你添麻烦了。那啥，我没说什么胡话吧？酒后说的话不能相信啊……”
引渡：“没有。”你添的麻烦还没某人多。
“真的？”
“嗯。”
周明礼放心了：“哈哈，那你赶紧看。”
一路无话开到了育贤中学。门口立着一个石碑，上书“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围着石碑是一块占地广阔的花坛，姹紫嫣红好不精彩。
周明礼领着引渡下车，入口处已经等着一名老师，一身严肃的工作服，不苟言笑的表情，立得板正看向二人。
周明礼亮出证件：“你就是陶梓的班主任，胡玲玲吧？”
女人点头：“是的，您是负责这起案件的警官？”
周明礼点头：“带我们去见嫌疑人吧。”
胡玲玲皱眉：“警官，陶梓只是失踪了，没必要这么称呼我的学生吧？”
只是失踪了？周明礼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您别误会，我只是这么叫惯了，没有一点怀疑她们的意思呢。”
胡玲玲脸上厌烦的情绪更显：“请跟我来。”
他们被胡玲玲引到了教学楼。此时正是下课时间，楼道上尽是嬉闹的学生，空气里充斥着青春欢快的气息。
进到教导处，面容憔悴的女生正坐在真皮沙发上，对面坐着教导主任，正在低声安慰着她。
“没事，警察只是例行询问，你只要回答他的问题就可以了……”
“谁说的？”周明礼冷笑道，“方媛是吧？9月13日下午6:30，校门口的监控显示你带着陶梓离开了学校，你们饶过了汇源路，经过建设中的楼群后就失去了踪影。可以说说你们之后去了哪里吗？”
方媛低头抠指甲：“我，我跟她分开了，我也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她去哪儿了……”
周明礼拽开教导主任，大马金刀地坐在方媛对面：“哦？可我听说你和她的关系不怎么好啊，你们不会真的只是一起回家吧？那也不是回去的路啊，你们去那儿干什么？”
方媛嗫嚅道：“我，我……”
教导主任开口了：“这位警官，我允许你对我的学生进行例行询问，但我不能接受你把我的学生当作犯人一样审问。方媛同学现在状态很不好，请你改天再来。”
周明礼挑眉：“哦？我可以理解你这是在阻碍执法……”
“她，很冷。”引渡突然开口。
方媛猛的抬头，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她，沉在，水底，而你，在家，睡觉。”引渡也看着她，“你能，睡着吗？”
“你，以为，她不会，来找你？”
方媛突然爆发出惨烈的哭声：“对不起，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会这样，我也不知道啊……”
周明礼立马凑近她：“什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媛捂着头：“我，我只是想捉弄她，拍个视频，谁知道她，她把我的手机打下去了，我，我只能……
对，是她的错，是她不肯乖乖听话。只要她肯脱衣服让我拍下来就没事了，她，她非得反抗……呜呜，她下去给我捡手机了，可是，可是她再没上来……
我害怕，我真的害怕，不是我不愿意救她，我是真的害怕啊……”
周明礼脸色铁青：“你让她下去的地方在哪里？”
“呜呜，轩辕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方媛已经陷入了巨大的惊恐中，猩红的指甲紧紧抓着头发。
周明礼没管她，忽视了教导主任难看的脸色，抓着引渡就飞奔出去。
他拨通了电话，语调飞快道：“喂，你给我的案子有结果了，我需要人手，对，找到了。在轩辕桥，已经来不及了……”
引渡默默跟在后面，目光迷茫。
人类的恶意可以这么大吗？
但他的经历又告诉他，是的，比他想象的大。
——肮脏的流浪者，不要靠近我，谁知道你身上有什么病菌！
——他的能力真是恶心，竟然能读取我的想法，谁知道他平时有没有像个变态一样偷窥我的大脑……
