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东宫
刑部侍郎身体一颤,眼神余光瞄了眼二殿下:“微臣所言句句属实,皇上可传召临城百姓前来对峙。”
桓止渊微微勾起嘴角,眼眸淡漠。
“皇上,若需要人证,临城官员皆可作证,商队的可作证,白府的人也可作证。”
桓止渊神色自若地看着皇帝,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皇帝盯着他,眼底情绪不明,他这儿子这几年的势力已经不容小觑,已然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沉思片刻:“可是,那商妇的身份?”
“不过一个普通商妇。”桓止渊语气清冷。
皇帝闻言表情凝重,崩坏的气氛一触即发,可是随即他忽然笑道:“太子也早该娶正妃了,皇后早说起赵国公家的孙女誉满京城,很是不错,不如纳为侧妃,下月一同完婚吧。”
众人眼神不自觉瞄向肃然沉默的赵国公,他竟然什么话也没说,反而上前跪谢:“谢皇上。”
桓止渊脸色平静,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众人小心翼翼打量,可是都知道大势已去。
都知道那赵国公不属于任何一个党派,嫉恶如仇,爱子如命,皇帝赐下这桩婚事是想把水搅得更浑,还是给太子添加助力。
“恭喜皇上,贺喜太子,祝贺赵国公。”
事情落下帷幕,皇帝眼里顿感无趣。眼神扫了扫那跪着的侍郎等人。
“皇上,我等为国之心天地可鉴。”刚刚还义正言辞控诉太子的人,此时被那堂上的人看了一眼,便觉得一股寒意窜上心头。
“妄议储君,拉下去。”
他轻飘飘一句话,那几人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侍卫捂嘴拉走。
“父皇。”安王站出来想要说些什么。
皇帝按下不表,当他不存在般,直接起身离开,回了他的佛堂。
毫无悬念,今日朝堂上这场太子与安王的较量,最终安王惨败告终。
…………东宫。
宣旨太监来的时候,扶棠还睡着未醒过来,不知道今日朝堂上的沉浮汹涌,不知道自己一夜之间,从一普通商妇成了太子妃,变为谈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闻扶氏之女宅心仁厚,侠肝义胆,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今太子正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扶棠许配太子为太子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操办,择良辰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东宫的掌事太监安福替扶棠接了圣旨,众人谢恩,宫里来的人不敢说什么,反而贺喜。
直到宣旨的人远去,东宫的人起身面面相觑。
东宫竟然有太子妃了。
……
东宫的一方寝殿内。
彩绘龙凤的木梁四围,垂落的绮罗帏帐饰以名贵珠宝,殿内以椒涂壁,水晶玉璧为灯。
沉香木床边悬着的鲛绡帐,如烟如雾,躺在这床榻上的人,身上盖的是蚕丝被,头上枕的是瓷枕。
殿内暖香氤氲烘人,扶棠陷于柔软寝被中,静静睁着眼一动也不动的打量着这一间寝殿。
她的眼睛应该已经上了药,只是眼里有些刺痛,加上身上无力,一点儿也不想起床。
闭上眼睛,昨天发生的事情一幕幕在眼前划过。
桓止渊实在霸道不讲理,任凭她再怎么说怎么求,他还是把她带到了这个不知道是东宫还是什么的地方。
早知道如此,就不该浪费她那么多的眼泪。
可是,她该怎么办?
还有商队的人,被桓止渊手下的人带到哪里去了,也来了京城吗?
