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章 大上海（中）
晚上8：00。
百乐门舞厅，二楼包厢。
佘艾贞挽着张启的胳膊，极为热情地为张启添酒加菜。
酒是法国进口的红酒，菜是按张启的要求，点的上海当地比较受欢迎的徽菜。
百乐门大楼共有三层，一楼是厨房和门店，二楼是舞厅，三楼是宾馆，可谓是吃喝玩乐一条龙。
舞厅从中午1点开放，共分三个营业段，按时段收费：
茶舞：中午1点~下午4点，门票40元/位（假日50元），女舞师25元/节（1节10分钟），男舞师每人400元；
香槟舞：下午4：40~晚上8:00，门票100元/位，男女舞师收费价格同上；
晚舞场：晚上8:00~凌晨1点，门票最低200元/位起，女舞师价格35元/节，其它消费另算。
按这个价格，张启原来当兵的那点军饷，就算一整年不吃不喝，连进这个舞厅的门票都买不起！
佘艾贞夹起一块臭鳜鱼放进张启碗里，眼含烟波道：“张探长年纪轻轻，身手就这么好，难怪能做到租界警务处高级华探！”
张启笑了笑，道：“佘小姐貌美如花，可惜一朵鲜花却插在了牛粪上！”
“你”
佘艾贞差点被张启这话噎了个半死，但她现在既不知张启的底细，又有把柄在她手里，于是不得不强颜欢笑道：“张探长真是爱说笑，其实姐姐也是命苦的人”
两人正说着话，包厢的门就被推开了，一个40多岁、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带着两个保镖，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佘艾贞！”
那人大喝一声，用杀人的目光狠狠地瞪了张启一眼，然后指着佘艾贞骂道：
“佘艾贞！你敢背着我在这里私会小白脸，信不信劳资”
佘艾贞顿时气得柳眉倒竖，斥道：“吴四宝！你这个蠢东西在这里大呼小叫什么？这位可是公共租界工部局警务处的高级华探张探长！
刚才我从理发店里出来，车子差点撞到了他，我这是在向张探长赔罪的！”
“哦？”
吴四宝闻言脸色一僵，狐疑地问：“这位张探长！请恕吴某眼拙，工部局警务处的几个华探我都认识，不知道张探长是什么时候”
“啪！”
张启直接把证件扔在了吴四宝的脸上，道：“吴四宝是吧？既然你认识几个华探，那就拿着我的证件去问问！”
吴四宝一下子被张启的气势给震到了，连忙换了副笑脸，道：“岂敢，岂敢！想不到张探长这么年轻有为”
他话是这么讲，但手中的证件却是交给了旁边一个保镖，同时还打了颜色，意思就是：“去查查！”
那保镖看了看证件，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张启，在旁边耳语道：“四爷，这人看着好眼熟，好像今天的白纸上有他的照片！”
吴四宝扭头疑惑道：“什么报纸照片？”
那保镖道：“就是昨晚半夜里，在南京东路与十几个日本浪人决斗的那人！”
“哦？”
吴四宝作为上海滩的青帮大佬，平时心狠手辣，无恶不作，但却是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文盲，自然也就没有看过今天的报纸。
不过今天他与另一个流氓大亨张啸林聚会时，倒是听对方提起过一嘴，当时他也没在意，只当是故事听了。
因为在他吴四宝看来，功夫好有个屁用，一颗子弹就能解决他。
但是现在看来，眼前这少年并不是他想象的那么容易对付。
事实上，他是接到佘艾贞司机的电话，刚从锦江饭店的宴会上匆匆赶来的。
现在，吴四宝捧着证件还给张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张探长莫怪，我吴四宝就是个粗人，大字不识一个，这个证件，您收好！”
虽然此时的吴四宝已经暗中投靠了日本人，但上海的国军还没有撤退，租界也还在工部局的掌控之下，所以，他还得夹起尾巴做人。
张启盯着吴四宝那张令人生厌的丑脸，心想要不要现在就干掉这个汉奸毒瘤，以绝后患？
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
此时的吴四宝虽然凭着青帮二代弟子的身份，在上海滩欺男霸女，绑架勒索，贩卖鸦片，逼良为娼，坏事做尽，但他的汉奸名声尚不显，杀了他意义不大。
于是他收起证件，从座位上站起来道：“好了！饭我已经吃了，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张探长！”佘艾贞急忙站起来，拉住张启，道：“今天你给我和吴四宝这么大面子，一顿饭怎么能表达我的心意呢！”
说着，她使劲地向旁边吴四宝使眼色，奈何那家伙根本就是个憨货，愣是半天没反应过来，气得佘艾贞恨不得一脚踹死他。
于是她对旁边的一个看起来颇为机灵的保镖道：“杨帆，你去四爷车上，把老家的特产带上来！”
她把“特产”两个字咬了重音，那个叫杨帆的二十来岁保镖顿时就明白了，点头道：“是，佘姐！”
