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永远是我的
云起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
梦中他被万箭穿心，被猛兽撕咬，难以忍受的巨大痛苦蔓延全身。
他挣扎着，却一动不能动，只能感受着痛楚一点点撕裂他的身体。
他呼喊着，求救着，喉咙却仿佛坏掉一般，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他只能绝望地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浓稠的黑暗慢慢吞噬。
最后醒来时，云起整个人都在发抖，他眼神呆滞，脑中一片空白，缓了很久，才能看清眼前。
“你醒了。”
云起转头，只见游朔坐在床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那双漆黑的眼眸如今看起来十分陌生，多看一眼，云起都觉得胸口发寒，如被冰刃扎进，一刀一刀狠狠刺透他的身体。
他想开口说话，可喉咙干涩，他喘了半天的气，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游朔看出他的异状，小心地把他扶坐起来，将一杯茶水递到了他嘴边。
“喝点水。”
云起浑身无力，只能倚靠在游朔胸口，小口小口喝着水。
直到清水浸润喉咙，他才好受不少，想起噩梦中的情景，他猛地掀开了被子。
看着自己平坦的腹部，云起呼吸一窒，颤抖着手慢慢抚了上去。
他双目失神，呼吸急促，心中一阵阵抽疼，像是不肯相信般，一遍遍抚摸确认着。
他虽对腹中的孩子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甚至一度视他为耻辱，可如今突然从他身体里剥离，他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觉得恍惚。
游朔俯下身子，抓住云起的手，轻声问道：“还疼吗？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云起像是没听到般，垂着脑袋，整个人一动不动，毫无生气。
游朔低下头，轻轻蹭了蹭他的额头，“跟我说句话好不好？”
云起突然回神，他别过脑袋，躲避着游朔的碰触，声音嘶哑道：“别碰我。”
游朔眼神暗了暗，双手圈住他，紧紧抱着。
“你想看看孩子吗？我们的孩子。”
云起仍是垂着脑袋，闷闷道：“不想。”
游朔面上一愣，片刻扯起嘴角，语气轻松道：“你肯定想看，他那么小，那么可爱。”
说着，他摆了摆手，一个丫鬟走了上来，怀中抱着一个熟睡的婴孩。
“你看看，他长得多好看，像你。”
云起麻木地转过头，定定地看着那个孩子，半晌呢喃道：“孩子生出来了，你要杀了他吗？你终于可以练成青阳心法了，终于可以报仇了，你不用再对我做哪些假情假意……”
“我不会！”游朔立即出声打断，他顿了顿，又缓和声音道，“他是我们的孩子，我疼他都不够，怎么舍得伤他？”
云起没有回应，十分安静。
游朔靠近过去，与云四目相对。
“你相信我，相信我一次好吗？从今往后，我保护你们两个，有我在，无人敢伤你们分毫。”
云起轻轻摇了摇头，平静道：“我不信。”
“你为何不信我？”游朔语气有些着急，“我承认，我一开始对你是别有目的，可是后来我对你动了情，你能感觉到的对不对？我现在心心念念的，全都是你。”
“那又如何？”云起惨然一笑。
“我对你的情意从来没有作假。”游朔用脸轻轻蹭着他的手，“相信我，好吗？”
“青阳心法你还要修炼吗？”
游朔动作一僵，没有回答。
云起抽回了手，淡淡道：“放我走。”
“你已经答应和我在一起了，不能反悔。”游朔深深地望着云起，漆黑的眼眸中眷恋缠绵，“你不能走，不能离开我，因为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云起别过眼，怕多看一眼都会沉溺进去。
“我现在反悔了，你我大道不同，人各有志，一切勉强不得。”
游朔喉结上下滑动，眼中闪过慌乱，突然伸手抱住了云起，力道很大，恨不得把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中。
“不行！你相信我，我会想别的办法，报仇不一定非要修炼青阳心法，我会想到别的办法，你相信我。”
