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对不起,爷爷
世界历-1034年4月10日,距离秦平乐逃亡还剩2天。
“爷爷,我走了。”
秦平乐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给自己双腿绑上重量不轻的绑腿。穿好鞋后,秦平乐抬抬腿,感觉重量比以前轻了些,看来又要让爷爷塞点铁块了。
“桌上的十块钱别忘记拿,早饭一定要吃!”
“好的爷爷。今天少弄点,等我放学回来一起收拾。”
爷爷在阁楼上整理并清点近一个月以来捡到的纸箱、塑料瓶和易拉罐,今天,正是爷爷把这些“财宝”售卖的日期。
桌上的十块钱,是秦平乐一天的零花钱,其中包括早饭钱。一天十块钱的零花钱对于其他高中生来说,可能并不是很多,或许吃一顿早饭都不够。但对于秦平乐一家,是爷爷需要辛辛苦苦捡很多天的“财宝”,才能得到这十块钱。
秦平乐十分节省,他知道一点一滴来之不易。在刚上初中的时候,他会选择不吃早饭,不买零食,攒下这十块钱,给爷爷买新衣服。爷爷在看到秦平乐手上捧着的新皮夹克时,爷爷瞬间了然,知道这个傻孙子已经很久没吃过早饭。但当爷爷看见秦平乐一脸傻傻的笑容时,他高高举起的右手又慢慢放下,眼泪从眼眶缓慢流出,经过脸上的一道道沟壑,留下了湿润的痕迹。十几年没哭过的爷爷“低声下气”哀求秦平乐好好吃早饭,不要弄坏了身子。自那以后,秦平乐每顿早饭不落。
“姐,早上好!我的煎饼果子做好了吗?”
升入高中后,秦平乐一直在校门口的“徐大姐煎饼摊”买五块钱的煎饼果子吃。时间一久,徐大姐摸清了秦平乐到校门口的时间规律,她会提前准备好,让秦平乐一来就能吃到温热的煎饼果子。
“同学,你说什么?”
秦平乐看看清摊子后面的老板不是胖胖的徐大姐,而是一位剑眉星目的年轻男性后,退后几步确认了这是徐大姐的小车后,问:“叔叔,你好。请问,徐大姐呢?”
“哦,我是她侄子。昨天她孙子生了,她回老家了。”
“徐大姐的孙子一定很可爱。叔叔,替我恭喜徐大姐。”
“好的,我会帮你转告。”男子嘴上不停,手上的速度也没减慢,问:“同学,你吃什么?”
“我要吃煎饼果子,加鸡蛋、里脊。”
“五块钱,钱放桶里,自己找。”男子熟练地舀起一勺面糊倒在圆形锅面上。
“谢谢,叔叔。”
秦平乐一直觉得煎饼果子很有营养,既有里脊、鸡蛋这种高蛋白质的荤菜,又有生菜这种纤维多的素菜,饼皮也富含碳水。最重要的一点是,便宜!总的来说,秦平乐很喜欢吃煎饼果子。
上午第一节课是班主任的语文课。
班主任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长年短发、身穿深色中山装,戴着方框黑边眼镜,方方正正的国字脸。无论是谁第一眼见到他,都会觉得这个班主任很严厉。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班终于要凑满20人了。”班主任放下教案后,宣布了一个十分劲爆的消息,他边鼓掌边说:“让我们欢迎新同学。”
在一千多年前的世界大战后,各国百废待兴。华夏国大力发展教育事业,实施教育兴国计划。到现在,基本上每三个居民小区都有一所幼儿园、小学和中学。学校众多,学费低廉,让不少家庭会选择社区内一个学校,一直上到高考结束。对于从小就互相认识的学生来说,看见新面孔,可以称得上稀奇。
在学生热烈的掌声中,白皮肤、黑头发的转校男生走到讲台上,扫视着台下的同学们。
“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吧。”
“我叫刘行,前几周随父母搬到附近的秀水小区,谢谢。”
“秀水小区,和我是一个小区欸。”
“羡慕你,以后你找他玩很方便。”
“秦平乐旁边有个空位,你就坐在他旁边吧。”班主任忽视下面同学的议论,指了指秦平乐旁边的空位,示意刘行可以入座了,说:“刘行加入我们班,就代表他是我们大家庭中的一份子,是一家人,你们要接纳他,不要欺负他。”
班主任没有在转校生的话题上停留过多,拍拍讲台,平息了教室内的躁动后,迅速进入课程中,“让我们把语文书翻到第255页。这篇文章的大意是得知父母是烈士后,孩子继承遗志,继续发光发热……”
说到父母,秦平乐毫无印象,也没有任何感情。在爷爷口中,在自己还未记事的小时候,父母死于一场意外,他从小跟爷爷住在一起,相依为命。偶尔,外公外婆会从外地赶来,看望秦平乐。秦平乐从小到大没有对父母过世产生过悲伤的情绪,只是在翻看父母留下来的结婚照时,好奇着为什么他们不陪在自己的身边,不好好照顾年迈的爷爷。
在胡思乱想中,时间流逝迅速,来到大课间。
很多同学凑到刘行旁边,仔细打量着这位转校生的外貌。
“哇,刘行,你的皮肤好白,感觉能看见血管。”
周围的同学深有同感,刘行的皮肤白到一种病态,像卧床多年、没有晒过太阳的病人。裸露在外的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一条条细小、深青色的血管依稀可见。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刘行忽视了周围人的惊讶,说出了今天的第二句话。
“啊?”
