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只可惜人生总有失算，现实超越理想。
偌大的包厢里只有正在喝汤的付川和傻兮兮站在门口的自己。
菜依然很丰盛，很美味，可是为什么只有两副碗筷，其中一副还被付川抓在手里。
方黎舟磨磨蹭蹭到了桌前，很好，这桌子还带保温功能，摸上去暖烘烘的。
“他们人呢？”方黎舟不死心地问了一句。
付川把上面的圆盘转过来，夹了一只半个手掌那么大的海虾：“五叔回来了，六叔和言词去接机，钦文和七道先回去了，我们吃完饭再走。”
“哦。”方黎舟认命的给自己添了一碗饭，完了，那不是接下来一个小时的车程还是他们两个。
“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做噩梦了？”付川突然问了一句。
“嗯，是。”方黎舟把脸埋进饭碗，小小声回答。
“昨晚那个是山上的瘴气妖，会制造幻境，乱人心神，你要是看到什么特别可怕的别往心里去，多念两遍心经就好了。”
“好。”方黎舟食不知味地嚼了两口饭，“那妖怪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抓住了，好在发现的早，没酿成大祸。”
这场简短的对话就此结束，回去的车程非常顺畅，后面连着下了几场雨，气温一天低过一天，新的季节彻底挤掉老的季节，占据高位。
那一天方黎舟借着难得的艳阳天把家里的沙发套拆下来清洗，脱水甩干之后正在院子里晾晒，就看到孔七道开着车回来了。
副驾驶座上下来了一个陌生男人，这样的气温居然只穿着薄薄的单衣，理着寸头紧贴头皮的那种，手上拎着一个牡丹花纹锦盒，面容英俊，昂首阔步，行走间露出浓浓的硬汉风。
同方黎舟擦身而过的时候朝他笑了笑。
方黎舟笑着回应。
方黎舟忙完手上的事情一回屋就看到陌生男人正和付川面对面地坐在客厅。
孔七道过来小声在他耳边说话：“这是言词的未婚夫，叫南启。”
未婚夫？不就是六叔嘴里品德败坏的南家那小子？
南启把锦盒往付川面前推了推：“家主非常感谢付先生帮我们寻回丢失的阴判，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付川轻笑一声把锦盒收下，一点客气的意思都没有：“南老先生太客气了，都是六叔的功劳，我们就是打打下手而已。”
南启身形挺拔，腰杆笔直：“应该的，六叔那儿我也会拜访。不过他老人家有些忙，一直定不下时间和我见面。”
很明显，六叔这是在摆谱。
方黎舟觉得南启这人挺有意思，看着也就二十五六的年纪，说话动作却一板一眼，双脚微微分开，腰背呈一条线，坐姿端正的让人怀疑是不是刚从训练场下来，这要是换身制服不知道能迷倒多少小姑娘。
付川握着茶壶把手又给对方添了一杯：“最近是旅游旺季，酒店估计都满了，晚上不如住这儿吧？”
“好。”南启答应得毫不犹豫，一秒钟迟疑都没有。
这倒是让方黎舟很意外，毕竟这两人怎么看都不像是相谈甚欢，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周围的空气隐隐透着紧张感。而且最近是旅游旺季嘛？他怎么不知道。
正想着，背后的门开了，拎着大包小包的言词进来，刚才还老干部派头十足的南启“蹭”一下站起来，比仅有三步之遥的方黎舟还要动作敏捷地接过了言词手上的东西，说话声都小了很多：“我来。”
言词甩甩手，抬起下巴往厨房的方向一指，言简意赅一个字：“那。”
毫不起眼的厨房门隔绝出了两个世界，透过一层磨砂玻璃只看到一个不断起身蹲下的黑影，还有言词一个人的说话声。
“对，这几把刀都有些钝了，切起来特别费劲。”
水流声，金属和石料的碰撞声。
“还有这个冰箱的位置也不好，碍着门口开门特别不顺手，最好往左边挪个五厘米。”
某个大家伙被抬起又放下的声音，制冷设备发出一记短促的低鸣后又轰隆隆运转起来。
“这个上头我够不到，放上去就取不下来。”
瓷器的磕碰声，还有塑料制品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开关有些松，上次还把我指甲划了。”
一个男人紧张的声音：“我看看。”
……
饭桌上的气氛很不和谐，明明是六个人的晚餐，硬是吃出了两个独立空间。
言词和南启一个，他们剩下的四个人共享一个。
晚饭后就是住宿问题，即旅游旺季酒店客满之后付川又做了一个深得人心的决定。
