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不想再泡在水里
画面开始不断地切换，都是黑发男孩在别墅内被当做仆人一样使唤的场景。
一个穿着女仆装的人趾高气扬地对着他说：“你，去把地扫了。”
“你，去把餐厅里的碗筷收拾了。”
“今晚你就睡在杂物间。”
金发男人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他中考完。
两人在书房面对面交谈，金发男人坐在椅子上，黑发男生站在他的面前。
“我想过了，你的学习成绩一般，就送你出国学习好了。”
黑发男生没有怨言，只是嗯了一声。
即便他知道，这只是这个男人为了不让自己打搅他儿子而说出来的谎言。
他的中考成绩只比他的儿子差半分，也就是说，他会和他分在同一所高中。
黑发男孩默默走出书房，接受着金发男人给他安排的一切。
他在走廊上行走着，周围的事物在慢慢消退，最终，他走在了一片漆黑里，一片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漆黑里。
黑发男孩抓着书包肩带的手逐渐收紧，一颗泪珠滚落，滴在他的脚边。
他穿过林七的身体，消失在她的背后。
画面没了，只剩下散发着波荡的海水。
林七颤抖着抬起自己的手，她看着自己的掌心，心里升起了一些异样感。
头顶好像有光。
她奋力地游，伸出手。
终于，她触碰到了，她钻出海面，离开了那片阴冷的地方。
“……”
好熟悉的石壁。
林七的大脑宕机了一会儿，她才想起来，这是黄金石窟。
好重，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着。
林七扭头看了看，发现是查厄的脑袋，她趴在自己身上睡着了。
“呼……你可算是醒啦，差点没吓死我们。”
“我就我，别带上们。”
“哎呀，别口是心非啦，我知道你也很担心她们两个，不然你就不会一直待在这里陪我一起等啦。”
“蠢货！”
林七看了看伤痕累累的姬成河和罗伊，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好累。
好冷，好孤独。
不想再泡在水里了。
“林七……”
查厄呢喃着，手开始在林七的身上胡乱游走。
啪！
林七一把将他不安分的手握在手中。
暖的，喜欢。
林七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他也回握着。
姬成河在一旁笑眯眯的，他怼了怼罗伊，悄悄说：“你不觉得现在橘势大好吗？”
罗伊白了他一眼：“你是真蠢啊。”
“喂喂喂，怎么动不动就骂人啊！”
“等查厄醒了，我们就走。”林七说，她的那张扑克脸依然无懈可击，也不知道刚刚姬成河和罗伊的对话她听见没有。
罗伊拉着姬成河走到一边去讲话，林七则在原地坐着发呆，手无意识地捏着查厄掌上的软肉。
季子禾……为什么一定要是他呢？
如果是为了要引他们过去，那用姬成河不就好了吗？为什么一定要多拉季子禾来。
也不大可能是随机抽取一位幸运儿，看姬成河那样子，就像是早已有了目标。但他和季子禾无冤无仇，没理由抓他，难道就因为他比较弱？游戏会以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来戕害人命吗？
还有鲛人泪。
不是说要完成心愿吗，可他们连院长都没见到又是怎么帮她完成心愿的？
院长是那只狐狸？
不可能，他们就跟他打了一架而已，他的心愿总不可能会是打架吧。
“……”
林七拨了拨查厄的手指，看了看他掌心中躺着的鲛人泪。
是虞一舟？
“请您救救她。”
艾肖单膝跪地，低垂着头，姿态极其卑微。
女人转过身来，冷眼看着他，说：“艾肖，这是第几次了？我真是不懂，你为什么要对她这么上心，就因为她曾经救过你？你要知道，你可不止一条命。”
艾肖：“您不会明白的。”
“是，我不会明白的，毕竟你为了她，甚至跪下来求我帮你去坐班。”
坐班，也就是充当游戏内的npc。无故消失就要视为违反规则，立即被抹杀。
女人：“你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典当了。”
艾肖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贴在胸前：“我愿意献出我的一切。”
女人冷笑一声，说：“一切？你的七情六欲都已经没了，对她也只是自己曾经留下的控制大脑的执念罢了，现在不过是一具空壳。还是你觉得，我的容器还不够多？”
她脚尖一抬，又轻飘落下。
霎时间，她的身后出现了数不清的玻璃仪器，浅绿色液体里面盛放着不知死活的人。
“我知道您会帮我的，您……与其他人不同。”艾肖说。
“不同？哈哈哈……”女人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哪里不同？愿意大发慈悲帮你们实现愿望吗？别傻了！天下没有白费的午餐，我愿意帮忙，只不过是因为他们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
“看看这些可怜的人吧艾肖，他们都是被我剥离了魂魄后留下来的躯壳。”女人亲昵地抚摸着离她最近的一个仪器。
“我真的认为他们很蠢，何必为了一个人做到这种地步呢？他们其中一部分甚至都还没有机会知道，他们牺牲一切去拯救的人，到最后却还是辜负了他们。”
艾肖放在胸口上的手渐渐收紧，指节泛白。
“只有您在帮她。”艾肖说。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从容器里的人身上收回视线，她看向艾肖，声音冷了几分，“你说什么？”
“您刚刚问的，‘哪里不同’。”艾肖终于抬头与她对视，“只有您在帮她。”
女人缄默几秒后，嗤笑一声：“最后一次，艾肖。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就要付出你的选择所带来的代价。你会变得和他们一样，失去五感，失去自主意识，失去灵魂，失去一切，成为一副空壳。而且……再也见不到她。”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再问你一遍，愿意，还是不愿意。”
艾肖摘下他头上的狐狸头套，露出一张青涩精致的脸庞，两只狐狸眼像月牙一样弯起，露出虎牙朝女人笑了笑：“好。”
女人静静地走到他的身边，五指摁在他的脑袋上。
艾肖：“那个……”
“我会帮你。”
“那就多谢啦。”
感受着手中触感渐失，男孩化为了星光点点逸散。狐狸头套落在地上，它无时无刻不在笑着。
即便支柱已经消散，它依然要笑着。
女人捡起地上的狐狸头套，对着一排排仪器自言自语：“念在这么多年交情的份儿上，我最后再帮你一次。”
“艾肖啊，跟着她……他们，一起逃离这里吧。”
“现在，该轮到我去承受这蠢到没边的选择带来的代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