“哦,他叫秦平乐。”旁边的同学替没有反应过来的秦平乐回答。
“秦平乐,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我父母死了。”
“哦,原来是个没人要的野种。”刘行此话一出,众人愕然。高中生心思单纯,不会无缘无故地对陌生人进行人身攻击。
“我不是没人要,我有爷爷。”
“原来是捡来的野种。”围在刘行周围的同学,立即散去,回到自己的小团体中,小声数落着刘行的不是。
秦平乐痴痴地笑着,丝毫不把刘行的人格侮辱放在心上,只是觉得刘行很烦人,不想再搭理他。
在刘行时不时的人格侮辱下,一天过得很快。
秦平乐回到家,发现爷爷坐在厨房中的方形餐桌旁,桌子上已摆上晚饭,三菜一汤缓缓散发着热气。
“爷爷,之前不是说好,等我回来做饭吗?”
“今天突然想做饭了。快把书包放下,尝尝我做的饭菜。”
世界历-1034年4月11日,距离秦平乐逃亡还剩1天。
“爷爷,早上好。”
秦平乐起床后,发现爷爷穿上之前舍不得穿的皮夹克,神色凝重,电视上静音播放着早间新闻。爷爷在看到秦平乐起床后,就一直跟在他身后,注视他的所有动作。
秦平乐没有注意到爷爷的异常,和往日一般,出门上学。秦平乐从小身体就好,他能轻轻松松地背起几十斤的“财宝”,徒步走十几公里,而不感觉到丝毫疲累。因为拥有健壮的身体,如果秦平乐不跑步上学的话,他会觉得浑身难受,精力无处发泄。
今日和往日不同,在路上,多了一个高马尾、身穿高中校服的女学生,她双手插兜,安静地走着。在印象中,秦平乐没有在学校里见过这位女生,他仔细打量着清纯女生。
女生注意到秦平乐的目光,扭头朝他一笑。
顿时,秦平乐被笑容中蕴藏的温柔打动,这是不同于爷爷的爱子笑容、同学的同情笑容,他一时慌了神,连忙小步离开。
“嘭”。
秦平乐撞上路边的垃圾桶,他抱着小腿蹲在地上,疯狂上下来回揉捏,缓解小腿的疼痛。
“同学,你没事吧。”女生小步跑到秦平乐身旁蹲下,轻轻抚摸被撞伤的地方,关切地询问。
秦平乐的右手不小心碰到女生的的手,接触的皮肤烫烫的。秦平乐羞红了脸,丢下一句“我没事,谢谢你。”,就慌忙跑开了。
刚进入班级,刘行就注意到走向座位的秦平乐,大声喊道:“哟,这不是爹妈不要的傻子吗?傻子,怎么这么晚才来,是给你爷爷找坟墓去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刘行的声音很大,盖过了教室里同学的交谈声,如平地惊雷般,其他同学瞬间噤声。众人的视线聚焦在刘行和秦平乐身上。
“我建议你把你爷爷喂给路边野狗,反正老不死活那么久也没有用。”
秦平乐深吸一口气,双手手指指节发白,紧紧抓住书包上的肩带。不一会,他带着傻傻的笑容回到座位上,不再理会刘行的后续骚扰。
“刘行,你在说什么?秦平乐招你惹你了吗?你欺负他干什么?”一位看不下去的女同学打出打抱不平的第一枪,越来越多的同学加入到对刘行的声讨中。
“安静!”班主任推门而入,皱着眉头走到讲台上,用手上的教案摔在讲台上,发出“嘭”的声响,制止住学生们的喧哗,教训道:“吵什么吵,这里是教室,不是菜市场!”