但张启这时却突然叫住了他：“等等！你就是杨帆，小刀杨帆？”
杨帆停住脚步，转身道：“没错，我就是杨帆，张探长有何赐教？”
张启道：“听说你使得一手好飞刀？”
杨帆正了正身子，傲然道：“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张启笑了笑，道：“那，切磋一下？”
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作为武痴的杨帆立马应道：“求之不得！”
于是张启就大喇喇坐在沙沙发上，朝杨帆勾勾手指，道：“来！用你最厉害的飞刀，往我身上扎！”
杨帆闻言，顿时皱了皱眉，道：“张探长，刀枪无眼”
张启不悦道：“哪儿那么多废话！让你扎你就扎，伤到我算你本事，不仅不怪你，我还有奖！”
说着将一根小黄鱼“啪”地摁在桌上，问：“敢不敢？”
杨帆犹豫地看向吴四宝，后者的脸上，顿时变成了苦瓜色。
张启不耐烦道：“吴四宝，你们让开一些！”
吴四宝和佘艾贞只好退到一旁，让出包厢里的空间。
“好！”杨帆咬了咬牙，一撩身上的西装，现出腰间绑着的一排三寸长的柳叶飞刀，沉声道：“那我开始了！”
张启随手从桌上拿起一双筷子，道：“开始吧！”
“嗖！”
也没见杨帆有什么动作，一把飞刀就从他手中激射而出，直取张启左肩。
“啪嗒！”张启手中的筷子一探，就稳稳地将飞刀夹在中间，喝道：
“太慢！”
“嗖嗖！”
这次是两把飞刀，分左右两路射向张启的两个肩膀。
“啪嗒！！”
两把飞刀几乎同时被张启的筷子夹住，他将飞刀扔在桌上，“出刀不留手，留手不出刀，你师父没教过你吗？”
杨帆怒道：“我师父没这么多废话！”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这次是九把飞刀尽出，化作九道银线，分取张启左右双眼、双肩、眉心和胸腹。
但张启依旧坐在沙发上，手中的筷子从上下左右一扫，就听到“叮叮当当”一片响，就把飞刀全部被夹落在身前的桌上。
杨帆顿时呆立当场，喃喃道：“怎么可能？”
他对自己的飞刀绝技向来自负，出道以来从未失手，能逼得他使出“九星赶月”绝招的，除了他师父之外，绝无仅有。
但现在看来，就算是他师父来了，也只能甘拜下风！
他老人家说的没错，这世上真的“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至于包厢里的吴四宝夫妇，以及另外一个保镖更是一脸懵逼，刚才张启和杨帆两人的出手实在太快了，快得他们根本就没看清。
“这张探长，杨帆，你们这是比完了？”
张启放下筷子，收起桌上十二把飞刀，施施然走到杨帆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实说，你的飞刀技已经非常不错了，放眼世界能比你更厉害的，应该没几个！”
杨帆回过神来，道：“但我还是输给了你！”
“呵！”张启轻笑一声，问：“一次九把飞刀已经是你的极限吧？想不想更进一步？”
杨帆愣了愣，问：“怎么更进一步？”
张启随手一扬，十二把飞刀瞬间就扎在了包厢的墙上，形成一个“天”字。
杨帆见了，顿时眼睛一亮，问：“你愿意教我？”
“嗯哼！”张启耸了耸肩，道：“你跟我吧，我可以让你在三个月内突破到十二连发的水平！”
杨帆听了十分意动，但他现在可是吴四宝的打工仔，所以只好期待地看向吴四宝和佘艾贞。
不过这事不需要他担心了，只听张启对吴四宝道：“吴四宝！”
“啊？”吴四宝诚惶诚恐道：“张探长你说！”
张启盯着他的眼睛几秒钟，看得吴四宝心底发毛，不知道他究竟几个意思。
却见张启突然笑道：“从现在起，杨帆跟我了，你没意见吧？”
吴四宝脸色一变，接着满脸横肉便挤成一朵菊花，强笑道：“没问题没问题，张探长看得起，那是他的福气！”
说着不顾佘艾贞那杀人的目光，转身对杨帆道：“杨帆啊，今晚你不用跟我回去了，就跟张探长吧！工钱我会给你多算两个月！”
杨帆：“啊，这谢谢四爷，谢谢佘姐！”
张启见状心中大悦，暗礁小队的第一个人选，看来是有着落了。
于是又问杨帆：“对了杨帆，你是否认识一个叫林怀部的人？”
杨帆闻言沉思了一下，摇头道：“没听说过！”
张启想了想，历史上林怀部要在1941年才行刺张啸林，这会还不知道在哪儿猫着呢，于是摆摆手道：“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但吴四宝的另一个保镖这时插嘴到：“张探长，你刚才问的那个林怀部，是不是一个20多岁年轻人，说话带山东口音？”
张启闻言顿时喜道：“没错，你知道他在哪里？”
那保镖道：“三鑫公司的万总管应该知道，我前段时间替四爷去杜公馆办事，恰好听到万总管喊一个年轻的的手下叫‘林怀部’！”
“很好！”张启立马将一叠500元的法币给那保镖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