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势尽
突然，只闻城头上一个声音嘶吼道：
“既然今日要战死于此，那便让我为你们做个表率吧！ ”
闻听此言，城中周军顿时齐声呐喊，士气震天；不多时，齐军竟然退却了。
对于这种戏剧性的转变，袁冰当然颇为不解。
“郎君不必焦躁！两军对垒、向来以势为谋，得势而避之，失势而歼之，千古不变。”
身后轻霄的一席话、袁冰虽然明白，但是看到士气对于战争局面的影响竟然能够盖过人数的优势，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郎君，妾觉得周军应该会去而复返。”
轻霄笃定而言。
“哦！何以见得呢？ ”袁冰有些诧异。
“正如妾适才所说：两军对垒、向来以势为谋；之前周军苦战多日，其势已然殆尽；
而齐国大军新至，势头正盛，周军避其锋芒、实属明智之选；
待到此一座坚城、将齐军之势消耗殆尽，便应该是周军卷土重来之时；眼下看来，应该是快到了。”
虽然袁冰对于周军是否真的会去而复返、还是有些将信将疑，但是轻霄的一番说辞，自己也的确是感觉很有道理，不禁对其刮目相看。
轻霄娇羞一笑，微微颔首，于微风中轻捋着耳畔的发丝；
袁冰这才注意到自己这一目似乎瞅得有些久了，硬生生的把人家一个大娘子给看羞了；
但是自己确实是在此刻才发现：轻霄之美别具一格，应该是那种成熟之美，甚至差一点儿就想到了与之初见时的胴体之姿。
袁冰赶紧转过身来，隐藏着自己已然有些发烫，似乎应该已经红透了的面容。
如此，齐军竟然一连三日都未再攻城，而城中军民也利用这三日时光、将个硕大的城墙塌陷缺口给修补好了。
据说那日于城下地道中的攻防战斗过于激烈，以至于数根承接城墙的巨木折断、焚毁，所以才致使城墙坍塌一片。
不到两日的时间，一万多将士就这样葬身于此，虽然是敌人，但是袁冰闻之依然是百感交集；
在他的心里始终认为：中华之地上的任何人、都是一家人。
冯小怜终于还是盛装出现在了中军露台上，只是眼前攻城的“好戏”却似乎并不能令其动容。
不多时，竟然有无数的齐国军士在向城西运送攻城所用的巨木，却是令人大感疑惑；
此处已然强攻多时，城墙都是临时修补的，必然还会再次掘开，为什么要换去城西呢？
很快，消息传来，完全是袁冰想多了；据说城西山边的数块巨石上留有上古先贤的印记，冯小怜想要前去一观，故而需要为其临时搭建一座木桥。
见状，袁冰下巴都砸在了脚面上了，哪里还有心思观战，此时已然天色暗淡，饥肠辘辘的携着轻霄回营填饱肚子罢了。
夜间，人嚷马嘶声惊醒了沉睡的袁冰，一问方知：是高玮与冯小怜出了点儿小意外，导致路上耽搁，此时方才游罢归营。
袁冰勾勾唇角，继续睡觉，只是不知道自己夜间会不会笑醒。
果然，正如轻霄所言，翌日正午不到，周军果然浩浩荡荡的去而复返；
周军援兵到来之前，齐军本是于城南凿了一条东起乔山、西至汾水的壕沟，引来汾水之水，想借此阻挡周军可能对平阳城的援救。
见状，齐军也赶紧撤围收缩，于城南十余里处与周军隔着小河对峙。
如此数日间，北周大军陆续抵达，就连皇帝宇文邕的旗号也出现了；
周国大军东西绵延二十多里，据斥候回报的消息，至少应该有八万人马。
翌日一早，袁冰刚刚洗漱完毕、还未用膳，便被召唤到中军大帐，想来应该是到了用自己的项上人头祭旗的时刻了吧！
“高丞相，宇文邕也到了，咱们到底是打？还是不打呢？ ”高玮有些犹豫。
“回禀陛下，眼下咱们的军队虽多，但是能够作战的也不过只有十万人，而这其中生病负伤打柴做饭的、又要占去十之其三；
二十年前神武皇帝攻打玉璧城时，也是遇到周国援军后、便立刻退走了，更何况我们如今的将士、哪里能够比得上神武皇帝那时的战力呢？
微臣的意思是不打，倒不如退守高梁桥、以逸待劳的好。”
闻言，安息胡人、武卫将军安吐根言道：
“陛下，不过是一群小蟊贼而已，末将出马，定然将他们统统挑入汾水之中。”
听闻二人之言，高玮倒是显得更加的犹豫了。
见状，其身后的数名内侍突然你一言、我一句的说道：
“陛下，他们来的是天子，咱们又何尝不是天子统军呢！他们是远道而来的疲惫之师，咱们却是保家守土的正义之军，为何要向他们示弱呢！ ”
“嗯！说的好！传令下去，即刻进攻。”高玮一拍大腿起身发令。
周国君臣若是看到齐军自行填平壕沟准备开战，怕是得乐死过去吧！
袁冰如是的想着；高玮此人一再刷新着一个古代帝王的下限，这样的人真的是可悲可叹。
虽然高玮在经过犹豫之后，凭借着一时激起的满腔热血作出了开战的决定，但是他自己却是与冯小怜远远的、跨坐在骏马之上观战；
很显然，这是怕跑的太慢了的缘故，全军将士、谁又不明白呢！
待到小河填平，齐军军阵开始发动，鼓声，刀、盾、盔甲的铿锵声以及将士的鼓噪声响成一片，撼天震地。
“哎呀！败了！ ”
冯小怜吓得花容失色。
闻言，城阳王穆提婆赶紧催促道：
“陛下赶紧走，先去高梁桥，微臣垫后。”
见状，高玮与冯小怜以及一行随从拔马便跑；
仪同将军奚长一边追赶一边劝谏：
“陛下您可不能走啊！军阵发动，时而前进、时而后退，那是常态啊！我军依然完好，谈何失败？陛下一动、全军必乱、再难振作呀！ ”
正在这时，武卫将军张常山也赶上前来劝谏道：
“陛下，我军军容严整，并未出现松动，请陛下速回呀！如若陛下不信，可以派内侍与臣前去察看呀！ ”
闻言，高玮勒住骏马、停下脚步，似欲回转，却听得穆提婆小声于其身畔密语：
“陛下，此人之言不可信啊！ ”
闻听此言，高玮哪里还会犹豫，缰绳一抖，率领一行人等向北绝尘而去，其中自然也少不了被其裹挟的袁冰与轻霄等人。
不过此次挟持自己的并不是高玮，而是高阿那肱与穆提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