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高粱独自爬到悬崖峭壁，一边吸引敌人的火力，一边又不遗余力地反击，很快便陷入弹尽粮绝的处境。当他用光所有手榴弹时，终是万念俱灰，亲手剥开奶糖丢进嘴里，毅然决然地跳下万丈悬崖。

    与此同时，九连三班在顾一野的带领下，成功冲出重围，同样也因伤亡惨重，现场气氛如同死寂般，毫无生气。顾一野负责照顾伤员，安抚每个人的情绪，考虑到张飞已将担架让给别人，所以他打算亲自做一副担架。

    怎料一枚伪装的触发雷藏在废墟中，顾一野想要去抬门板，不慎触碰，张飞见状飞身向他扑去，将他死死护在身下。一声巨响过后，张飞当场牺牲，顾一野艰难地睁开眼，想要去靠近张飞，可惜还是陷入昏迷。

    江南征收到消息，匆忙赶去找顾一野，只见他失魂落魄地坐在旁边，对于她的关心全然没有回应。直到医生宣布张飞死亡，顾一野情绪彻底崩溃，姜卫星紧紧抱住他，同样是痛哭流涕。

    在经历、目睹或遭遇到一个又一个战友的离去和牺牲，尤其是张飞的牺牲，许多人都已患上轻微的创伤后应激综合征，包括顾一野也不例外。江南征知道他需要时间来治愈，迟早会走出战争的阴影，转眼六个月后，她又一次来到战地医院，忽然听见熟悉的口琴声，循声找去竟看到死而复生的高粱。

    二人久别重逢，再见时，江南征激动不已，当即扑到高粱怀里，哭得泪流满面。高粱拿出仅剩的最后一颗奶糖，讲述自己当时以为跳崖必死无疑，不料竟还留着一口气，幸好遇到牛满仓，共同搀扶着彼此，与敌人展开艰苦卓绝的斗争，终于平安回来。

    眼看着高粱的腰部受伤严重，江南征很是心疼，但他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反倒是顾一野自从目睹张飞死在面前，每天都为此懊悔自责，总是将这件事归咎到自己身上，关在房间里不见任何人。

    江南征希望高粱能去劝说顾一野，让他别再钻牛角尖，然而高粱认为他更需要江南征的关怀和开解。事实上，高粱很想借着这次机会向江南征表白，可是他碍于顾一野的缘故，有些话没能说出口，即便是幻想着江南征投入自己的怀抱，结果也只是一场空。

    随着二三四师凯旋归来，八月镇领导组织了盛大的欢迎仪式，在这场战役中，九连彻底摆脱渣子连的历史，成为众所周知的英雄连。可是顾一野主动向陆平凡申请调往一连，实在是太害怕触景生情，会让他迟早疯掉。

    途径八月镇时，师部侦察连硬要插队走在九连前面，甚至与七二零团发生争执。宋建设怒斥夏林不要仗着有师部撑腰就能肆无忌惮，他们七二零团牺牲三百多名战友，在战场的表现不比任何人差，无论是谁都不能越过九连。

    不过片刻，仅剩十几人的九连便出现大家面前，顾一野高举旗帜经过人群，旗帜上战火的痕迹犹在，“生死在一起”的誓言清晰可见，也是战士们用生命所捍卫的荣誉。尽管顾一野内心悲痛，而他依然挺直脊梁，昂首阔步地向前走，连同秦汉勇在内的伤员，代表着九连的精神。

    阿秀早已在部队门外等候多时，看着一辆辆军车驶过，终于认出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秦汉勇。当她向秦汉勇打听张飞的下落，秦汉勇不知该如何表达，顾一野等人全都低下头，不敢正视阿秀的目光。秦汉勇暂且隐瞒张飞牺牲的事情，让阿秀先回招待所，今晚会和指导员去找她说明情况。

    如今的九连元气大伤，大家再次回到熟悉的营区，仿佛感觉战友们的音容笑貌犹在，零散地站在各自的位置上，庄严地敬礼。此事过后，秦汉勇让顾一野去趟招待所，将张飞牺牲的消息告知阿秀，并非是他太残忍，只因连队里真的没有其他人。

    这句话仿佛是一枚炸雷，彻底将顾一野震撼住，久久未能回过神来。此时高粱已从战地医院回来，拎着包袱一步一拐地走进九连，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不由感慨万千，同时向连长秦汉勇报道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