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夜谈
半路上，李妍就把后备箱里的东西收走，换上李得海的漏风车，行走在没有月亮的天幕下。被爆炸污染过的空气下沉，氤氲着，如同初秋的晨雾。
到楼下时碰巧遇到邢琛。
邢琛大概觉得夜里谁也看不清，没什么好害羞，卷起t恤下摆散热，露出大半劲瘦的腰腹，车灯照过去，腹肌上轻薄的汗珠粒粒分明。
李妍对着他摁下喇叭，待他回头靠边，伸出头对着他吹了个口哨:“帅哥，身材不错嘛，比上次见更好看呀！”
邢琛低头，突然反应过来，唰地一下把衣服揪下来，脸色瞬间涨红，狭长眼睛眯起，失去凌厉感，娇娇俏俏的。
上次，好像是全脱光那次？
他当时刚经历过寒冬，吃得不好难免瘦弱，现在嘛，有李妍天天送午餐，肉长回来了，锻炼也没停，腹肌是有变好看。
邢琛手不自觉隔着衣服摸摸腰腹，猛然被自己下意识的举动骇到。
“出去干嘛了？”
李妍看他像被调戏的小媳妇一样，抿着嘴不肯说话，忍不住勾起唇角，指着他手里的袋子问，“这是什么？”
“肉。”
“肉？”李妍抬眉，牲畜几乎都死光了还能弄到肉？
“哪弄的？”李妍刚问出口，后悔不已。末世里，随便打听别人搞物资的路子，会让人觉得冒犯。
邢琛并不介意，只点点头，“是僵尸肉。战友介绍认识搞跨国贸易的人，是去年进来的货，没被管控。”
僵尸肉是指冷冻多年的陈年肉，短则几年，长则可能比王荷花年纪还大，质量参差不齐，味道普遍比较差。
难怪。
李妍大半年里有机会就到处溜达，很少找到大批量的粮食和肉类，这属于战略物资，早被官方控制起来。
这种僵尸肉大概率是非法走私进来的。
李妍下车，打开后备箱也拿出一袋肉。
她每次出门有收获，都要留一点东西放明面上装样子，这不，刚好用上了。
“我也有！鲜猪肉！”
邢琛神色微动，刚流露出诧异，又迅速平复表情，他回想起那天扔掉的对门家的垃圾。活鸡都能弄到，猪肉好像也不是那么难接受。
不过，小姑娘真的很神秘啊。
莫名其妙的车祸，全家人的幸存，层出不穷的物资，还有仿佛预言一般的直觉……
邢琛看着他的小姑娘费劲地背着麻袋，上前单手接过，看她长舒一口气，眸光流转，笑意盈盈。
她不说，他便不问。
但他有信心，也有时间弄懂。
“谢啦！邢老师，咱们以后的训练时间推到夜里行吗，白天太热了！”
“好。”
“明天练习弓弩？我今天没练有点手生。”
“好。”
“明天午饭吃干锅花菜吧？”
“好。”
他看着李妍在他前面像小孩子一样蹦蹦跳跳，眼睛不自觉弯成月牙。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终于对他不设防了。
刚见她的时候，她已经不记得他，神情冷淡，满眼防备，浑身的刺竖起，像只即将进攻的小刺猬。
现在她却可以放心让自己拿东西，安心走在前面，在睡醒时揉着眼睛敲门问自己吃什么。
李妍手背在身后，忍不住回头:“我说什么你怎么都说好啊！那你帮我洗猪大肠吧！”
“好。”
“噗嗤，说话算话哈！”
邢琛:？？？？
我刚刚答应了什么？洗猪大肠？
算了，答应了就答应了吧。
邢琛无奈摇头。大不了，捏着鼻子。
“做好分我一份。”
“没问题！”
李妍举着手电筒给邢琛照路，邢琛两只手拎着袋子，气息平稳，和李妍闲聊。
“你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停电，我们俩也是这样走着回家的吗？你还摔了一跤，回家哭得稀里哗啦。”
“有吗？不记得了。”
“我妈……还骂我不牵着你。”
“不记得。”
“你真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邢琛其实很纳闷，两个人年龄相仿，分别的时候也都六七岁，怎么可能不记得。
“也不是完全不记得，隐隐约约有点印象吧。”
不知是不是重生的原因，李妍对以前的很多记忆都很模糊，除了末日那三年，其他记忆像是被水泡过的日记本，有字迹，但辨认不出。
“嗯，让我想想。”李妍用手在空中比了个方框，手里的手电筒晃得人眼晕，“大概这么多。框外面的都记不清。米糕味道也不记得。”
“那，关于我的记忆呢？”李妍没回头，自然不知邢琛低垂的浓厚睫毛下面，是怎样的神情。
李妍听到他语气的变化，以为邢琛是因为提到母亲而情绪低落，故意逗他，“就记得我有个小跟屁虫，又白又嫩又傻，特别好忽悠。”
邢琛:……
“扎小辫啊，翻花绳啊，过家家啊，穿裙子啊，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饶是情绪极少浮动的邢琛忍不住露出无语的表情，合着你就没记点好东西，全是我的黑历史。
“邢琛啊，你小时候总跟小女孩玩，不无聊吗？”
邢琛:……
我只是跟你玩，不是跟所有女孩玩。
他小时候最讨厌小女孩，娇气的不得了，吓到要哭，不小心碰到要哭，不给他们玩玩具也要哭。李妍不一样，李妍会举起拳头打得他不敢反抗。
“这种喜好，长大了不是海王就是基佬，你是哪种啊？”
邢琛气笑了，大步迈上两级台阶，抬手拦住李妍去路，居高临下地低头盯着她的眼睛，眸光深不可测，“你要不要试试？看我对男人感兴趣，还是对女人感兴趣？”
手电筒垂下来，光柱垂直缩短，距离地面不过一米。光线照到地面上，经过无数次漫反射，让楼道空间被朦胧光影笼罩。
李妍一看这架势，邢琛不会是弯的吧？怎么一提基佬就生气，怕不是说到痛处了，这些年他在队里，很难熬吧。
李妍怕惹毛邢琛，像鹌鹑一样不敢抬头，“那什么，网上说性取向是天生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你什么取向我都支持。”
“是吗？”邢琛垂眸斜瞥，“是你的话，是男是女也没差。”
李·钢铁直女·妍的脑回路总是与众不同，“邢琛老娘跟你拼了！你居然讽刺我不像女人！！！！”
邢琛:……心累ψ(｀ー′)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