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后知后觉的喜欢
颜玉柔再没有去疏雪的府上，她不能去，因为她若是去了，以后陈傲知道这件事不知道会不会恨她不告诉她，她还怕，怕再听见那些沉甸甸的话。
疏雪是在一个雨夜离世的，他的后事很简单，没有亲人只有三两朋友祭拜，颜玉柔也是在许多天后才知道这件事的，当时疏雪的小厮来找她。
他将一个琴匣交给颜玉柔，“公子说，姑娘是他唯一的学生，这把琴就赠予姑娘了。”
小厮说着神色有些踌躇，犹豫道，“琴上有一块玉佩，很久前，陈姑娘向公子讨要，公子不给。但是，公子弥留的那一晚，将玉佩从琴上拿下来，看了很久。小人…小人觉得，公子应该是想将玉佩送给陈姑娘的。”
小厮将一块羊脂白玉缠丝佩递给颜玉柔，颜玉柔小心接过，温润洁白的玉佩，晃得她的眼睛有些灼烫。
直到小厮走了，颜玉柔还是有些恍惚。
慧极必伤吗…她想，那么出色的一个人，却这么早的离开人世，连同爱意一同埋葬。
颜玉柔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向谢小娘说了一声便换了一身衣服想要去找陈傲。
谢小娘看她脸色不好，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叮嘱橘白好好照顾颜玉柔。已经连着好几日都是瓢泼大雨，锦州河河床水位不停地升高，颜祯担心锦州河涨水倒灌，几次到河下游的几个县查看。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送颜玉柔出门后，连带着谢小娘也心慌了起来。
颜玉柔刚到陈府门外，就见陈傲神色慌张地跑出来，身后陈夫人几次都拉不住她。
“阿柔…他们说疏雪走了…是不是真的啊？”陈傲倏然见到颜玉柔，几步上前急急拉住她问道。
陈傲的手紧紧地抓着颜玉柔，颜玉柔感觉她的指甲已经嵌进自己的手臂上的肉里了，疼得她有些发颤。
“我…”颜玉柔张了张嘴，可是声音却卡在喉咙里。
“傲儿，放手…”陈夫人心疼地掰着陈傲的手，柔声道，“我们陪着你去看看…你先放手…你这样会伤了阿柔的，孩子。”
陈傲好似恍然醒悟，猛地放开手，带着哭腔道，“我不信…我不相信他怎么就死了呢…”
陈傲说着跑了出去，雨下的很大，她就这么冲出去，任凭雨水打在身上，很快就消失在雨帘中。
“我去找她…”颜玉柔宽慰道，“我会把她带回来的。”
陈夫人眼中满是担忧，扯过一个笑容，“好孩子，麻烦你了…”
陈夫人也觉得现在能安慰陈傲的也就只有颜玉柔了。
颜玉柔陪着陈傲从疏雪家中到他的坟前，雨越下越大，似是要将天空倾倒，陈傲浑身湿透，颜玉柔虽打着伞，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陈傲就这样呆愣愣地坐在疏雪坟前，好似看不懂墓碑上的字，瞪着眼一眨不眨地看着。
颜玉柔倾着伞为陈傲遮雨，半边的身子渐渐湿透。
橘白担心地看着，想上前，颜玉柔摆了摆手，她便也无法，只得站在一旁远远瞧着。
过了很久，陈傲才问了一句，“他…真的走了啊？”
她的声音很弱，在嘈杂的雨声，颜玉柔听得不太真切。
坟前的祭品已经被风雨摧残得七零八落，陈傲慢慢地一块一块捡起，放好。做完这些动作，陈傲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连气都喘不上来。她缓缓靠在墓碑上，蜷曲着身子，仿佛一只受伤的小狗。
颜玉柔心里也似堵着一块石头，看着陈傲的动作，眼眶发热。
她蹲下身，将拿出手帕轻轻擦拭着陈傲的脸，雨水混着泪水，一遍一遍打湿手帕。
“我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还是气话…”陈傲哽咽着，“他走前一定还在生我的气…他一定不会原谅我了…”
“陈傲…他生谁的气，也永远都不会生你的气…”
“他怎么会不生我的气？”
看着泪眼朦胧的陈傲，颜玉柔犹豫片刻，才缓缓拿出玉佩递给她，“这是他托我送给你的…他说，他喜欢你…一直很喜欢你。”
颜玉柔不知道自己这样替疏雪说出这句话是对是错…可是，她觉得，陈傲就该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个十分出色的男子喜欢过她，喜欢到了骨子里。
“他一直很烦我，他怎么会喜欢我？”陈傲反驳道。
可是她抬眼看见颜玉柔坚定的眼神时，她犹豫了，她接过颜玉柔手中的玉佩，双手忍不住颤抖，她好像有些明白了。
那块玉佩一直挂在他的琴上，她曾经找他讨要这块玉佩，他说不可…他越这样，她越是想要，于是她搜罗了各种各样的玉佩跟他换，他还是不肯。
后来，她听他身边的小厮说，这块玉佩是公子父母亲的定亲信物，是不能随便给人，要给的人自然得是公子的夫人才行。她这才放弃找他讨要玉佩，只是后来，好似有个习惯，看到好看的玉佩总是第一个想到疏雪。
陈傲捧着玉佩，咬着唇，恍惚间好似看到那个泠泠似雪的公子，脸上总是面无表情，说的话也是句句带刺，可是，总是会答应她无礼的要求，总是包容她的所有…
“陈傲…”颜玉柔轻轻抱住陈傲，好似怕重了她就碎了，“先生可能只是一场误入人间的雪，雪化了，他也该走了，这刹那的美好足够我们记一辈子…”
陈傲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开始嚎啕大哭，“阿柔…他喜欢我…他这么出色的人居然会喜欢我…可我，我好像也喜欢上他了。阿柔，怎么办？他走了，我才知道，我也、我也很喜欢…很喜欢他…”
颜玉柔温柔地抚摸着陈傲的背，给她顺气，“他也许知道了…你瞧，雨变小。”
陈傲愣愣地抬头看向天空，这是自他走后第一次天空慢慢放晴。
“阿柔，你能替我画一幅画吗？”陈傲伸出手似想挽留住什么，她轻轻说道，“将他画下来，我想好好藏着，这一辈子都不能忘了他。”
“可我画不出先生神韵的十分之一…”
陈傲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不，只有你画的才会是我最想要的。”
“好。”颜玉柔轻声而坚定地应下。
只有她，见证了他们之间未能告知对方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