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第九章
两人步行到了一家咖啡店前，因为是工作日，里面只有零丁几个客人，店里的暖气都无法撼动那股冷意。男子找了个靠里面的位置坐下，随意点杯喝的，引渡则什么都没点，只是看着对面的人。
即使到了温暖的室内，男子也没有摘下口罩，他左手搭在桌上，食指轻叩桌面。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好像组织好语言：“你是唯物主义者吗？”
引渡的眼神表达了他的疑惑。
“啧，就是，怎么说呢……你知道人鱼吧？”
顾名思义，就是人与鱼的结合体，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引渡认为自己理解，点了点头。
男子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人鱼不止是传说，他是真实存在的。”他撑着额头，艰难地吐字，“我……就有人鱼的血统。”
引渡表情平静，微微颔首示意继续。
男子观察不出引渡是否相信，只能继续：“这个族群的名称不是人鱼，他们的名字是‘塞壬’。塞壬居住在深海里，有着动听的歌喉和操纵水流的能力。至于我和这个种族的关系……呵。”
原来如此，想必塞壬也算是特异吧。“动听的歌喉”……与声音有关，看来他那晚在周殷家门前碰见的那个人就是塞壬了。引渡眸色深沉，更加肯定周殷的失踪与面前男人脱不了干系。
“至于我的身份。”男子深吸口气，摘下了口罩，露出挺直的鼻梁和薄情的嘴唇。
引渡看见他的样貌一愣，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好眼熟……不可能是我以前认识的人，难道是我这几天见过的人？不对，既视感太强烈了，一定是经常见到……
“快乐特鲁修，健康每一天？”引渡脱口而出。前几天他看电视，几乎是每个台都有这个牛奶的广告，他被洗脑的都能流利地说出广告词。
“……”男子的脸色复杂地跟涮笔桶似的，五颜六色最终混杂成深不见底的漆黑，他不可思议道，“你么听过‘江冥’这个名字吗？”
引渡诚实摇头。
男子不相信：“你没听过？你真没听过？不是故意捉弄我吧？”
引渡察觉到了什么：“你叫，江冥？”
对面的人靠在座椅背上抬头望天，一只手遮住眼：“……嗯，对，我是。只不过关于我的事情，你要保密。”
那是自然，像这种关于特异的事情自然不能被大众知晓。引渡答应的毫无负担，但他仍不放心：“你和，周殷，关系？”
江冥言辞闪烁：“我是他的……朋友，嗯。”
你为什么要犹豫？引渡继续提问：“为什么，找，周殷？”
“呼，我要说的事，你千万别害怕。”江冥坐正了身体，双手交叉摆在桌上。
我是改造战士，我不会怕。被对方严肃的情绪影响，引渡也端正了态度。
“塞壬一族想要我当下一任族长，为此他们骚扰了我很多次，但我没有答应。那些家伙就想出了绑架我身边的人的注意，我担心周殷的安危，就过来找他。”江冥回答。
引渡：“……”
首先，为什么塞壬非要你当族长？你是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吗？其次，绑架的人必须有足够的份量才能确保你答应他们的要求吧。就算你真是周殷的朋友，我才刚住几天自然没见过你，但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可以为朋友赴汤蹈火的类型啊。
引渡并没有提出自己的疑惑，目前双方都没有信任对方，自然不可能全盘交底。
江冥抱臂看着他，目光浸在寒意中：“该你了，说吧，周殷现在在哪儿？”
“昨晚，有，奇怪的，人来，我赶跑。中午，我出去，周殷，不见。”
江冥一听到“不见”儿子脸色立即变得难看，他霍地起身准备离开。
引渡：“等一下。”
江冥神色不耐：“啧，这里没你事了，你该干嘛干嘛……”
引渡：“你要，去，救周殷。我也去。”
江冥听了嗤笑道：“呵，你就一普通人，你能干……”他突然顿住了。
平静无波的声音在他脑海内响起：“你一个人什么也做不到，只能一起被困在那里。”声音褪去了结巴，露出锋刃的冷意。
而对面的引渡，依旧稳稳地坐着，嘴唇张也没张。
“坐下吧，我们谈谈。”
……
游轮如同一只巨大的海鸥栖息在海面上，甲板上引渡正看着江冥更换潜水服。
乘坐了被称为飞机的交通工具，甚至做出了一系列的迷惑行为，江冥大手一挥包了艘船，载着两人来到了位于西太平洋的一片公海。
在咖啡馆里，引渡向江冥表达了自己的决心，他终于同意带上引渡。
