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刘阿姨
那天之后，我对吴阿婆那里避之而不及。
直到我妈再次提起：“他爸，你听说没有，今天有社区人员和警察到吴阿婆家巡查了，说是被人给举报了，有人闻到那院子里有股尸臭味儿。”
我爸瞥了她一眼：“少在那儿胡说八道，我上次碰到张哥了，还相互留了电话，人活的好好的。”
我妈脸上的表情五颜六色：“你什么时候和他说上话了？”
说实话，虽然我们和阿婆做了好几个月的邻居，但她的子孙后代和我们家根本不是一个层次，所以她才感到惊讶。
我爸说她大惊小怪，留个电话而已，上次去阿婆家帮忙顺手就留了。
他吃了颗花生米，在嘴里慢悠悠的嚼着，一边道：“有钱人就是好啊，据说老太太当时心脏都停止跳动了，硬是被抢救了回来，还装了个什么起搏器，又是打针，又是吃人参的，据说一个月护理费都得一万多。”
我妈听的聚精会神，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这么说她家儿孙们还挺孝顺的啊，看来以前是我误会了，还以为他们只想老太婆的钱。”
我爸嗤之以鼻：“你懂个屁，那点退休金算什么？”
他喝了口闷酒：“人靠的是什么专利来着，据说每年都有分红，说了你也不懂。”
其实他也不懂，只是我和妈妈从来都不拆穿。
咚咚咚…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我妈起身去开门，没成想是对面的邻居刘阿姨，她们一家最近才搬过来，二十来岁的样子，带一小孩，人长的有几分姿色。
她家里没盐了，又不想下去跑一趟，所以过来借点。
“都是邻里邻居的，说什么借不借的，太见外了。”我妈笑着，一边给刘阿姨舀了一大勺盐递过去。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刘阿姨忽然左看右看，确认没人后神秘兮兮地道：“大姐，我悄悄给你说个事儿。”
女人总是喜欢八卦，我妈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头，邀请她进屋里慢慢说。
我爸见人家生的漂亮，烟也不抽了，二郎腿也不翘了，忙笑呵呵地跟人打招呼。
我妈瞪了他一眼，乖乖看球赛去了，耳朵却是竖得老高，听着这边的动静。
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觉得我爸有些好笑。
两人又寒暄了一会儿，刘阿姨直夸我懂事，这才进入了正题。
“姐，你觉不觉着对面的吴阿婆一家有问题？”
我妈更来了劲儿了，明知故问道：“有啥问题，你说说看。”
刘阿姨面露惧色，将最近家里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她现在没上班，平时一个人专心在家带孩子，老公早出晚归，所以洗衣做饭都是她一个人包揽，为了不影响老公下班后休息，她经常吃完晚饭就带着孩子出去玩儿，每天玩到九点多才回家，然后洗漱睡觉。
起初一切都很正常，可自从上周开始，孩子只要路过吴阿婆家就会哭闹不止，明明以前九点多就睡了，现在到了晚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半夜还总爱惊醒，说看见老婆婆趴在窗户上对自己笑…
她若是继续追问细节，孩子又说自己想不起来了，东拉西扯，将话题转移到其他地方去。
孩子太小了，根本说不清楚。
但刘阿姨却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小孩子可能说错话，但绝不会撒谎，更不会在半夜突然惊醒的时候胡乱说窗外有人。
她说自己那房子不干净，等他老公找到新房子就要搬走。
我妈表示认同：“孩子太小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你早点搬走是对的。”
我爸却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即使是漂亮的刘阿姨也不能改变他的观点，甚至觉得她有些愚昧。
他嗤笑一声，忍不住反驳：“哪有什么神啊鬼啊的，那些都是封建迷信。妹子你就是想的太多了，可能小孩身体比较虚弱，做噩梦或者眼花了而已。”
“你与其在这里疑神疑鬼，还不如早点送医院，免得耽搁了病情。”