“报告老师!”
“说。”班主任看见是打报告的人是班长,脸色舒缓了一些。
“老师,刘行对秦平乐进行人身攻击,侮辱秦平乐。”
班主任听完,不耐烦地说:“我听见了吗?我没听见就是没发生过。”
“上课!”
世界历-1034年4月12日,距离秦平乐逃亡还剩4小时。
早上起床后,秦平乐没有发现爷爷,爷爷的房间房门紧闭,估计还在睡觉,真是少见。秦平乐洗漱的动作比往日更加轻柔,拿上桌上的十块钱,绑好绑腿。因为今天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穿好爷爷买的运动鞋,出门上学。
让秦平乐失望的是,今天没有看见昨天的女生。在秦平乐升入高中后,他越发少言寡语,导致很少有女生会关注关心他。
“徐大姐煎饼摊”依旧是徐大姐的侄子在代经营。秦平乐有些想念徐大姐做的煎饼果子,徐大姐能清楚知道秦平乐喜欢吃重甜微辣的煎饼,酱料放得恰到好处。徐大姐的侄子煎饼摊得好,可惜的是,无法满足秦平乐的口味。
学校的任课教师知道秦平乐是个傻子,但从未歧视他。只要秦平乐愿意举手回答问题,无论答案有多离谱,老师们都会让他回答。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来到了上午的最后一节课——体育课。
体育课一般能遇到其他班级的同学,在操场上,秦平乐看见昨天上学路上的女生,那个女生对他展颜一笑。秦平乐羞红了脸,低头盯着自己的黑色运动鞋,继续跑步。
“喂,傻子,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活动。”
体育老师指导同学们跑完一公里后,让同学们两两自行组队,进行下一个体育项目。由于之前的班级人数都是奇数,但秦平乐一直有伙伴。现在,刘行的加入,不再会有人空缺,但刘行恶劣的性格,没有同学愿意和他组队。
“秦平乐,我和你一队。”班长挡住刘行,面对秦平乐。
“滚啊!”
班长被刘行一把推开,跌坐在地上。
“我和这个野种讲话呢,你插什么嘴?”
同学将三人围拢,几个男生把班长扶起来,昨天的女生也站在秦平乐背后,静静地观看一出好戏。
刘行重重地拍了拍秦平乐脸蛋,开心地说:“怪不得你爸妈死得早,原来被你这个白痴气死的,真nm是个智障啊。哈哈哈哈哈!”
秦平乐双眼眯着,嘴巴咧着,露出白净的牙齿,脸上依然挂着痴痴的笑容。
他傻傻的,知道自己智商低,算不清楚圆锥曲线,背不出《赤壁赋》,看不懂初中的英语阅读理解。但他一直记得,小学胖胖男生口中的狗杂种,整个脸庞都是红色的“番茄酱”,以及,爷爷在男生门口跪下的画面。
“野种,你这傻逼模样,怪不得全家死光。”
秦平乐忽觉有个滚烫的手碰到了自己的后颈,有轻微的刺痛感,大概有四五十摄氏度,像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把水温调高,浇到脆弱皮肤的感觉。
“狗杂种,你的爷爷呢?”
“怎么不让他跪在我面前了呢?”
“你那老狗杂种爷爷,我tm一拳一个,捂住耳朵也没有用……”
刘行的话语越来越恶毒,从手指的间隙里钻进耳朵。他的声音顺着耳道,穿过耳膜,沿着骨头,冲进脑袋里,化作一群群蚂蚁,一点,一点,一点地啃食着大脑。
“啊——!”
秦平乐大喊一声,一拳打在了刘行的嘴巴上,几颗牙齿突破牙龈的束缚,飞到空中。
“啊——”
刘行痛呼一声,吐出深色的鲜血,弓着腰捂住腹部,连连退后,内脏传来的疼痛实时提醒着这具身体即将报废,他跌倒在操场上,止不住哀嚎。
“啊——”
秦平乐骑在刘行的腰上,双手握紧,一锤,又一锤,砸向刘行的面门。刘行的脑袋如同吸满了鲜血的蚊子,被拍死在操场上。