“所以，这个，可以，让我，下海？”引渡手里拿着一颗散发着温润光辉，类似珍珠的浑圆珠子。
江冥正在脚蹼，闻言神色扭曲了一瞬：“你tm不知道能不能别乱用？什么下海，它能提供包住身体的气膜，提供氧气的同时还能让你免受深海压强影响。”
引渡把珠子放到里面衣服的口袋里，拉好拉链，有些好奇江冥既然拥有塞壬血统，为什么还要穿潜水服。
他以前去其它保护区执行护送任务时，遇见过一个代号“海妖”的改造战士，他能够改造下身形态，在人腿与鱼尾之间切换，而且据江冥所说塞壬也有类似的秘药可以把鱼尾变成双腿。
不过引渡组织了半天也没组织好语言，而且江冥也明确表示如非必要别在他脑子里说话。所以他只是默然注释着对方穿戴整齐。
江冥仅仅穿了潜水服，没戴氧气瓶和面罩，他之前对船长说过他们打算到附近的小岛上转转，让多等他们几天，两人身上都带着定位器，也不担心走丢。
船长一开始不答应，说出了问题他担待不起。最后在金钱的威力下屈服，说只等他们五天，五天后要还找不着人就报警了。
引渡：“确认，一下，你……”
话还没说完，江冥就消失在眼前，他往后一靠，投身进广阔无垠的海洋。
引渡：“……”
能不能好好听人说话！你急着去找老婆吗！
引渡无法，看了看幽蓝的海水，深吸口气也跳了下去。
身体完全浸没在水里时，一层无形的隔阂挡在他和海水中间，外表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引渡虽然能感觉到海水的流动却完全接触不到海水，甚至能自由地呼吸。
不远处的江冥见引渡也下来了，打个手势示意跟上，便径自向海底深处游去。他的姿态闲适，如同一尾游鱼般起伏游动，半点看不出陆生动物的窘迫。
引渡只有强化自身才勉强跟上，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被海洋吸引。
他自幼生活在内陆，辗转过的两个保护区附近甚至没有湖泊，更没有见过只存在于记载中的海洋。
钴蓝色的海水包裹着他，那是每个人类在母体中被环绕的柔软。阳关经过厚重的海水抵达这里已经没有了温度，直射在脸上也不觉得刺眼。大片的沙丁鱼群在阳光照射下闪耀着粼粼的银光，引渡经过时它们便有序地绕过，俨然是一队纪律严明的军队。
“快点，别看了。”江冥的声音竟然透过海水传来，带着鲸鸣般扽空灵悠长。
引渡收起心神，专注跟着江冥向水下前进。
江冥暗自对引渡提高了评价。自己有塞壬血统，哪怕是混血也能在海中来去自如，对方竟然能跟上自己的速度，看来这家伙不像看上去那么柔弱。
四周的景色变得黯淡，他们逐渐抵达了阳光照射不到的深海，崎岖的怪石和艳丽的珊瑚并生，千奇百怪的海洋生物共同奏响生命的乐章。
不知下潜了多久，江冥终于停靠在一处珊瑚礁前，一个摆尾便失了影踪。
引渡急忙停下，看着面前游鱼嬉戏的珊瑚礁，不敢贸然上前。他不清楚江冥为什么消失，玩万一是陷阱的话又该怎么办。
他绕着江冥消失处左右游动，那些色彩绚丽的鱼儿依旧无知无觉，游过那一处时并没有凭空消失。
引渡观察了一会，终于下定决心伸出手试着触碰，却在一瞬间，天旋地转——
一座海底城市突兀出现在眼前。
洁白石块堆叠出高大的建筑，上面绘着贝壳与草叶的浮雕，有些还镶嵌着造型优雅的珊瑚枝。在那些房屋旁还有细长的石枝伸出手掌，小心翼翼地捧着散发荧光的珍珠。在特意修筑的道路尽头是一座气势恢弘的神庙，立柱支撑着宽敞的门廊，在那些圆柱上雕刻着圆鼓鼓的文字，逾显神秘圣洁。
引渡看一眼这座城市就转移了注意力，四下寻找江冥。
几乎是立刻，他就看见江冥和两个人身鱼尾的生物呆在一块。那些家伙皆是面容秀美，身材修长纤细，亮闪闪的鱼尾几乎能闪瞎人眼，应该就是江冥口中的塞壬了。
那几个人也发现了他，向他这边游过来。
其中一个塞壬开口：“你是谁？”声音轻灵，语调冰冷。
引渡听不懂他们的语言，江冥替他回答了：“他是和我一块的。”
塞壬皱起好看的眉头：“你怎么能带人类来这里？”
江冥冷笑：“怎么？你们都绑了我身边的人了，还不许我带个保镖。”
那个塞壬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怨愤，但他并没有表态，只是说：“我去请示大祭司。”说完便如同一支箭矢破开水流向神庙冲去。
引渡刚才其实都听懂了，在发现那名塞壬使用的是一种陌生的语言后就使用了他的能力。他悄咪咪挪到江冥跟前，决定实在不行就把对方当作人质，既然是族长候选人肯定很重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