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得手
穿着拖鞋下楼，王荷花的吼声从背后传来。
气温很低，前些天下的雪没机会融化，踩下去咯吱咯吱地响。
走出楼道，左转，路的尽头再右转，小区门口在冬青缝隙里隐约可见。
这会儿，赵叔应该给孙子买完小汽车，小电驴猛加油，顾不得路滑。他想快点回家，他的小孙子独自在家等他。
这大概是末世前最后一个新玩具了。
可赵叔对不起，今天注定要耽误你了。
李妍走到小区门口，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方向，闭上眼睛低下头，咬牙冲了过去——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
电驴侧躺滑出几米。
赵叔摔在离电驴不远的地方。
而李妍，脑门狠狠磕在路沿石上，失去知觉。
——————
“李妍，李妍。”
谁叫自己。外面声音好吵。
她不耐烦地睁开眼睛，还没看清在哪，强烈的眩晕就扑面而来，胃里有东西疯狂翻滚，一张口吐了出来。
醒醒吐吐几次。等清醒过来，已经过去了两天。
王荷花想摸摸李妍的脑袋，李妍下意识想躲，身体一动，眩晕感又来了。
“我不动我不动。闺女你也别动。”王荷花举起手示意自己不碰她。
李妍明显闭眼缓了缓，随后睁开眼睛，有些懵，眼前不太像自己家。
她张了张嘴，嘴唇湿润，被家里照顾的很好。“这是哪？”
“这是医院啊。”
医院吗？我在医院干嘛？
王荷花小心翼翼地观察李妍，看她记忆混乱，倒杯温水递给李妍主动说:“你忘了吗？你出车祸了。”
李妍睡太久，渴得厉害，急急忙忙伸右手接水杯，啊的一下叫唤出来。
好疼。
低头一看，右胳膊包成粽子，正吊在肩膀上，可怜兮兮的。
她换左手接过水杯，咕咚咕咚两口喝完，把杯子递给她妈，示意她再来一杯。
车祸？什么原因来着？
主动冲过去的，好像是……为了空间？
空间！
她的空间！
闭上眼睛，思维顺着熟悉的方向飞速前进，经过皮肤、头骨、疯狂纠缠的血管、还有无数无法言喻的东西，抵达一扇门前。
李妍的思维化作双手，用力一推——
耀眼的白色光芒四射。
她的空间回来了。
——————
住院这些天，看望的人一波又一波。
大伯一家和奶奶来看望过，姥姥也从家里赶过来。小老太太腿脚不利索，非要帮忙照顾李妍，被爸妈劝住留在女儿家里。
闺蜜唐箐抱着自己嗷嗷哭，说听到消息后快吓死了，好害怕阴阳两隔，永失“所爱”。
赵叔带着营养品来过几次，懊悔不已，多次道歉，并表示会负责所有医疗费。
爸妈事后去看过小区门口的监控。
监控里，自家闺女炮弹似的从路口窜出来，头也不抬，跟疯牛没两样。
明摆着自家过错更多，知道赵家困难，也就没多为难人家。
公司派代表送了点水果。
比较意外的是，期间来了个小伙探望。
“小琛来啦！”王荷花热情似火，招呼他，“快坐快坐。”
“我来看看李妍。”微微低沉却清亮的声音从对面的男人嘴里发出来。
嗯？没听过。有些陌生。
抬眼仔细端详，坐在自己床边的男人二十来岁，眼睛狭长，双眼皮很窄，眼珠子黑漆漆的，鼻梁高挺，上嘴唇薄，看起来不太好相处。
这谁啊，不认识，倒是挺帅。
啧啧，这肩膀，这身高，真是个衣服架子。
“看什么看，张嘴说话啊！”王荷花伸手想戳李妍脑门，半路想起医嘱，又改拧李妍的腿。
“这是你发小啊！邢琛！你还记得不？小时候你俩天天一起玩，后来搬走了。就是他把你送医院的。”
“举手之劳。”邢琛回答道。
王荷花又对着李妍说:“那天你去买胶带，小琛看完战友从车库出来，就在你身后，亲眼看到你撞车。多亏了他当机立断把你送医院，这种天气要等救护车赶到，你早冻僵了。”
等等！
就在我身后？？？
那我当时犹豫闭眼深呼吸，岂不是都被他看到了？
李妍呼吸一滞，后背电流直窜。
她问道:“你都看见了？”
“对，都看见了。”邢琛黑亮的眼珠直直盯着李妍，嘴角扬起一抹浅笑。
李妍猜不到他笑的含义，像是嘲笑，又像是讥笑，她只觉得刺眼。
完了完了！
他肯定发现我是故意的了！
李妍一时想不到怎么解释，脸色涨红，有些羞恼，不管不顾地拽起被子把头蒙起来，扔下句“我头疼休息会儿”就不肯吭声了。
她没看见，邢琛眯着眼睛，笑意更深，面颊浮起两个酒窝。
“年纪越大越没礼貌。”王荷花气了个仰倒，面对外人不好多说什么，赶紧转移话题，聊起邢琛的情况。
邢琛家和李妍家以前住在同一座筒子楼里，两家父母年纪相仿，孩子同龄，走动比较频繁。
李妍爸妈是工人，上白班多；邢琛爸妈是医生，上夜班多。俩孩子今天去你家、明天去我家，互相照顾着。
后来生活越过越好，，都买了更好的房子，搬离筒子楼，渐渐断了联系。
几年后邢琛父母死于一场医患冲突，邢琛离开惠市，跟着奶奶生活，从此再无消息。
这么多年过去，还能够有机会相遇，真是件喜事。
据邢琛说，这些年一直在北方生活，奶奶过世后，他去当了几年兵。今年刚退伍，没想好营生，就想回老家看看。
“回来好啊，这些年惠市发展可快了。机会也多，在这边安家吧，离你爸妈近些。”带着排骨汤回来的李得岳插话。
“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可好，以后多上门走动，有什么事记得找李叔。我有个侄儿，和你差不多大，你们可以认识认识，交个朋友。”
“好。谢谢叔。”
偷听到这，李妍在被子里狠狠翻白眼。
堂哥？大概恋爱脑和二流子才会跟他有共同语言。
听着老妈的训话，喝完老爸煮的排骨汤。
病房外，李得岳和医生反复确认，除了有些脑震荡，胳膊骨裂，没有其他问题，可以回家静养了。
李妍开心地哼着歌。
她要回家了，物资们我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