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 章 先生会不高兴
回家总是让人忍不住兴奋，天色蒙蒙亮，周归就起来了，在小圆桌上用餐。
管家跟几个人把陈列然准备好要带回的礼物装进车后座，足足有十五盒，后面放不下，一部分塞在前面。
刚起来不久的陈列然站在一旁的芭蕉树下，凝神看海，实际上注意力却一直在车这边。
看见他精心购买的礼品，被一一放进车里，即将去往该去的地方，不自觉露出微笑。
他想马上去周中福面前露个面，刷刷存在感，但知道现在的周归不会同意，恐怕连这些用心的礼物都只能原封不动褪回来。
而他目前还没有办法，可以说服她带他回去见家长。
北角那个地方，陈列然不会陌生，每天发生的枪击案数不胜数，街上总能看见一两个没有家人认领的尸身。
他为了安全，今天多派了一辆车跟随，全部都是身手了得的护卫。
车子到了北角巷口的前一条街，车子还没停稳，一阵枪声在耳边炸开。
“周小姐”
李唯赶紧握紧方向盘，紧张地问：“你没事吧？”
“没事”
周归的脸上很平静，手上抓书包抓得很紧，回头匆匆一瞥，看见两个警察追着几个古惑仔。
叹了一口气：“算了，把车子再往前开一段，我在前面那家面包店的门口下。”
想起十三岁那年，她在家里写完作业，趁周中福不注意偷偷溜去街上玩。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一颗子弹突然击中前面一位先生的头，鲜血喷溅而出，有几滴落在她身上。
周围的尖叫声震耳欲聋，街上的行人四处逃窜，有个女人蹲在死去的男人身边声嘶力竭的哭喊。
鲜血慢慢染红前面那片地，那时年少的她吓的直接呆了很久，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家。
只记得那天之后，没什么事情再也不敢在街上溜达。
车子驶出那条街，稳稳地停在周归说的位置，李唯下车预备帮忙拿东西进去，却被阻止。
“我只拿这两盒”
她意思性地随手拿了两盒，看站在车门旁的李唯，“这些你都拿回去。”
“可是…”
李唯很为难，不知道怎么劝她收下这些陈先生精心挑选的礼品，“周小姐，别让我为难，我要是拿回去，先生会不高兴。”
他有些忐忑，“管家先生早上还跟我说，怕你拿不了这么多，还说让我务必送你回家。”
但——
周归实在不能拿这么多东西回去，拿个一两盒她还能说是用奖学金买的，或者是在外做工，大方的雇主给的。
如果拿的太多，编个什么理由都不能自圆其说。
沉默数十秒，她想好托词，说：“你就说是我让你拿回来，我家里人少，实在用不了这么多东西。”
“……好吧”
李唯站在原地，目送周归提着两盒东西，一个人往巷子里面走，沿途碰见些街坊邻居，同他们一一打了招呼。
他等人没了身影，才拉开车门坐上去。
………
郭华派的手下刚好从周家过来，与进来的周归撞上，他面不改色打量一下迎面而来的这位小姐。
她长得是有几分姿色，在港城这个地方也只能算是中上等，不是什么罕见的绝色美人，怎么陈家那个大哥就突然动了真心。
在棚户区他已经没日没夜地盯了五天，基本上摸清周中福的时间安排，知道他什么时候起床，出门，回家。
却是第一次看见这个女孩回家，周围好像没什么陈家的人保护，这是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扫眼看去，周围都是人，大庭广众下确实不方便行事。
边走边观察，一直走到巷口处终于发现陈家的车辆，一辆车在明，远处一辆在暗。
果然，陈家的警惕性非常高，无论何时出行，都有一大堆保护。
想来老大要用这个女人逼迫陈列然见面，不是那么容易成功，只能静待时机。
与外面留守的另一个手下对上，两人站在街角的角落里点了一支烟，边说话边借机观察周围。
负责留守等待周归的李唯等人不敢离开，中午买的街口一家叉烧饭随便对付。
站在熟悉的门口，周归顿了一下，才伸手推开门。
看见周中福正蹲在地上修补一张渔网，身上还穿着一张脏兮兮的破旧短袖，一双烂兮兮的胶鞋。
半个多月没见，老豆的白发增多了，双颊凹陷，似乎跟上次比，又瘦了些。
父女俩各自内心都有事瞒着对方，勉强扬起笑脸闲聊。
周中福以为周归不知道他被抓进管辖局的事，如往常一样关心女儿最近在学校过的怎么样，在认真学习也不要太劳累，又说听马其嘉说快要大考，安心在学校备考，不用专程回来看他。
起身从里侧床板隐秘的小格子里抽出一小叠钱，放在周归身边的板凳上，笑：“归归，你在学校要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我一个人在家用不了什么钱。”
“我有钱”
她看了一眼，拿筷子夹肉放进周中福的碗中，眉眼微弯：“爹地，你女儿长大了，她自己也会挣钱，以后还会挣更多的钱，给你买楼，让你搬出这个破地方。”
“好”
周中福开心的嘴角幅度一直没掉下来过，低头吃着女儿夹的菜，心满意足。
意味深长地盯着周归看了几秒，声音含笑：“以后就等着享我女儿的福，到时候，我就在家里给你们带孩子。”
“嗯”
她知道老豆说的你们，指的是她和马其嘉，赶紧垂眸盖住眼底汹涌澎湃的情绪，声音很轻，“你怎么又说这个。”
不光是周中福，周围所有的人都认为周归只要一毕业就会跟青梅竹马的马其嘉结婚，顺理成章成为一家人。
待在家里，周归无比轻松自在，躺在床板床上翻看自己买的二手书，摸摸小时候买的木头玩具，翻看一些收集的小玩意，给自己的小盆栽浇水。
隔着门跟周中福说她在学校附近找了个工作，一周七天，只有一天可以回来。
周中福向来相信女儿，听了这话丝毫没起疑心，说：“你要忙，那一天就不必匆匆赶回家，放心，爹地自己会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