他说不会为难他们,她要怎么才能见到他们。
以后又该怎么办,是她带着他们来到宸国的,再坏的情况,她都要让他们安安全全的回去。
正当扶棠在脑里想着要如何是好,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扶棠警觉地睁开眼睛,坐起身子。
只见一个宫女走了进来,看到扶棠醒来,露出欣喜的表情,恭敬行了礼慢慢说道:“太子妃,您终于醒了。”
扶棠心中一沉,戒备的看着她。她张开口欲问这里是哪里,太子在何处,却因昨日哭得太久,一时没能发得了声音。
“太子妃莫急,奴婢唤作雁月,是太子殿下安排来伺候您的侍女,您这恐怕是伤了喉咙,要养一养。”
雁月走近了两步,依旧是恭敬的垂着头说道:“太子殿下早朝还未回来,太子妃是要再睡一会儿还是奴婢去喊人来替您梳洗,示意奴婢即可。”
雁月抬起头,望向那暖床上的女子。
淡扫蛾眉,清眸沉静。云鬓花颜,姿态随意。
这就是太子殿下不顾世俗目光带回来的商妇,还成了他们的太子妃。
仔细一看,她确实有一种特别的韵味。只是,这样的女子到处都是,她能够得到殿下盛宠多久。
扶棠几乎是在那侍女抬眸看她的时候,就看到了她眼底深埋着的野心和一丝不屑。
只是那侍女面容恭敬,表面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若她真的是普通商妇,怕是还会感谢她贴心照顾。
“太子妃可要人伺候梳洗用膳?”雁月脸上挂着温柔笑容,望着扶棠问道。
扶棠心里升起难以抗拒的厌恶感,轻皱着眉移开视线。
雁月似乎没想到扶棠的表情如此明显,不过下一刻想到什么,她也就不再计较,恭恭敬敬的行了礼,从寝殿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侍女们端着洗漱的用具进了房间,伺候着扶棠起身去梳洗。
——不用了,我自己来。
扶棠拿过侍女手中洗脸的帕子,自己擦了脸。
脸上清爽,神清气爽。
扶棠一转头就见侍女们跪了一地。
“太子妃,请让奴婢们伺候您。”
侍女的声音颤抖着,像是她做了多么大不敬的事情。
扶棠不搭理她们,自己走到梳妆台,省去涂脂抹粉的步骤,选了支看着最为简单的簪子,将头发挽做妇人发髻。
“太子妃,您就让奴婢们来吧。”
屋内的侍女惊恐的看着扶棠的所作所为,跪伏在地,苦苦哀求。
她才不是她们的太子妃。
她现在需要衣服。
扶棠捂住发痛的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身上还穿着寝衣,可是那些侍女跪伏在地,瑟瑟发抖,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扶棠拿起桌上的东西敲了敲,有侍女胆大的抬起头来。
扶棠扯了扯衣服,示意她要换外衣。
那侍女慌忙站起身,去里间捧了一套镶了珍珠,绣着银线的浅紫色宫装,就要给扶棠换上。
扶棠示意她停下,自己走到里间衣橱去看,那些衣服无一不华丽雍容,相比而言,浅紫色那套宫装已经算是称得上朴素。
“太子妃,奴婢给您涂上些眼膏吧,还肿着呢。”
侍女们给扶棠换好了宽大的锦衣宫装,有人大着胆子对扶棠建议道。
扶棠刚看了一下自己的眼睛,不肿,可是眼里就是一阵刺痛和不适,点头同意。
“那请太子妃坐到榻上。”
扶棠瞧见那侍女去净了手,在梳妆台上拿了个小玉盒过来,打开之后,清香扑来。
扶棠闭上眼睛,任她敷一层软膏,指间轻轻推开,在眼周按压,刚才还刺痛的眼立马得了舒缓。
“太子妃,好了。”
侍女按摩的手法熟稔,一套动作下来又快效果又好。
扶棠暗自喟叹,不愧是皇家专用女侍,她的眼睛没有那么痛了。
“太子妃,膳已经摆好了,请移步前厅。”
扶棠听见那名叫雁月的侍女说话,从榻上起身,准备去前厅用膳。
余光看到伺候洗漱的侍女还跪在地上,她停下来,皱眉望着她。
“太子妃,去前厅用膳吧,不用在意她。”
雁月微微一笑,她盯着这位未来的太子妃,那人眼中的一丝关怀和不忍实属难见。
同情下人,可真是颗菩萨心肠。
只是,这样的人在皇宫里可活不长久,不被人拆骨入腹,更是不可能。
殿下啊,你到底带了个什么样的女子回来,她根本就不属于东宫。
扶棠站在原地没动,听见那雁月对那侍女发了话。
“没伺候好太子妃,还在这里碍主子的眼,去院子里跪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她何罪之有。
扶棠皱眉瞪着雁月,却见得那雁月一笑:“太子妃,已经是极轻的惩罚了。”
“多谢太子妃大恩。”那侍女膝行两步,朝扶棠跪拜道。
大恩,什么大恩,让她跪六个小时也算是大恩?!
扶棠对这皇宫的厌恶感越加的重,气,太可气了。
“殿下万安。”
院子里请安的声音传来,她看到那人身着太子宫装,大步走进了房间里。
他带着天神般的威仪和与生俱来的高贵,清冷而俊美的脸上平静没有一丝表情。
他的目光淡漠冷冽,扶棠刚与他对视就马上移开了视线。
桓止渊走进房间,见扶棠皱着眉头转过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