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晚上不睡觉的追债人
经过一天的紧张和劳累后，很容易进入睡眠。而人的睡眠周期中有一部分是深度睡眠，在深度睡眠中，睡觉者的血压略降，心率、呼吸减慢，瞳孔缩小，体温和代谢率均下降，尿量减少，胃液增多，唾液分泌减少，发汗功能增强。简单来说，睡觉者更不易被外界活动惊醒。
房间内的温度缓慢上升，明明还没到夏天，更不是白天，夜里的气温却反常升高，如温水煮青蛙般，想把房间内的二人热死。
睡觉中的王于把被子敞开，白色校服衬衫的衣摆从裙子里逃出，露出细小的肚脐眼和白皙的皮肤，像夏天吃的白色雪糕，滴落着透明水蒸气。
“噼啪。”
王于突然睁开双眼，下床想要找瓶矿泉水，缓解一下体内的高温。但这种小宾馆不是正规的酒店，不会提供免费的矿泉水，更没有独立卫浴，想要冲凉降温无疑是痴人说梦。
床上的另一边，仰躺的秦平乐全身躲在被窝里，只留下一个脑袋在外面，嘴角带着些许微笑，估计是梦到和爷爷一起吃西瓜的场景。
王于打开房间内的唯一窗户，街道上的凉气钻到室内，扑在面庞上，让烦躁的内心逐渐平静。
“轰。”
背后的房门，由简单复合的实木板制成，只有不到一个指节的厚度，突然从中间燃起熊熊烈火，呈圆形向四周扩散。现在傻子都发现了事情的不简单，天气再炎热，也不会把木门热得烧起来。
王于直接一脚踹在熟睡的秦平乐大腿上，然后冲向门口。
“唔~”秦平乐揉着大腿，另一只手撑起上半身，坐在床上。
“嘭。”王于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击飞，落在床上，和刚睡醒还没有弄清状况的人四目相对。
“王于，你在干什么？”
“有人找上门了！快跑！”
迟钝的秦平乐终于发现房间的不对劲，慌忙地掀开被子、穿上运动鞋、站在地上。王于一个翻身，蹲伏在床上，右手摸到腰间上的水果刀，目不转睛地盯着房门中间被烧成的不规则洞口。
“王于，着火啦！”秦平乐拉住王于的右手，想要把她拽向窗户边，发现她在和自己角力，焦急地说：“我们可以从窗户出去。”
“别动我！”
刹那间，有个黑影从房门的洞口中窜出，右脚在地板上重踏一步，迅速拉近了与王于之间距离，带着火焰的右拳向王于面门袭去。
秦平乐一时看傻了，手上也没再用力，王于的右手得以挣脱，反握水果刀的右手向前方划去。
“砰！”王于的身体像网球一样，砸在墙壁上，然后落在秦平乐脚边。
秦平乐急忙上前，蹲在王于面前，双手抓住肩膀晃动身体，问：“王于，你没事吧？”
王于整个脸庞黑黑的，勉强睁开双眼，刚想说话，内脏的血液先从她嘴里流出。
“让开。”经过机械处理的声音显得毫无感情。
“我不让！”秦平乐转身，张开双手面对黑衣男子，像老母鸡护住幼小的孩子，不让她被凶残的老鹰抓走。
黑衣男子也不再浪费口舌，猛地转腰扭胯，一拳轰向秦平乐。伴随着“嚓”的一声，凭空出现的火焰包裹住半空的拳头，重重击打在秦平乐双臂交叉的交点上。
“咦？”
看见秦平乐纹丝不动，甚至手臂上也没有焦黑的痕迹，黑衣男子不禁有些疑惑，明明已经……还没思考完，身体像被火车撞到，眼中的光景不断后退，然后速度越来越快，撞破了正在燃烧的木门，冲出房间。
“咚！”脆弱的肉体与坚实的墙壁互相碰撞，发出沉闷的声音。
“操！”
黑衣男子的加速运动以腰撞到走廊的墙壁而终止，他看着趴在腰间的秦平乐，深吸一口气，把他推到一旁，自己则一手扶腰一手扶墙，艰难站起。
“计划有变，启动方案b。”黑衣男子看着爬起的秦平乐，站在房间门口，虎视眈眈，他立马举起双手，远离“412”房间，黑色面罩里传出冰冷的声音：“我投降！我是带她回去的，你和她什么关系？”
“嗯，应该是同学吧。”
“没有必要为了同学这么拼命，更何况她还不是你朋友呢。”
