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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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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如,让这凡胎代这鲛人受过,如何?”

    “你敢!”

    杳杳登时怒喝出声,周身气息随之外放,竟带着不小的威压之势。

    水域里浮潜着的众人就随之呼吸一滞。

    周云辜却面色微动,只因他能清晰感受到,那澎湃的威压竟好似小心翼翼地绕过了他,如同夜晚轻巧拂过的风,并未给他带来多大的影响。

    而烛九阴在杳杳的威势之下分明行动困难,却还在怪声怪气地继续口出挑衅之言。

    他眼风扫过,怪笑出声。

    “哦?怎么,他不过是一个泯然于轮回之间的凡胎,竟得神女如此在意。您莫不成是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

    杳杳并不出口应声,冷凝的面色却已是最明显不过的答案。

    那烛九阴倒也不敢动真格的,只蠢蠢欲动地继续道:

    “不过是最卑微不过的凡人,蝼蚁一般,随意拈一拈就成了灰。哪怕是死上千万个,也不值一提。”

    这或许是诸多神仙与灵族心底的想法,如今被这烛九阴狂妄地提及于言语之间,杳杳却并不认同。

    她懒得同对方多话,只是想起那个梦境里的预示,心间莫名有些不安。

    梦境里火势连天,几乎将月亮也烧着一般,火焰却扭曲而模糊,看不清具体的所在。

    而眼前的烛九阴虽然口出妄言,言语间也含恨,有她坐镇,对方瞧着却不像是会暴起出手的模样。

    只是烛九阴口中喷出的火确实是连滔滔江水也阻挡不了的九阴之火,倒很有可能应验了梦中的场景。

    杳杳心中不安愈演愈烈,便急于结束眼前的对峙,只想着将这些人尽数先弄到岸上去再说。

    她正欲开口,却倏然间感受到一股不同于眼前所有人的阴冷气息。

    那道气息被隐藏得很好,随着水波游曳,转瞬便到了近前。

    她还未来得及具体捕捉到那股气息,就见烛九阴面上突然出现怒意与痛色,一声嘶吼之后,便重新化作了烛龙的形态,张嘴朝着众人就喷涌出了灼灼烈焰。

    他直直喷了一刻有余,身形已变得踉跄。

    杳杳护着周云辜躲避开他吐出的火焰,紧皱了眉头。

    方才似乎是那道莫名的阴冷气息偷偷出手袭击了烛九阴?只是那道偷袭快且狠,像是蓄谋已久,就连她一时不察,都没能准确捕捉到来源。

    那道阴冷的气息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击得手,就又归于隐没,再也难以寻找。

    而那样的气息,分明不是来自于在场的诸人。

    断断一盏茶的时间,烛九阴狂乱之中喷涌出的火几乎就已灼遍了江底,火势炎炎,似要吞没一切,真正靠近了,却又带着刺骨的冰冷气息。

    整片水域被搅得一团乱,就连视线也受到层层阻碍。

    她恍然间似乎听到一声阴冷的笑意,一闪而逝难以捉摸,就好像刚才一击便得手的偷袭。

    一个恍神,她却发现周云辜不知何时松开了她的手,而蔓延起来的火势将她与他阻隔在两端。

    他们本已快要浮出水面,此时抬头,隔着薄薄的水流,隐约可以看到天边那一轮圆满的中秋之月倒映在水中,却好似被火灼烧一般。

    火烧月,同梦境中的预知一模一样。

    杳杳面上终于有了浓重的慌乱,不顾一切地就朝周云辜身影隐约所在的方向赶去。

    有冰冷的焰爬上她的衣摆与发梢,被她不甚在意地挥去一些,竟是丝毫不能阻挡她奔赴向对方的身影。

    越过灼灼的火势,她终于重新揽住了神色有些迷蒙的周云辜,却也同时看见烛九阴正向泉先发出致命的一击。

    烛九阴被人偷袭带上了伤,此时不顾一切地狂怒着,泉先竟好似阻挡不了它攻势的分毫。

    杳杳提起一口气,却也来不及腾出手来帮衬一二——

    “泉先。”

