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暴露
马车一路行驶，最终抵达了东宫。
桓止渊抱着扶棠进入宫殿，径直走向寝殿。
宫人早已等候多时，见他们一回来，妥帖的准备好了滚烫的红糖姜汤和汤婆子，太医也已经在外面候着，随时可以给扶棠把脉。
薄毯被大步流星的人丢开，无声无息掉落在地上，宫人连忙捡起收下去。
桓止渊将扶棠放在床上，便起身打算离开，不料衣袖被拽住。
她痛得虚弱，眼神却盯着他，眸中有水意流动，犹如在医馆那张软榻上的模样。
那双澄澈的眼眸里满是倔犟和求抚慰，就这样盯着他，她不开口说她要什么，只是用眼神传递着，她需要被哄一哄。
桓止渊凝视着她，声音低沉道：“放手。”
回应他的是更加被攥紧的衣袖，女子似乎痛得不行，垂眸艰难缓了口气，整个人虚弱不堪，再抬起头时，在那张苍白的脸上，满是委屈。
她痛得恍惚，拉着他的衣袖不仅不放，还往她身前拽。
桓止渊遂了她的意，坐在床边。
女子的娇躯贴近，她抱住他温热的手掌，额头贴在他的手背上，似乎这样能够缓解她的痛意。
连嬷嬷在寝殿门口站着，看到屋内景象，不知这会儿要不要叫太医进来给太子妃诊治。
她刚才看到被太子殿下抱在怀里的太子妃，显然是痛得狠了，那张小脸煞白，呼吸微弱。
来个月事痛得这么厉害，必须让太医仔细看一看，把身体调理好才行。
但是她们知道扶棠向来是不喜欢看太医不喜欢吃药，只能在门口等着里间的传唤。
寝殿里安静无声，过了好久，桓止渊才听到扶棠开口说话。
“殿下。”扶棠轻声喊他，声音带着哭腔，“好痛。”
“哪里痛？”桓止渊淡淡的瞧着她，她蜷缩在床上，失去了往日的活力。
她说痛，这个没心没肺的骗子。
扶棠痛得紧皱眉头，匀着气说不出话，听到桓止渊的语气淡漠，心里涌现潮水般的委屈。
她痛得快死了他看不到吗，居然问她哪里痛。果然，爱消失了，对她的耐心消失了。
安福听到扶棠喊痛，在门口小心的问询：“殿下，可要唤太医进来？”
“殿下，不要太医。”扶棠意识恍惚，身体也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着。
她一手将怀中的汤婆子抱紧，一手拉着桓止渊不让他走。
不能让太医来，她以往来月事痛都是躺着睡一觉就好了，没像今天这么痛过。
肯定是那颗药。她害怕太医来诊治出什么副作用，也怕桓止渊知道她私自吃了药。她宁愿强撑过去，也不想让太医来给她看病。
桓止渊伸出手，他轻轻地拭掉扶棠眼角的泪水，动作轻柔，神情冷漠。
都痛出眼泪了，还不让叫太医。
桓止渊把扶棠拉着他掌心的手拂开。
扶棠以为桓止渊要让太医进来，连痛都顾不上了：“殿下。”
女子虚弱的声音透着无力，像是被人抛弃一般。
然而下一秒，她被人抱起身，桓止渊抬手，晴雪端着红糖姜汤走到近前。
她本打算喂太子妃喝姜汤，不料手中的碗被太子殿下接了过去，晴雪垂下眸，安静的退了下去。
扶棠手撑在床上，盯着桓止渊手里的碗，眼泪就快哭出来。
“这是姜汤。”桓止渊清冷的声音落下，扶棠顿时安心了许多。
桓止渊舀起一勺姜汤，送到扶棠嘴边。扶棠张口喝了下去。
“太烫了。”扶棠皱起眉，小心的抬眼看他。
然而他再次舀起一勺，又一次喂给她。
扶棠垂下头，老老实实的小口喝汤。
桓止渊见女子垂着的眼睫轻颤，她整个人恍然间似乎瘦了好大一圈，血气全然被带走了，明明昨夜还好好的。
一碗姜汤见底，桓止渊将空碗交给晴雪。
扶棠喝了姜汤之后好了些，她躺在床上，此刻只想好好睡一觉。
桓止渊为她掖好被子。
“睡吧。”桓止渊的声音很淡，“睡醒就不痛了。”
扶棠看着桓止渊，把手放进他温热的掌心里，与他相贴。
桓止渊也没有移开，就这样让她拉着。
连嬷嬷和晴雪在门外目睹了全程，心中感叹，殿下对太子妃真好。
桓止渊在扶棠身边坐了一会儿，见她睡沉了，朝门口微微颌首：“让太医进来。”
潘思景很快便来到寝殿，见储君坐在太子妃床边，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
潘思景为扶棠诊脉后，面色有些凝重。在储君的威压之下，她不相信的又把了两次脉。
扶棠的左右手脉搏都被仔细的诊过。
“回殿下，太子妃身子并无大碍，只是”潘思景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桓止渊声音平静，落在潘思景耳边却犹如催命符。
她要怎么说太子妃此次痛经如此严重，或许是因为服用了某种药物所致。
此药药性极强，对女子身体伤害极大。可能一年都不会受孕。
潘思景迟疑片刻，还是照实话说了，不过用词委婉：“太子妃痛经如此严重，需要好好调养一番。或许是寒气潜伏，经期才从脉上显出来。又或许是最近不小心接触了某种药物，此药对女子伤害性极大，女子服用过后，短时间难以受孕。不过殿下放心，微臣马上开药，不出三月，定然将太子妃的身体养回来。”
潘思景话才说出口，贴身照顾扶棠的人立马跪了一地。
桓止渊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他垂眸看向熟睡中的扶棠，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室内噤若寒蝉，除了轻皱着眉头沉睡在床上的女子，其他人脊背上全是寒意。
谁敢对太子妃用药，谁敢意图谋害皇嗣，谁能承受储君之怒。
“你们可有察觉到异常之处？”
太子殿下的声音传来，连嬷嬷和晴雪对视一眼，心中暗暗有个猜测，只是不敢说出口。
“殿下，上一次来给太子妃号脉的时候，我与祖父并无诊出什么异常。”潘思景想了一下说道。
听到潘思景话中的意思，连嬷嬷和晴雪又把心头的那些猜测按了下去。
若太子妃真是在太子殿下宠幸她第一日就自己服了药，递水的可是她们俩啊。
这等谋害皇嗣的罪名，若是真的就完了，幸好不是。
连嬷嬷上前：“殿下，太子妃接触用过的东西都有侍女提前试过，侍女没有不适。”
如果不是在东宫，那就是在宫外。
“潘太医，将她的身子养好。”桓止渊黑眸深邃，声音冷沉，“此事不得告诉太子妃，不得外传。”
潘思景和众人心中一惊，连忙回答：“是。”
桓止渊挥手，众人从寝殿中退出去。
扶棠在梦中睡得很不安生，被梦魇缠着，挣扎许久，直到一双温热的大掌将她解救出来。
看清楚坐在床边的是桓止渊，扶棠不安的靠近他，梦里的那恐怖气息似乎减弱了，她又安心睡去。
桓止渊静静看着扶棠靠在他的掌心，眼底晦暗不明。
她那么娇气，不喜欢吃药，不喜欢太医。
会是她自己，还是有人要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