他话说的其实并不难听，但字里行间都在说刘阿姨愚昧无知。
刘阿姨被驳了面子，红了脸有些尴尬，但我爸说的话也挑不出毛病，只能点头应着，说自己会带孩子去看医生。
我妈觉得我爸态度不好，瞪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
然后赶紧帮着圆场：“我家男人说话就这样，妹子你可别往心里去。”
“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去医院检查一下准没错。”
刘阿姨道了谢，起身准备回家。
我忽地鼓起勇气，握紧拳头大喊道：“不，不是这样的！阿婆是被人做成僵尸了，小弟弟不是生病了，他看到的都是真的！”
话落，爸妈和刘阿姨都愣住了。
随后传来他们的哄堂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不好意思啊，孩子僵尸片看多了，喜欢胡说八道。”
妈妈虽然有些迷信，但从不相信僵尸，她觉得那都是人演出来的，特别假，人死了怎么可能还会跳，这不符合生理常识。
我爸让我不懂别瞎说，让人看笑话。
我闭嘴了。
可我分明看见，刘阿姨的脸色很明显苍白了几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看见刘阿姨夫妻抱着孩子搬家了，那样子很匆忙，如同见了鬼似的 。
我妈问他们需不需要帮忙，刘阿姨却直接躲开，直言不用，脸上的表情很是疏离，和昨天的她判若两人，惹得我妈当时就拉了脸。
我倚在门边目送他们离开，清楚地看见那小孩的脖子上多出道红痕，像是被猫挠过似的，但那印记太粗太浅，又不太像。
他安静地趴在刘阿姨的肩膀上打瞌睡，头上还贴着冰冰贴，看样子发烧了。
待他们离开后，我妈翻了白眼，这才低声骂了句：“白上了一副漂亮脸蛋，翻脸就不认人，什么人啊这是！”
我的注意力却一直停留在小男孩脖子上的那道抓痕上…
他的伤究竟是不是被猫抓的，抓伤小男会是那只躲在吴阿婆院子里的猫吗？
得不到答案，再加上昨天发生的事，我既害怕又心烦，翻来覆去睡不着。
起身又将窗帘拉了又拉，确保它已经关严实了，哪怕是有一条缝儿我都会觉得恐惧，灯也不敢关，就那么一直照着。
我妈在外河东狮吼，“这么晚了还不关灯睡觉？”
我赶紧起身关灯。
待主卧那边关门后，我又将灯给打开。
后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渐渐有了睡意…
迷糊中，我似乎看到外面的窗帘鼓了起来，像是人的一生手掌，深深浅浅，我想瞧个明白，可仅仅是眨眼的功夫又迅速平整了下去。
是有风吗？
可我明明记得，窗户是关死了的。
再说了，风怎么可能会是那种形状！
想到这里，我全身汗毛炸开，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警惕地看向窗外。
一分钟、两分钟过去了，那边都没什么动静。
可是我仍然心有余悸，不敢再睡了。
我想去找爸妈，但我妈以前明确警告过，让我晚上不准去打扰他们休息。
我只能将自己裹在被窝里，只探出一双眼睛留意窗外的动静。
越害怕越会胡思乱想，我心中忽地想起刘阿姨昨天说过的话，又联想到小弟弟脖子上的抓痕，这下子更害怕了。
我躲在床上瑟瑟发抖，身边的任何动静都能惊出一身鸡皮疙瘩。
吴阿婆变成僵尸了，她今晚就要来抓我了！
刚好我这间卧室又是离阿婆家最近的，第一个抓的人就是我，越想越真实，我再也受不了这种感觉，捂着嘴巴，眼泪直往下掉。
正当我哭的伤心。
忽地，对面亮了起来，隐约中泛着红，我的窗帘是用坏掉的床单做的，所以透光。
阿婆家为什么会是红色？
还有那天，我朝门洞里望进去好像也是红色。
难道…
恐惧在这一刻也到达了极点，我已经被吓得快要晕过去。
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好，我不喜欢。
物极必反，我心中忽地就升出一股怒气，大不了就是死！
这样想着竟然也不害怕了，起身下了床，将窗帘一掀，像个神经病似的，口中还大喊：“来啊，我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妖魔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