    千钧一发之际,却是一道跃入水中的瘦弱身影扑向了泉先的所在,阻挡在了烛龙蓄意的一击之前。

    巨龙的怒角穿透了那道身影,刺破血肉的声音和瘦弱人影的闷哼尽数被滚滚波涛吞没,只有殷红的血迹不可阻挡地弥散开来,将咸腥的气息带至每一片角落。

    而那道瘦弱人影受了一击,一袭白衣尽数被鲜血染红,终于控制不住地飘然倒下,倒在了她所护佑之人的眼前。

    汨汨的血泊染红了整片江心。

    泉先愣愣搂住再也支撑不住,堪堪跌倒的晚澜,闭了闭眼,再睁开来,一双桃花眼不复柔情,写满悲意。

    烛龙受了伤,又奋不顾身地发动了一派不讲道理的攻击,早已力竭跌入江心之下,也不知道是不是重新藏了起来。

    泉先搂着因失血重伤而面色苍白的晚澜,神色有些木然,嘴唇数次开开合合,最终似是乏力一般轻声道:

    “我全都想起来了。”

    江风忽起,将他轻声的呢喃裹进其间,不过一瞬便带着它飘远。

    晚澜躺在他的怀中,仰视着他的脸孔,却是露出了一丝满足的笑意。

    “我终于看清你的模样了,泉先。”

    杳杳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去打破这一厢沉寂的气氛,周云辜更是不会在此时出声。

    她叹了一口气,见周云辜无碍,悬起的心重重落到实处,再望向泉先和晚澜的所在,就有些茫然该如何开口。

    瞥见她为难的神色,还是周云辜先开了口。

    他提议一行人不如先回到船上,再好好看看晚澜姑娘的情况,而不是就这样耗在江心。

    泉先神色茫然痛苦,却还是将他所言听了进去,他们便重新回到了画舫上。

    屏退了所有的旁杂人等,杳杳他们寻了个厢房,泉先抱着晚澜,小心地将她放到了床榻之上。

    晚澜除却方才在泉先怀里说过一句话,意识已全然涣散,此时眼睛都要睁不开来。

    这样重的伤势,纵使在场的有杳杳这位神仙,若是没有合适的灵材药草,也断然是保不下她的命的。

    她只能出手,蕴出一团灵气,用当日吊着周云辜一条命的手法,将灵气同样悬在晚澜的眉间,勉强将养着她仅余的寥寥生机。

    晚澜面色仍旧苍白,微弱而紊乱的呼吸却渐渐平稳,就好似只是陷入了沉睡之中。

    识货如杳杳和泉先却知道,她不过是一时的性命无忧,归根结底还是治标不治本,就这样吊着一条命,也不能多挣出许多生机来。

    泉先微微放空的眼神却重新收拢,从晚澜身上移开来,看向杳杳和周云辜,面上竟带上几分轻松笑意。

    “其实遇到她只是一个意外。”

    他开口,将一切的因果娓娓道来,而这正是杳杳想要知道的。

    原来他会靠近凡人界的海域,不过是因为有人偷拿了他一颗鲛珠,他追寻而来。

    其实这本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鲛人的每一滴眼泪都用心,有着非凡的意义,他不太能容忍这样一颗失窃的珠子辗转到别人手里。

