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崔氏
因昨日一整日都带着红盖头，苏檀未能有机会看清萧府的全貌。
今日跟着婢女一路行来，发觉萧府极大，竟比她想象当中还要大上许多，亭台楼阁，一应俱全，四周全是屋舍，瞧不见院墙。沿途遇见的仆妇皆是敛声屏气，行止有度，见了她纷纷过来行礼。
苏檀一边缓步走着，一边状似闲聊般同身后的婢女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为雪茉。”婢女恭敬回道。
“听闻老爷与夫人久居京城？”
“是。”
“那他们多久回来一次？”
“老爷与夫人均有三四年未回祖宅了，此次因着大公子大婚夫人与四姑娘才特意赶回来的，老爷因公务繁忙，仍是留在京城。”
“这府里平日只有大公子一位主子？”
“是。”
“府里都是谁在管事？”
“是谭管家。”
苏檀早已听闻过这位萧府管家的名头，只是一直无缘一见。
令苏檀奇怪的是，按照常理，大婚已成，谭管家应该第一时间来拜见她这个少夫人才是，为何到现在还迟迟未见人影？
“他人现在何处？”
“奴婢不知。”婢女犹豫了一瞬，“谭管家只听大公子的吩咐。”
走了快半个时辰，方才到了萧夫人崔氏的住处。
抬头便见院门外牌匾上三个烫金大字“嘉熙堂”。
穿过院落，行至门前，苏檀刚要抬脚迈入，雪茉道：“少夫人稍等，且容我先去禀报夫人。”
苏檀暗道规矩真多，随即抬头打量起来，发现廊下悬挂着一只硕大的鸟笼，笼里的白鹦鹉正歪头歪脑瞪着眼睛瞧着自己，苏檀与它对视了一会儿，正愣神间，另有一婢女来请她进去。
苏檀迈入屋内，便见一名身着宝蓝色衣裙的妇人端坐于暖阁内的锦垫上。
妇人约莫四十岁上下，头戴赤金抹额，面容保养的极好，与萧玉妍有三分相似，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的风韵。
在她的对面，坐着的正是一身藕色衣裙的萧玉妍。
苏檀缓步至近前同崔氏见礼，目光瞥过萧玉妍，却见她朝自己微微颔首。
左右没有见到冬儿的身影，苏檀心下奇怪。
“媳妇苏檀拜见婆母，愿婆母福寿绵长，德泽万代。”
崔氏笑着道：“不必拘礼，过来坐吧。”
虽然崔氏这样说，但苏檀哪敢真过去同她们一起坐。
好在崔氏也只是客气一下，崔氏道：“昨晚睡得可还好？”
“很好，一夜酣睡。”
苏檀本想问有关萧靳原的事情，想了想还是将话咽了回去。眼下她刚嫁进来，对于萧家的一切还不熟悉，还是先谨言慎行，等摸清楚情况再说。
“你既嫁入我们萧家，日后一切便要按照萧家的规矩行事。”崔氏一改方才的和颜悦色，忽然严厉起来，“你可知晓？”
“媳妇知晓。”
“靳原这几日身子不适，圆房的事切莫着急，你要有耐心。”
“是。”苏檀心中思绪万千，面上却未显分毫。
“我听妍儿说过了，你心思细腻，做事妥帖，心肠、性情都是极好的，对于你与大郎的这桩婚事我很是满意，日后好好服侍夫君，绵延子嗣，萧家定不会亏待于你。”萧夫人见她懂事，又重新露出一丝笑意。
苏檀实在不懂萧夫人这几次三番的变脸是何意。
正思索间，便听萧玉妍说道：“母亲，嫂嫂刚嫁进来，对府里尚不熟悉，待在您这儿也拘得慌，倒不如我先带她出去转转得好。”
得到崔氏颔首后，萧玉妍起身拉起苏檀的手，同她一起离开了崔氏的嘉熙堂。
缓步并肩而行，二人皆有许久的沉默。
二人行至萧府花园，在回廊的长椅上坐下，跟随而来的婢女婆子们站在廊外侯着。
此时回廊四周草木扶疏，花丛掩映，更有日光和煦，微风习习，倒是一处闲谈的好地方。
“你一定有很多话想问吧？”萧玉妍率先打破寂静。“明日我便要随母亲启程返回京中了，时间紧迫，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可以问我，能回答的我会告诉你。”
“为何这般仓促？”苏檀一惊，长子刚大婚完毕，按理说府中理应还有许多事务需要处理，崔氏为何这般急着要返京？
“自然是京中有事。”萧玉妍对此似乎不想多言，“你放心，母亲她不会过多插手昌阳祖宅的事务。这处府邸并昌阳其余祖产，祖父临去时都记在了大哥的名下，包括大婚所收礼品都会在走前一并给你们处置。”
苏檀微微一怔，立刻反应过来她话中的‘你们’指的是自己和那个尚未谋面的夫君萧靳原。
“自昨日成婚到现在，我连你大哥的面还没见到，仿佛自己与自己成了个亲似的。”苏檀不无自嘲地一笑。
“这种日子只怕你日后还要继续适应。”萧玉妍微微蹙眉，“实话告诉你，这桩婚事，我大哥自己是不愿的。”
苏檀既惊又恼：“既不愿，又为何要应下这桩婚事？”
苏檀并不想遮掩，在这苏府之中还算能说得上话的只有眼前的萧玉妍了。她若是不趁此刻问清楚，只怕以后再难有机会说出口。
“这桩婚事是父亲首肯的。父亲此次为大哥选亲，不重门第不重家世不重样貌，唯一看中的便是此女八字是否与大哥相合，命中是否多子，而你，是最符合的那个人。”
“萧家娶你进门，正是因为萧家如今子嗣艰难，父亲母亲希望你能为萧家开枝散叶。”
“若是你无法尽早为大哥诞育子嗣，那么你在萧家往后的日子要艰难了。”
萧玉妍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一柄柄重锤砸在苏檀心上，让她脸色变得愈发苍白。
良久，苏檀苦笑道：“他既不愿，我又如何能够靠自己一人完成此事？”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萧玉妍随手折了一根柳枝放在手中把玩，“不论你是勾引还是用其他方法逼迫我大哥就范，只要能够达成目的，你便可在萧家立足，成为名副其实的大少夫人，否则，你自己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