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郑源突然到访老九连，主要是为两件事，一则想要探望大家，再就是通知秦汉勇即将调回他心心念念的七零零团，尽管暂时回不去夜老虎连，却也算是破例提干，先去军校报个速成班，出来担任二营营长。

    而在另一边，顾一野正在记录战士名册，结果得知医院里的贺兵因伤势过重，最终身亡。想到整个连队总共活下来二十七个人，甚至有一半都在医院，顾一野的心态再次崩坏。高粱走进来安慰顾一野，可是聊到最后，他也跟着难过，两人坐在地上回忆着过去，哭得不能自己。

    秦汉勇考虑到这次对战士们的影响太大，迟迟未能走出伤痛的阴影，所以向郑源请示将九连和三连搭伙，如此不至于太冷清。郑源理解秦汉勇的想法，也打算今晚请战士们吃个便饭，并且让秦汉勇备些烈性酒。

    来到九班后，郑源看到牛满仓垂头坐在桌前，除了他和高粱、顾一野以外，其他床位早就空空如也。郑源安抚着牛满仓的情绪，当他听到排长张飞的情况，看着面前空落落的床位，心里很不是滋味。

    晚上吃饭的时候，十几个人整整齐齐坐在桌子两边，正上方便是师长郑源。在这个极其压抑的氛围中，郑源率先举杯一饮而尽，其他人亦是如此，唯独顾一野将酒倒在地上，悼念牺牲的战友们。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男儿的泪水往往在心里流，所以郑源破例让大家痛痛快快地哭一场，敞开吃喝。秦汉勇不动声色地叫走高粱，叮嘱他看着点首长，此时顾一野出来跟秦汉勇请假，实在是没心情再喝酒，顺便将战士评功名册交给他，而秦汉勇也发现评功名册名单并没有顾一野，反而都是牺牲的战士，秦汉勇指出这样评功并不现实，活下来的人同样有功。

    正当二人说话间，郑源来找秦汉勇和顾一野，催促他俩先回去吃饭，半个小时之后再去办事儿。郑源回到食堂点名顾一野，并让高粱将一面破损的旗帜拿来，上面写着“生死在一起”五个大字，赫赫醒目，也代表着九连众战士们的心声。

    在高粱的介绍下，大家才得知这五个字是顾一野亲笔所写，郑源当场予以肯定和表扬，表扬他面对多以数倍的敌人，即便战斗非常激烈，依然能带领所有战友冲出层层包围，同样也挨个表扬了每一个战士，他们不顾一切向敌人冲锋，为战争而存在，以和平为终极目标。

    由于九连在这次战斗□□绩突出，所以七二零团向师部上坚守阵地英雄连的称号，郑源建议改为生死在一起，秦汉勇也表态如果九连能够评上战功连，他也不考虑回七零零团，而是继续留下来。

    大家一改方才的低落情绪，此刻变得热血沸腾，赵红缨匆忙从门外跑了进来，遵守之前的承诺，当众拥抱秦汉勇。面对突如其来的拥抱，秦汉勇既惊又喜，两人之间的情愫在大家眼里看得清楚，纷纷鼓掌造气氛。

    今晚聚餐办得很是成功，九连全体官兵像是活了过来，郑源临走时同样满脸喜色，这让陈大山和宋建设也都松了口气。秦汉勇将功劳归于高粱，如果没有他的提议，也不会出现今晚的局面，顺便跟陈大山提议团里尽快处理张飞阵亡通知的事情，毕竟阿秀在镇上的招待所住了十几天，迟迟没等个结果。

    秦汉勇和顾一野来到招待所，发现高粱已拎着大包小卷探望阿秀，同样阿秀也为战士们准备了许多山货特产，以及治疗顾一野咳嗽的姜糖片。事实上，阿秀早已察觉到不对劲，这么多天过去，作为张飞好战友和好首长的几人，又怎会刻意逃避不提，除非是出了事情。

    阿秀知道打仗必然有危险，可她始终不愿去想最坏的结果，哪怕是残疾动不了，至少也是活着。可惜造化弄人，阿秀好不容易等到张飞提干，两人结婚报告还未拿到手，便已彻底阴阳永隔。

    九班的寝室内，仅剩下最后三人，顾一野坐在张飞的床铺，回想过去的点点滴滴，一边追忆，一边痛哭，高粱和牛满仓动容落泪，默默站在门外的秦汉勇亦是如此。从那之后，牛满仓白天待在营房里不说话，晚上又去站岗，整整三宿不休息。

    指导员担心牛满仓的身体吃不消，便找来秦汉勇帮忙劝说，可惜任何人都毫无结果。到后来，指导员主动跟牛满仓聊起舒佳贵，两个同村长大的男娃，一起当兵入伍，情同手足也是生死战友，可最后舒佳贵永远留在烈士名单上。指导员将舒佳贵写给牛满仓的书信拿出来，这是他留给好兄弟的最后遗言，虽然仅有短短一行话，足以令牛满仓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