    结果珠子似乎落到了凡人手里,又辗转流去了内陆,他本是懒得再管这样一桩事情,免得遇上凡人惹了麻烦,谁知无聊之中却偶然听见了晚澜的歌声。

    鲛人多半擅长乐理,能歌善奏之人也不在少数,他却从未听到过如此清澈动听的歌声,就好似有人倏然间叩响了他的心扉。

    他从而徘徊在这片海域,只为了逢上晴朗的夜,能在礁石之下听一听礁石上的姑娘轻歌浅唱。

    这便有了后来的故事,而那些故事杳杳已携着周云辜在晚澜的梦里看了个明白。

    泉先讲完这些,面上仍然挂着浅淡笑意,就好似是在回忆他同晚澜的所有相处。

    他伸出手,抚过晚澜陷入沉睡的苍白面孔,笑意越发深了。

    杳杳自然不会在这样的时候出声打扰。

    泉先却留恋地收回了手,转而向杳杳开口道:

    “杳杳姑娘,我有个不情之请。”

    杳杳有些意外,却还是应了声,请他继续往下说。

    “能帮我护法吗?”泉先道。

    杳杳神色微愕,旋即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也只是听说过一些微末的传闻,而这一切关乎到鲛人一族的秘史,听说鲛人的内丹是可以助人超脱生死重获新生的。

    果然,就见泉先面露坚定之色,待到杳杳点头后,催动着自身的气息,随后吐出一颗散发着莹白光泽的珠子。

    那颗珠子瞧着像是鲛珠,却比世间所有的鲛珠都要明净透亮,其间涌动的灵气好似具象化一般,如浓稠的白雾,流转在珠子四周。

    泉先似乎已经力竭,却还是勉力催动那颗珠子移至晚澜的胸口处。

    珠子被吞没,转瞬光芒消散。

    泉先脸色几近透明,好似下一秒就要消散在世间。

    “放心,”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看向面上慢慢重现生机的晚澜,笑得有几分释然,“你会好好的活下去,也不会再记得我。”

    杳杳同周云辜对视一眼,悄声退出房间,只留他二人独处。

    晚风拂过,时而柔和时而猎猎。

    杳杳依着船舷,望向逐渐恢复了平静的江面,隐约还能瞧见江水底下未曾平息的诡异火焰。

    周云辜这一晚见识了不少从前未曾想象过的场面,此时人倒还算镇定,只是面上神色也并不如何轻松。

    他将目光投向格外安静的杳杳。

    她睁着那双微圆的懵懂杏眼,眉头不见皱,嘴角却紧抿,瞧着是个还算平静的表情;下一秒,眼中却蓄了泪水,清幽幽地就这样滚落而下。

    她在哭?

    周云辜嘴唇微动,却不知道要怎么出声劝慰一二才算得当。

    杳杳却自己转过脸来,主动望向他。

    “我所听过的爱情故事里,西山的神君为了他喜爱的神女,劈了一座山一片海。”

    她倏然间开口,声音有些微哑。

    周云辜听完她话里内容,觉得有些难以接话,这实在是超出他的认知。

    杳杳并未说完,她接着又道:

    “但我从未听过,一个人会因为爱情,甘愿为另一人付出自己的性命。”

    周云辜闻言默然。

    他也从未听过这样的故事,眼下却真真切切地见到了。

    爱对于他而言,是一件十分遥远的事物,而他望着眼前的姑娘,却莫名心间一动。

    他顿了顿,以一个十分自然的姿态将杳杳揽入怀中,似是安抚般地拍着对方的肩头。

    而杳杳也不见挣扎扭捏,反手攥紧了他的衣襟,将眼泪尽数埋到了他的胸前。

    拐角处的甲板上蜿蜒爬过一条花纹色泽幽黑的五步蛇,瞧着身量比起一般的同类都要长上一些,每爬过一寸,便留下蜿蜒的水渍。

    那蛇爬得静悄悄,赭黄色的蛇目望向沉默着沸涌的江水时,其中有些微的惧怕和不耐神色。

    杳杳已从周云辜的怀里重新抬起脸来,随意擦干了眼角残余的泪,有所感应似地回了头,看了一眼那个方向,又似乎什么也没有看见,只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毛。

    那蛇却吓得嘶嘶吐着信子,不敢再在甲板上停留,在没有人看见的角落里,主动滕旋着落入了江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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