“她，她会……”
还没等秦平乐说完，空中忽然出现一道健硕的身影，转眼间踹碎走廊的窗户，直直踹在他肚子上，秦平乐往后连蹬两三步，止住了后退的步伐。
虎背熊腰的男子稳稳落在地上，秦平乐抓住机会迅速拦腰抱住，准备再使出飞扑火焰男子的那一招，把他撞出房间外。壮硕男子双脚仿佛焊在地面上，一前一后，纹丝未动。
壮硕男子扶正鼻梁上的黑色方框眼镜，瞅准秦平乐的背部，然后双手握在一起作锤状，举到脑后，迅速发力，狠狠地砸中对方背部。
“哼。”
壮硕男子看见对方闷哼一声没有反应后，再次高举双手。
王于悄无声息地从床后跳出，手上的水果刀对准壮硕男子的眼睛刺去，身形矫健，犹如在雨林中捕猎的黑色花豹，但花豹哪是大象的对手。壮硕男子看也没看，右手轻轻一拨，把她拍到一边去。
“啊-”躺在地上的王于发出痛苦的呼声。
“啊——！”
壮硕男子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双脚逐渐离地，他一拳捶在秦平乐背上，但腰间传来的力量丝毫未减。壮硕男子一拳又一拳，发出“嘣，嘣”的声音，不一会，他看见了夜空中的月亮。
秦平乐抱住壮硕男子，没有理会背上的拳头，带着他撞倒走廊上的墙壁，从四楼一跃而下，砸进地面。
“卧槽，真猛啊。”火焰男子站在墙壁的缺口处，向下望去，咂嘴惊叹：“不愧是铜筋铁骨。”
壮硕男子看着趴在腰间比自己小一圈的秦平乐，深吸一口气，把他推到一旁，自己则一手扶腰，慢慢站起身。
“娘希匹！”大妈拖着拖鞋，小碎步地快速走出走廊，仰头看见四楼破损的墙壁后，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对空地上的二人，唾沫横飞：“你们在干嘛啊！册那！大晚上的不睡觉就滚！你们把我好好的墙给砸了，你们知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去修！整整十万！不掏出这十万块……”
大妈的身后浮现一道细长身影，右手轻轻覆盖住后脑勺，大妈头一歪，腿一软。细长身影扶住倒下的大妈，把她无声拖离战斗现场。
“你们对那个大妈做了什么？”
“先管好你自己再说吧！”
壮硕男子直接一掌打在秦平乐的右脸上，发出清脆一响，然后抓住身形不稳的秦平乐，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
秦平乐捂着肚子弯腰，想要逃开，但自己的右手被死死抓住。紧接着一只大手附在脑后，脸部被强行撞向地面，这个美好的愿望被迅速占据视野的膝盖打破，脸蛋和坚硬的膝盖来了次亲密接触。
秦平乐脑袋晕晕地躺在地上，鼻血从歪掉鼻子里不断流出，眼里的月亮不再呆板地固定在空中，开始猛烈晃动。
“一，二，三，四，嘿嘿，怎么有四个月亮啊？”
“啊！不要啊！我不要走！”
王于挣扎的叫声划破安静的夜空，传进秦平乐的耳中，眼中多余的月亮也慢慢消失。按照以往这个时候，自己应该还在美美的睡觉，在梦里吃炸鸡腿、喝冰可乐。
秦平乐翻身站起，朝楼梯方向跑去。
“往哪跑！”
壮硕男子飞起一脚，踹在秦平乐背上，但从脚上传来的厚重反馈来看，感觉踹在了急速行驶的坦克装甲上，自己就像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无法对坦克的速率造成负面影响。
见用蛮力不成，就略施小计，瞅准他双脚悬空的时机，双手搭在秦平乐肩膀上，双脚用力反蹬在地面上，往后重重一拉。
逮住秦平乐身形不稳的机会，加大手上的力气，想要一口气将其按倒。但秦平乐接连后退几步，稳住了身体，他猛地转身，双手印在壮硕男子胸前，用力一推。
壮硕男子心中一惊，竟没想到对方力气这么大，双脚死死抵住地面，脚下的瓷砖不断传出破碎的声音，在地上划出几厘米的凹痕。