把南启的客房安排在了言词卧室的隔壁，这两个房间阳台挨着阳台，腿长的一步就能跨过去。
真是司马昭之心。
第二天一早，言词难得睡过了头。
方黎舟看着空空如也的饭桌，准备亲自动手给大家做一顿早饭，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搬来这里以后他感觉自己的霉运飞走了，上次刚回到家才下起了瓢泼大雨，这要在过去被淋成落汤鸡才是常规操作。
豆浆，煮鸡蛋，白馒头，再煎了几块鸡蛋饼。
难度系数不大，危险系数也不高，这都是他能够比较熟练操作的几样早点。
付川下来的时候方黎舟正把蒸好的馒头从蒸锅里拿出来。
“这两天言词应该都没空做早饭了，麻烦你。”
方黎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的，穿着一套轻便的浅灰色家居服，随意的侧着身子靠在琉璃台，手上举着一块鸡蛋饼正在细嚼慢咽地吃。
这样漫不经心的动作依旧赏心悦目，方黎舟在心里默默为付川的颜值点了个赞。
紧跟着付川说了一句有些煞风景的话：“味道还行，比言词差点。”
这是实话，言词的烹饪手艺完全可以用登峰造极来形容，上到五星酒店下到街边排档，他没有吃过比这更出色的料理。
方黎舟脸上没有露出生气的表情，但付川还是本着吃人嘴短的原则解释了一句：“言家人善布结界，他们可以随意控制里面的温度和湿度，甚至压强，找个拿奖拿到手软的都没法比，你已经很优秀了。”
东西被一样一样摆上桌，孔七道和钦文是两个非常捧场的食客，一边吃一边夸方黎舟的手艺好，只是里头有几分真心就不知道了。
钦文一边吸溜着豆浆一边和方黎舟做约定：“黎舟，中饭和晚饭你也辛苦下吧，要什么材料我来买，你负责掌勺就好，言词姐姐这几天是没空理我们了。”
方黎舟面露犹豫：“我只会特别简单的，刀法也很烂，跟言词没法比的。”
钦文摇摇头：“没关系，熟的就行，言词来之前我们顿顿外卖，真的吃怕了，还是家里做的比较好。”
方黎舟欣然应允：“好。”
孔七道对着付川抬抬手：“你说南启什么时候走？”
付川摆摆手：“那要看六叔会忙到什么时候，东西还在他老人家那，南启想走也走不了啊。”
六叔本是一个热爱生活的社会中年，这段时间却突然转了画风，今天开会明天考察，反正就是没一刻闲的时候，好像千杯酒业离了他分分钟关门歇业的架势。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星期，钦文开始扛不住了，乘着方黎舟不在的时候在客厅抱着付川哼哼唧唧撒娇：“付哥啊，我本以为黎舟只是谦虚，原来他真的只会三个菜，一个星期了，要不还是叫外卖吧！”
付川的眼角抽了抽，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胃，权衡一番后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六叔。”
“来过了，还带着礼物呢。”
“那怎么行，好歹南家老先生的一番心意，哪有不收的道理。”
“来者是客，反正空房间多的是，干嘛出去住酒店。”
六叔那极富穿透力的高音瞬间从扬声器那头传了过来：“什么！那小子和言词住一起，岂不是老鼠掉进了米缸，不行！不行！不行！”
连着三个不行之后六叔挂了电话。
付川施施然把手机一丢，站起来伸个懒腰对一边的钦文吩咐道：“买点新鲜的食材回来，今晚你言词姐姐下厨。”
钦文一声欢呼，抓着手机换上鞋就跑了。
当天下午南启过来辞行。
“这些日子多谢各位的款待，打扰了。”
付川居然热情地过去揽住他的肩膀，像是舍不得一样拍了拍：“跟我们还客气什么，那个房间以后就是你的，想什么时候来住就什么时候来住，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当言词像妹妹一样，你就不用跟我客气了。”
“谢谢，有机会我一定来。”
孔七道已经把车停在了院子里，两个过分热情的男人肩并肩走了出去。
方黎舟透过窗户看到南启上了车，付川倚在车窗上不知道在跟他说些什么，钦文正把当地的一些土特产搬上车，清点完毕后关上后备箱。
言词在沙发上坐着，一手一根毛衣针上下翻飞，中间偶有停顿，眼睛在面前一本《针织大全》上扫过，继续一下一下把线扣进下一个线圈里。
方黎舟捧着一杯热牛奶坐到言词身边：“你不去送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