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第二天一早，方黎舟按时打卡上班，刚开了电脑就接到一个陌生号码。
“喂，你好。”
“方黎舟，晚上有空吗？”
“有……有的。”
“你家附近新开了一家自助火锅知道吗？”
“嗯，看到过。”
“那好，晚上五点，不见不散，就这样。”
一说完，电话挂了，连个思考的功夫都不给。
是钦文的声音没错，但为什么说话这么冲，约饭跟约架一样。
电脑已经开启，老式机箱发出嗡嗡轰鸣声，方黎舟看了一下手头上的工作，内容不多，下午应该可以早点走。
临近五点，付川，言词，钦文，孔七道一行四人率先到了火锅店，等了半个小时才看到匆匆赶到的方黎舟。
跑得有些急，他的外套耷拉在肩膀一侧，头发也是乱糟糟的，白皙的脸上泛着浓浓的胭脂色，就像刚赶完早高峰的地铁一样。
“对不起，刚刚出了点意外，抱歉让你们等。”拿起桌上纸巾胡乱擦擦额上汗水，匀了一口气解释道，“钦文，你脸怎么了？”
钦文还在为昨晚的事情生气，语气里满是火药味：“哼！跟狗打架打输了！”
言词看着方黎舟被贴了一大块纱布的左手，关心道“别搭理他，走路不看地，自己摔的，你手怎么回事？”
被店里的热气一熏，方黎舟越发热了，干脆脱了外套放在一边：“过人行道的时候被车擦了一下，去医院消毒所以耽误了时间。”
方黎舟嘴上说得轻松，但脸上的表情截然相反，言词也明白能包成这个样子伤口估计小不了。
“这是方黎舟，这是孔七道，言词和钦文之前在奶茶店见过的。”付川给几人做了简单介绍，“你先坐吧，不用这么急，给我们打个电话就好。”
方黎舟讪讪一笑：“我本来是想打电话的，可是手机摔了一下怎么也开不了机。”
他用了这么久的老年机终于要离开了。
“没事，我们也刚到，尝尝肥牛，特别嫩。”言词用漏勺舀起一串烫好的放在方黎舟碗里，考虑到一只手不太方便，还替他拆了消毒筷的外包装。
“谢谢。”方黎舟夹起一块吹了吹放进嘴里，谁知道没嚼两下整个又吐了出来，那片几乎完整的牛肉上还带着一丝血液。
方黎舟痛苦地捂住嘴巴含含糊糊说道：“对不起，我咬到舌头了，去漱漱口。”
方黎舟一走言词忍不住了：“这也太倒霉了吧。”
话音刚落就听到左手边传来了碗碟破碎的声音，清零哐啷的，比放鞭炮还热闹。。
四个人齐刷刷回头，看到方黎舟满脸痛苦蹲在地上，手上包着的纱布已经被酱汁染透，对面一位学生模样的姑娘拿着一个空了的酱料碟一个劲在那道歉。
开业大酬宾，买一送一的大力优惠，火锅店内可以说是座无虚席，一行围观群众带着八卦的眼神盯着发出异响的方向。
方黎舟从地上站起来开始解手上的纱布一边还要硬扯出一个轻松的表情安慰快哭出来的小姑娘：“没事，没事，洗一下就好。”
店长匆匆赶到带着方黎舟去办公室处理伤口，学生模样的姑娘在朋友陪同下也紧追着跟了上去。
保洁人员动作迅速地打扫了事故现场，服务员带着新的食材补上了那头的空缺，不过几分钟的功夫，一切恢复正常，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当事人一走，看热闹的都散了，扭过头重新做自己手上的事情，该涮肉涮肉，该剥虾剥虾。
底下一群举行生日宴的小朋友被台上白脸红唇的小丑哥哥逗得激动不已，不要钱似的玩命鼓掌，尽最大努力想博得对方关注，好赢得一个新奇有趣的小礼物。
今天的小寿星是一个留着西瓜头的小男孩，他靠着主角光环成功占据c位，得了个礼物满怀。
钦文一脸牙疼的表情，往锅里丢一些软糯易嚼的食物，倒吸着气感叹道：“我原谅他了，哦不，我都有点心疼他了。”
“你怎么看？”这话是付川对孔七道问的。
“没有被人下咒，下蛊的迹象，也没有被什么东西附体，倒霉成这样确实不应该，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付川没说话，想了想取出一片嫩绿色的叶子放进方黎舟水杯里蘸了蘸，然后把叶子含进嘴里。
方黎舟回到桌边，纱布重新包扎并无大碍，唯一遗憾的就是说话有些大舌头。
钦文弱弱地问了一句：“你平常都这么倒霉吗？”
方黎舟小小口喝着杯子里的温水。
“都习惯了，不过你们送的那个护身符真挺好的，我做饭都没切到手，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早起来找不到了。”
钦文睁着眼说瞎话：“那符有效期只有十二小时，用多了会被反噬的，还是找不到的好。”
其实是他抓了只小鬼，半夜让人家把符偷了出来。
付川也不戳破，大家有说有聊吃完这顿饭，结账的时候方黎舟抢着买单，说是谢谢付川和钦文的救命之恩。
一顿饭改变了很多东西，至少钦文对他的态度好了很多，没有出门前那种不是你死就是你亡的敌意。