趁秦平乐还没转身离去，壮硕男子向前跃去，右手作爪状，抓住对方左肩膀。
秦平乐迟迟不知楼上的王于情况如何，心中烦躁异常，使出吃奶的力气，右手自下而上，将壮硕男子的右臂拨开，速度未减，手背重重击打在下巴上。
“这家伙，力气也太大了吧。”这是壮硕男子晕倒前最后一刻的想法。
火焰男子双手燃烧着烈火，正要一拳打向王于时，听到楼梯传来沉闷的脚步声，他想到了之前在电视上看到的动物世界。在非洲大草原上，身形巨大的大象四蹄与地面接触后，会发出生人勿近的声音，如果有小动物不小心挡在前进的道路上，大象会丝毫不在意地碾死。
“等等等等。”火焰男子对着楼梯口，一边熄灭了手上的火焰，高举双手过头顶，一边焦急地喊：“我投降，我投降！别打我！”
秦平乐停下狂奔的脚步，挡在王于面前，一股清风吹过，火焰男子的发梢、衣角在空中微动。
“你，把身上的钱交出来！”
“王于，这不太好吧。抢劫是违法的。”
“你身上有钱吗？”
“没有。”
“我也没有钱了，溟开城距离江新市近一千公里，我们要一直走过去吗？”王于见秦平乐仍然犹豫不决，耐心劝道：“你想想，如果我们动作太慢，路上被警察发现怎么办？”
沉默片刻，火焰男子出声打断秦平乐的思考：“我能不能先把手放下来？手举得累了。”
“你。”
“我？”
“请你把身上的钱交出来，谢谢。”秦平乐声音听起来不情不愿的，但最终还是采纳了王于的意见。
秦平乐双手接过火焰男子从腰后掏出的一个黑色钱包，十分诚恳地说：“非常感谢，谢谢你了。”
王于扶额，有些无语，上前拉着秦平乐下楼。
“对不起，以后有钱，我一定还给你的！”
王于打开钱包，看见里面有数张红色的百元大钞，在心里略微盘算一下，支撑二人活个十几天绰绰有余。她蹲在地上，发出“嘻嘻”地贼笑声，双手在晕倒的壮硕男子衣服里摸索着，期待能找到更多的钞票。
“王于，我们走吧。”秦平乐拽拽王于的衣服，他不想偷陌生人的钱，即使刚刚才和对方打过架，“这些钱够用了。”
“行吧行吧，我们走吧。”
楼上默默注视一切的火焰男子看到王于拍拍手准备走人，有些不乐意了，只有自己被抢劫，而同伙安然无事，心里立马不平衡，于是对二人喊道：“你把他翻个身，他的钱在身后的腰包里。”
“翻吧。”
“啊？”
在王于的强迫下，秦平乐违背意愿地将壮硕男子翻身，找到腰包里的钱，不多，也就七百二十元。他把钱卷成卷，攥在手里。
路过宾馆门口的时候，看见趴在柜台桌面上的大妈，王于上前探了探鼻息。
“没事，就晕倒了而已，估计一会就醒了。”
听见大妈身体无恙，秦平乐的神情稍微舒缓了一些，抽出四百块钱放在大妈的手掌下。
“她坑我们，你还帮她？”
“我们打坏了好多东西，不能拍拍屁股直接跑了。”
“你留下的钱也不够维修，怎么不把手上的钱全部给她呢？”
秦平乐攥钱的手更加用力，修剪规整的指甲扣进肉里。
经过一场战斗，身上的校服和卫衣出现破损，虽然秦平乐身体强壮，双手双脚一年四季温热，即使在冬天不穿羽绒服也不会感受到寒冷。但是，现在深夜，晚饭只吃了一块巧克力，且经历过一场战斗，裸露的皮肤接触到寒冷的空气，体内营养跟不上热量的消耗，铁打的身体都有些吃不消。
走在一旁的王于注意到伙伴的异样，右手搭在伙伴裸露在外的肩膀上，安慰道：“没有关系，以后有钱了再还。有句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以后再给钱。”
秦平乐听完，内心不再纠结、愧疚。
“那个玩火的男子，钱包里有多少钱？”
“两千整，怎么了？”
“没事。”
秦平乐在心中默默记下：刘行家庭的赔偿、小区住户的两件卫衣、“吉祥宾馆”的维修费用、欠玩火的男子两千元、欠壮硕的男子七百二十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