他全身肌肉紧绷，额上青筋隐现，呼吸声粗重，埋头在对方颈间不停轻嗅，大手一寸寸抚摸着对方的后背，像是中了蛊般，不敢放开手，仿佛只有把这人抱在怀中，才能获得一丝丝的安慰，才能平复自己冲脑的激烈情绪。
“若是想不到别的办法呢？”云起苦涩道。
游朔将怀中人搂得更紧，他眼神晦暗不清，一字一句坚定道：“无论如何，我不会伤害你，不会伤害孩子，你相信我。”
“我不会放你走，你永远是我的。”
“永远，都是我的。”
云起推不开他，只能任他抱着。
两人抱了许久，谁都没有再开口。
或许是刚生完孩子，云起精力不足，气虚血贫，支撑不住，在游朔怀中沉沉睡了过去。
游朔低头，看着怀中人轻颤的睫羽，微动的鼻翼，心中一动，忍不住轻轻吻了上去。
只是无论怎么吻，周身的压抑感觉都无法得到排解，像是缺失了什么一般，他的心中始终惴惴不安。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游朔每日都守在云起床边，寸步不离，不停地说话，不停地逗弄。
他不允许云起下床，说是要养好身体。
云起没有反抗，总是呆呆地看着窗外，对他的一举一动没有丝毫回应，难得几次被他逗弄烦了，也只会冷冷说道：“放我走。”
游朔心中着急，却又不敢再像以前拿麟宗阁威胁，他明白这样只会让两人的关系更加坠入谷底。
他尝试过用孩子来感化，可云起对这个孩子不闻不问，每次都是看了一眼，便很快把目光移开。
直到有一日，越不凡来访。
他看着奇怪的两人，不住犯嘀咕。
“外面天气这么好，你俩闷在屋里，大眼瞪小眼，有什么意思？”
游朔瞟了他一眼，示意他少说话。
越不凡上前继续道：“就算坐月子，时间也够了。”
听到“坐月子”三个字，云起脸色变了变。
游朔当然注意到他的变化，站起身一把推开越不凡，不耐烦道：“你胡说什么？放下药，然后快点滚蛋！”
“孩子呢？我看看。”越不凡四处查看，看了半天没看到孩子的影子，不可思议道，“你俩也真够可以的，刚生下的孩子就不管了。”
“我说……”他刚想再指责两句，发觉那两人不太对。
“你们，不会又吵架了吧？不是吧，孩子都生下来了，你们有什么可吵的，说来我听听。”
见对面两人没有理会自己，越不凡又自顾自道：“不会是游朔你又动手打人了吧？还是你又……”
游朔眉角抽了抽，抬手隔空蓄力，桌上的糕点准准地塞到了越不凡的口中，堵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想出去逛逛吗？”游朔低下头，轻轻问着云起。
云起没有回答，看了眼自己的双腿，意志消沉了这么多天，他也不想继续跟游朔这么互相折磨下去。
他行事一贯果断，不喜欢拖拖拉拉，更不能接受自己无声的堕落下去。
现在游朔死活不肯放他走，他不能一直坐以待毙。
“对啊，出去走走，金玉城新开了一家茶楼，我们去尝尝。”越不凡吃着糕点，口齿不清道。
“你少来掺和！”游朔扫了他一眼，语气不善道，“你怎么还不滚蛋！”
越不凡被噎了一下，决定从云起下手。
“这些日子未见，云少侠风度不减，有云少侠做榜样，那麟宗阁的弟子们个个出类拔萃。”
见云起没有反应，他又惋惜道：“可惜啊可惜，我昨日去逛青楼时，你猜我看到了谁？”
“你肯定猜不出来，我居然看到了云少侠的师弟，叶兄弟叶淳丰，你说这人年纪轻轻的学什么不好，竟然学会了逛青楼。”
云起终于肯抬起头看越不凡，神色怀疑。
见事情有成效，越不凡更加言辞诚恳道：“云少侠，你别不相信，我亲眼看到的，你那叶师弟进了青楼，跟进了自己家一样，左手一个右手一个，那个销魂，那个滋润。”
云起皱了皱眉。
游朔见他模样，也连忙开口道：“那我们便去看看，要是真的如他所说，你这个当师兄的得出手了，你要是不忍心，我替你打断他的腿，保证他再也不敢了。”
云起转头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游朔心中顿时如有清泉滑过，萦绕他多日的烦闷少了一大半。
……
三人乘坐着马车，各怀心思，一路直奔金玉城。
金玉城是越不凡的地盘，城中眼线众多，当即有手下跟他汇报，说是一个麟宗阁弟子模样的人被抓进了铃铛阁。
铃铛阁，江湖上少有的门派，派中弟子皆为女子，其掌门更是放言要杀尽天下所有不忠不义的男人。
叶淳丰怎么会进到那里？
云起没有停留，想直接进去铃铛阁，毫无疑问，被派中守门的女弟子拦了下来。
“派中只有女子能进入，男人，除非躺着进来。”女弟子冷哼一声，嫌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