分别后，方黎舟独自步行回家，但不知为什么，今天总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这种感觉在火锅店的时候就有了。他心惊胆战地往家走，爬楼梯的时候更是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生怕一脚踩空滚落下来。好在都是虚惊一场，他终于平平安安地打开了家里的门。
另一边的小洋楼内，孔七道敲开了付川卧室。
付川躺在贵妃椅上闭着眼睛听音乐，身上的浴袍微微敞着，头发半干未干，手指有节奏地敲打。手指的主人正晃动脑袋哼出一些不成调的句子，仔细听就会发现，那音节和房内播放的完全不在一个调上。
一侧靠墙的地上斜放着一副新装裱的油画，红色，白的，绿的，黄的，乱七八糟的色块堆砌杂糅在一起，就像被熊孩子祸害过的地板，可了劲地辣眼睛。
孔七道看了一阵觉得眼晕，转换脚步，选了最近的一把椅子坐下来：“这就是你的新作品，有什么含义？”
付川睁开眼从躺椅上坐起来：“哪有什么含义，就是随便画着玩的，无题之作。”
孔七道：“你花了这么多钱，就学了四幅无题，怎么，凭你这张脸没让老师给你打个折？”
付川无奈道：“收学费的是画室老板的亲爹，七十好几了，他可不管你高矮胖瘦，俊男靓女，反正学费该多少就是多少，街坊邻居都不带优惠的。”
聊完画开始进入正题：“怎么样，感觉到什么？”
付川无奈叹了口气：“家里也没问题，但我能感觉到他身上有东西在散出去，问题还是出在他自身。”
孔七道微微往前倾了倾身子：“你不是最怕麻烦嘛，这次居然用十方树叶跟他通感。”
付川掏了掏耳朵，把一个柔软的抱枕垫在后腰：“没办法，我这个人心善，看到无家可归的蚂蚁都要带回家照料，何况一个活生生的大小伙呢。哦，对了，封阳路上那个孤魂还在吗？”
孔七道对这个解释很是无语，动动脖子，说道：“走之前没来得及处理，我准备明天去看看，怎么，你有兴趣？”
付川点点头：“这事我来，你不用管了。”
孔七道把手按在椅背上，对朋友的决定不再多嘴，最后补充了一句：“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最是凶险，有需要的尽管开口。”
付川懒洋洋地架着一条腿，把全身的重量都放在一侧：“放心，不会跟你客气的。”
孔七道走后，付川站起来，走到那幅油画前由衷地点着头“赞美”了一句：“真丑。”
第二天下午，方黎舟抱着一个大箱子无精打采从公司大门出来，正神游间，耳边传来一记短促的鸣笛。
抬头一看，一辆黑色suv内一只手冲着自己招了招：“上车。”
不明白为什么付川会出现在这里，但方黎舟还是听话地坐上了副驾驶。
付川侧着身，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指着方黎舟怀里的东西：“被开除了？”
这是一个问句，语气里却充满了肯定。
方黎舟无语，转身面向车窗外，看了自己非常满意的公司最后一眼。
“不是吧，怎么弄的呀？”付川说着把方黎舟膝上的纸箱拿去后座。其实里面也没什么，一个水杯，一个u形枕，一个笔筒，再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
方黎舟回答得有气无力：“别提了，今天有个客户投诉我倒水弄湿她的裙子，老板就把我开除了。”
“那她裙子肯定是面粉做的，要不然能这么怕水？”
“她说裙子是高定款，只能干洗不能水洗，老板为了息事宁人就把我开除了。”
小家伙垂头丧气，付川笑着拍拍他的肩，点火启动车子：“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带你去吃好的。”
避开了早晚高峰，路上一片顺畅，十五分钟后，suv稳稳停在一家日料店门口。
一直到落座以后方黎舟还有些纠结，小小声对付川提醒道：“这家店很贵的，要不要换一家呀？”
付川接过服务员送来的菜单也小小声回了一句：“放心，我是这家店的黑钻会员，有折扣，很便宜的。”
方黎舟有些不敢相信，但也不能拂了对方的面子，只能慢慢悠悠翻着菜单，时不时被里面很贵又不顶饿的单品吓一跳。
“您的菜已经上齐，请慢用。”微笑甜美的服务员抱着托盘退出去，顺手帮他们关上了包厢的小木门。
付川举着筷子东一下西一下吃得不亦乐乎，抬头就看见方黎舟掐着自己脖子，低着脑袋满脸通红。
“怎么啦这是？”
“我……鱼刺……卡住了。”
“……怎么吃个寿司你都能卡鱼刺。”付川很无语，“来来来，我看看。怎么样，唉，你，你别吓我啊！振作点！用点力啊！要命了，走走走，上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