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装模作样的女人
颜玉柔退了一步,装出一副乖巧天真的模样,“你瞧,我不过一个弱女子,又不像她身子重,你挟持我总归方便些不是?况且这姑娘瞧着快要临盆了,你再不放她走,怕是会一尸两命。啊…对了,我也是官宦人家,未婚夫还在外面站着呢,他是刑部侍郎,刑部知道吗?专司刑狱之事,你挟持我比挟持她好处多多了不是?”
李福神色复杂地盯着颜玉柔,随即咬牙道,“你过来,转过身去。”
颜玉柔慢慢走过去,转身时对上沈云澜的眼神,他看着她,眼中无波澜。
李福将杜若推出去,转而拿着柴刀架着颜玉柔。
杜若一众仆人几步上前,扶着她急急退下。
崔妈妈默默记下颜玉柔说的话,离开时拜了一拜,“姑娘大恩,改日登门拜谢。”
待她们离开后,才见橘白急急赶来,刚才殿内一阵慌乱,颜玉柔眼见着,橘白拉着个姑娘跑得飞快,如今也不知道跑多远才发现自己拉错人了。
颜玉柔对着橘白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动,又转头对着沈云澜唇语道,转移他的注意力。虽然颜玉柔不知道他会不会帮自己。
颜玉柔伸手轻轻搭在李福手臂上,语气缓慢而温柔道,“大哥哥可是发生什么事了?你可以说出来,我未婚夫会替你主持公道的。”
“什么公道,这世上根本没有公道…”李福忍不住哭起来,“江绍强买我家田地,又奸杀我娘子,我去县衙状告,县令打了我二十大板说我污蔑上官,将我赶出来,我什么都没了,我…我要去杀了他,我要为我娘子报仇…”
江绍,太子洗马。
沈云澜思忖片刻,柔声道,“我知道了,你的案子我会交代大理寺处理。”
“你们官官相护,我不相信你们…不相信!”
李福激动地喊着,颜玉柔抬了抬头,避免因为激动一不小心割了她的喉咙。
“大哥哥…”颜玉柔轻柔地握住他的手,“不相信他你又能如何?以你一人之力,能杀了江绍吗?如今的南泽国国泰民安,不正是官家和朝臣的努力?那些为百姓做事的官员,总归比阴暗的蛀虫多,南泽刑律会还你一个公道。”
沈云澜看着颜玉柔,明明被人挟持,却很平静,说话时语气柔软,可字句坚定。这还是他上一世认识的颜玉柔吗?
“你若信我,我必给你一个交代。”沈云澜郑重说道。
李福粗重地喘息着,明显压抑着情绪,他惶惶地说不出话,不知该不该信他们说的话。
正在李福迟疑不决时,颜玉柔对着沈云澜眨了眨眼睛,原本轻搭在李福手上的手瞬时掰开他的小拇指,李福小拇指被掰折,顿时痛呼一声,柴刀险些失手落地,颜玉柔趁机推开他,向外跑去。
“你骗我?”李福怒目圆睁,说着朝颜玉柔冲过去,举起柴刀正要扛过去,一众捕快赶忙冲上前,在李福举起柴刀时,沈云澜冲向颜玉柔,一把拉过她,将她护在怀中,柴刀落下,沈云澜伸手挡住,饶是有人扯住李福,沈云澜的手臂还是被化开一道口子。
颜玉柔抬头看向沈云澜,这人不是想杀她吗?为什么还这样护着她。
李福被压在地上,挣扎道,“你们骗我…我要杀了你们,你们都是一样的…都是一样的。”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了。
沈云澜蹲下身,郑重道,“我说过要给你一个交代,便会给你一个交代。”说完递给其中一个捕快腰牌,“押去大理寺,交给李如意。不得伤了他,等下我便过去。”
那名捕快得了令,拱了拱手,押着人离开了。
沈云澜的伤口需处理,寺里的小沙弥便领着他去了厢房。
颜玉柔想了想,还是跟着他去了厢房。
小沙弥熟练地包扎好伤口,默默退了出去。颜玉柔也示意橘白出门外守着。
“有事?”沈云澜开口道。
颜玉柔清了清嗓子,行了一礼,“多谢。”
多谢他愿意帮她,多谢他替她挡了一刀。
沈云澜没有回答,只淡淡地点了点头。
自从重生后,沈云澜便时常来云隐寺,也因此结识了云隐寺主持,今日沈云澜来找主持下棋,却不巧主持不在,本要离开的沈云澜突然遇到李福的事,想着探下究竟,谁知颜玉柔竟然也在云隐寺,还以身试险,沈云澜想着如果他爹娘知道他也在的情况下,颜玉柔出了事,估计会把他赶出家门,所以沈云澜才出手救她。
“我有问题想问你…”颜玉柔想了想,直接问道,“你之前为什么推我落水?现在又为什么救我?”
原本她还为难要如何跟沈云澜处理好他们之间的关系,上一次想杀她,这一次却救了他,这般矛盾的事,算不算他会愿意与她好好谈了?
沈云澜抬头看向他,眼神没有丝毫躲避,干脆利落道,“失手。不想让我爹娘伤心。”
颜玉柔直直看着他,就这样没了?
失手?谁信啊喂?
颜玉柔忍了忍,扯了扯嘴角,“不如这样,我们立个字据。你看,你退不了婚,我也没法拒绝这婚事,干脆我们各自相安无事,我嫁给你的两年后,我们就和离,就算和离不了,我可以死盾,只是,我嫁给你也算是白白浪费了两年的青春,并且很大可能名声受损再嫁不出去,所以,你得多给我些银钱傍身如何?”
沈云澜静静地看着她,看得颜玉柔有些发毛,才缓缓说道,“可。”
颜玉柔不知道沈大夫人已经答应要退婚,沈云澜也不想此时告诉她,不仅怕她会哭闹,也觉得两家一起商量更好一些。
颜玉柔没想到沈云澜这么好说话,愣愣地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那我们立字据吧。”
颜玉柔拿过桌案上的纸笔慢慢写着,随后递给沈云澜,“喏,你瞧着可行,就签字画押。”
沈云澜接过看了看,颜玉柔一手小楷笔势沉稳,灵动秀逸,倒是不错。沈云澜想着,反正这张纸最终也要作废,先安她的心也罢。
待沈云澜签完字,颜玉柔便拔出头上一根银簪,簪子顶端轻轻一旋,抽出一根暗刺。
“这里没有朱砂,我们便歃血为誓。”颜玉柔说着,拉过沈云澜的手,刺破食指,点在纸上。
沈云澜反应过来时,颜玉柔已经行云流水地完成这些动作。
“你…”沈云澜皱了皱眉,“你在人前一副循规蹈矩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