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会对你做什么
说完,周归怕惹他不快,又柔声补充说大考在即,最近两天都待在房间温书。
“好”
陈列然没去分析这句话是否真实,不去做过多深究,光凭前面简短的几句话交谈,就能听出话语里面的敷衍。
他暂停继续交流下去的必要,安静认真地看手上醒目的商报头条。
里面提到陈氏集团即将跟易家合作,共同开发浅水湾的房产项目,投资总额高达数百亿。
又讲陈家掌舵人意欲进军演艺圈,投资拍摄电影,文字里含沙射影提了最近势头很火的一位模特。
陈列然面无表情看完,轻轻瞥了一眼,旁边无所事事的周归在原地如坐针毡,手心不自觉冒汗。
许是察觉到她的不自然,他拿着手上的报纸起身离开。
等菜陆续上齐,杨妈跑上楼去叫他下来用饭。
今晚厨子做了十几道正宗的粤菜,摆盘精致,色泽诱人。
周归冷淡扫了一圈,没勾起任何食欲,等佣人布菜后,只夹了一根青菜埋头慢慢吃。
她的拘谨很明显,一只手握筷,一只手放在腿上。
整个双肩凹陷,刻意地在缩小自己存在感。
陈列然进来这么久,周归甚至没抬眼看他,一味埋头专注吃东西。
表面无波无澜的他,心里难免会有一些不爽和不满,害怕自己过于炙热的视线会让她更不自在。
只能借提金丝细边眼镜的动作,默不作声打量旁边的女孩。
见周归仍旧穿着自己带过来那些低廉陈旧的衣服,低头安静用饭,露出来一段修长白皙如玉的脖颈,乌黑如绸缎的头发散在后面。
两手小巧又粉嫩,仔细看右手食指第二指节上有一颗小小的红痣,像是心上一滴朱砂痣。
心里不自觉泛起一丝涟漪,方才启筷,姿态优雅从容吃了两口。
布菜的佣人,瞧着面前的先生轻轻挑了眉,料想他应当是有几分不悦,只是没表现出来。
先生最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每次都看不出来喜怒哀乐,他总是一张笑脸示人。
气氛安静的只有碗筷碰撞声,隔了几秒,陈列然微勾唇角,“味道怎么样?”
“挺好”
周归吃不出来太大的差别,她前十九年,大多数都是家里吃的。
偶尔来不及总是去士多买打折的面包和饮料,有时也会在街边的小摊上买一碗鱼蛋面。
至于茶餐厅,只跟着同学去过一两次,也都是点的最便宜够裹腹的食物。
才不像面前这个矜贵的男人,在乎什么味道合不合口,身处乱世,能吃饱就不错了。
实际上陈列然真的不是周归以为的那样,是什么含着金钥匙,出身显赫的人。
当初六十年代,母亲病死后,父亲一个人要养活两个小孩,实在艰难。
听说香港寸金寸土,谋生渡港打工的想法,偏偏家中无人照顾两个年幼的孩子。
英国佬管属香港,避免大量国人涌入,影响治安问题,在边防周围增加大量警力,于是就有偷、渡客这个称呼出现。
陈父花费巨额的钱买了三张船票,年幼单纯的陈列然在船上见识第一件人生肮脏之事。
同船的一个女人上船不久就被粗鲁拖进去狠狠揉,捏一番,出来时衣衫不整,泪眼婆娑。
被一个大汉随手丢在一边。
船上这群所谓的船员没几个好人,见了女人就色心大起,无论是单身,还是夫妻,没有例外全都被拉进去。
为首的男人心想:反正这些女人去了大多数也是这个命数,何不让哥几个先尝尝滋味。
一侧旁观的陈列然年纪小,个头已经很高,听见周围几个女人掩面低低泣声,暗自握紧拳头。
陈父拍拍他的手安抚,低声告诉他不要多管闲事,这些人身上恐怕都有枪,子弹到时候可不认人。
离了受保护的土地,命就悬挂在头顶上,随时都可能掉落。
依偎着哥哥的陈李然年纪更小,懵懂看其中有个男人当众撕开其中一个女人的衣服,手在女人胸、部游走,吓得呆愣许久。
……
吃过饭,周归独自上了楼,在屋子里面焦躁不安地来回走动。
走了许久,也没见陈列然上楼,心里的紧张松懈几分,疑心是自己多想。
或许,今夜他根本没有这个兴致,不打算进来跟她云雨一番。
入了夜,关掉了最亮堂的大吊顶。
法式的小莲花盏灯散发着昏黄而柔和的光芒,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星般点缀着整个房间。
陈列然轻轻推开门,刻意放缓脚步走进来,用手掀起被子的一角。
敏锐地察觉到身旁的周归身躯异常僵硬,在微弱的灯光下,发现她紧闭双眼,睫毛控制不住地微微颤动,一双手用力握紧被褥,揪成一团。
身体止不住发颤,整个人正处于极度的畏惧,紧张不安之中。
很显然她根本没有睡,只是想装睡逃避跟他接触。
弯身俯视地陈列然不禁暗暗叹息数声,前段时间他已经很克制自己,为了使她放松,头几天故意住在浅水湾没回来。
要是这样一直下去,什么时候他才能抱的美人归。
略一思索,他觉得自己可以适当往前迈出一步,用最温和的声音开口做安抚:“别怕,我只是进来睡觉,不会强迫你做什么不愿意的事。”
深知周归刚刚年满十九岁,如此年轻便遭此“劫难,”心中必然充满不安恐惧。
特别是当看到自己身上不经意露出的骇人的刀疤时,这种恐惧感更是愈发强烈,以至于此刻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许多。
周归颤抖的眼皮微微一动,嘴唇哆哆嗦嗦地说道:“你,你别这样看着我……”
说罢,她急忙将身子向下蜷缩,仿佛想要逃避陈列然落在身上的视线。
声音从柔软的被子中透出来,瓮声瓮气:“能不能多给我一点时间。”
面对周归如此可爱的举动,陈列然忍不住轻笑了声,但同时也保持着足够的耐心和克制。
他一边慢慢掀开被子,一边确保自己的手掌不会触碰到她的皮肤。
然后,用最温柔的语气在黑夜舒缓:“钻进被窝里也不怕把自己闷坏,我只是想看看你而已,不会对你做什么。”
“真的?”
“真的”
接着,陈列然见周归没有那么抗拒,慢慢地从被褥里面露出一点额头,又忍不住出声调侃:“归归,你脸皮怎么这么薄呢?”
此时,屋内弥漫着淡淡的熏香味,那清新淡雅的花香如同一股清泉,悄然流淌在空气中,给整个房间增添了几分宁静与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