人类向来如此，不是么。
……
周明礼脸色难看：“什么叫没有找到？”
负责人：“我们已经搜寻了所有与这条河流相连的河道，都没有发现尸体。”
周明礼揉了揉额角：“有没有联系本地警局，排查所有打捞上来的尸体？”
负责人：“已经通知了，但进行dna比对需要时间，估计三天后出结果。”
周明礼：“三天啊……”
引渡蹲在河边看打捞人员作业，河面波光粼粼，透着午后的宁静，却或许埋葬着一个女孩年轻的生命。
其实他的能力也可以做到搜查，但范围有限，估计没办法掌控所有河道的情况。
周明礼：“你知道我在担心什么吗？”
引渡摇头。
周明礼看着前方，仿佛要透过河面看清水底掩藏的一切：“人死后会变成鬼，但必须集齐天时地利，以及强大的怨气。我不太懂这些，也不知道陶梓有没有凑齐这些条件。但我更担心另一种情况。
陶梓有衔风鸾的血统。”
引渡低声重复：“衔，风，鸾。”
周明礼他：“衔风鸾是一种妖，也算是特异。也不知道陶梓身上有没有觉醒衔风鸾额的力量。”他又摆出一副轻松的样子，“不过应该是没有的，要不然也不会被那些小兔崽子欺负这么长时间。”
引渡对陶梓的过去很感兴趣：“她被，欺负？”
周明礼叹了口气：“她父亲去世后家里得到了一大笔抚恤金，陶梓她妈就把她送进了这所贵族学校。她在班级里很不合群，方媛就带了一群人欺负她。谁知道这些小孩竟然能闹出人命。”
引渡不说话。他当然知道在群体里的不同是有多致命。
周明礼掏出电话：“所幸像这种特异与人类的后代都会定期做检测，我问一下技术部门陶梓的检查结果。”
“喂，是我，这边有个事情想麻烦你一下……”
引渡宛如一株蘑菇蹲在地上，他看了眼周明礼，这人对血液很敏感，似乎是个血族。这样的话他可能和王不凡类似，对能量波动不是很敏感。
他将手探进河水，释放精神触手。
一瞬间，他就被浓烈的情绪包围了。
恨。
好恨啊。
你们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人渣，全都去死好了……
全都去死！！！
引渡骤然脱身，抽手的力道太猛以至于他被这股力量带得摔了个屁股蹲。
他坐在地上，强烈的恨意似乎还残留在他的脑海里。
引渡甩了甩头，周明礼走过来扶起他：“你怎么了？好好的怎么还摔倒了？”
引渡借着他的力道站起：“没站稳。”
周明礼收回手：“好消息，十七年的检测结果都显示陶梓没有觉醒力量。现在剩下那个方媛要处理了。”
引渡蜷缩了下手指：“怎么，处理？”
周明礼咬牙道：“还能怎么处理？未成年，还是因为意外，估计她家只用进行民事赔偿。”
引渡回想起那份不甘与仇恨，不做声。
周明礼：“唉，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这样了。虽然很不爽。”
引渡望着河面，轻声道：“嗯。”
……
方媛待在宿舍里，神经质般咬着指甲。
她这算杀人吗？不算吧，她又不是故意的。她爸一定能解决的，不管要多少钱给他们就是了。
风吹起了浅绿色的窗帘，方媛瞬间抬头看过去，却直看见了和煦的阳光。
她蜷缩在床上，嘴里念念叨叨。
“不怪我，不怪我，是你自己下去的……世界上根本没有鬼，你别想吓我……死了就是死了，你早就死了……”
现在是上课时间，宿舍里空无一人，她特地把空调温度调高，却还是感到冷。
怎么这么冷，现在不是才秋季吗……方媛从被窝里伸出手，打算再把温度调高点。
突然，她伸出的手掌僵在那里。
滴答，滴答。
从上面滴下一滴滴水珠，晕染在水泥滴上。
外面天气正好，可屋子里竟冰冷异常。
不对，方媛突然发觉，鼻端萦绕着潮湿的水藻气息，空气里的冷气似乎能渗到骨子里。这感觉仿佛不是在宿舍，而是在……冰冷的水底。
咔沙，咔沙。
头顶传来异样的响动。
虽然内心疯狂叫嚣着不要看，方媛却仍像着魔般僵硬地扭曲头颅，慢慢探出身体——
302宿舍的门板轻微晃动了一下，随后又归于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